大自在天主 第三二章北七省水陆两路一百零八寨总舵把

    眼见那金面佛苗人凤踏出门去，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间，只待他出了门就好，自己等人就再不会这般噤若寒蝉了。

    就听得外面又有一阵响动，像是又有人来。

    众人寺是惊奇，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

    却见大门外人影一晃，进来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一根通体碧亮的短棒，气概不凡，只是他身上衣着本来极是华丽，不知为何却在衣衫上补了几个疤，像是故意而为一般，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人进得门来，正遇着金面佛苗人凤出门去，便咦了一声道：“苗兄也来了！”

    话语中似是与他相识，阎基等人大急，好容易盼得这煞神要走，不想来了一个认识苗人凤的汉子，若是经这一叙旧，他不走了怎么办？

    苗人凤见了这中年汉子，虽极是沉痛，也应道：“原来是范兄，却是好巧！”

    那范兄笑道：“不巧，不巧，兄弟来得晚了些，还望苗兄恕罪才是！”

    他一边说着，往厅内一瞧，眼睛一亮，又招呼道：“原来田兄也早来了，恕罪，恕罪，在下来晚了……”

    田归农对他话中之意很是奇怪，但生怕触怒苗人凤，不敢多言，只朝着范兄点了点头，又自低下头去。

    马春花大是好奇，这人竟似与田归农也相识，不知是谁，恰好此时马行空**一声，悠悠醒来，马春花又惊又喜，道：“爹，你醒了？”

    马行空一双老眼朝厅上一瞧，正瞧见那范兄，不由眼睛发直，喃喃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大人物们到了这个小地方，连兴汉丐帮的范帮主都来了。”

    马春花一惊，丐帮虽不复天下第一大帮的声势，但也算是江湖有数的大帮派，其帮主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竟也来了这里，难道今晚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范帮主笑脸迎人，团团和气，将凝滞的气氛弄得活泼起来，他又看苗人凤臂间抽噎着的女婴，关切道：“雨下得这般狠，苗人凤为何不进厅里去，免得令千金冻着了！”

    金面佛苗人凤一脸铁青，站着不发一言，犹豫是不是打过招呼后，就此离去，正怔神间，就听得门外又有马啸之声传来。

    厅中众人又是一惊，今晚这是怎么了，为何有人接二连三前来，不由都探目朝门外看去。

    却见得门外又进来一个横壮的汉子，髯须满面，须发带着北地风霜，一身草莽之气，此人眉头紧皱，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他进得门来，迎面瞧见门口一脸严霜的苗人凤，不由吃了一惊，吃吃道：“苗，苗大侠……”

    苗人凤却不识得这人，脸上露出的疑惑之色，身边那范帮主却笑了起来，道：“原来是镇关东陶百岁大当家，你不在辽东饮马川发财，怎的到这里来了。”

    “范帮主也到了……”那镇关东陶百岁脸色一变，似被说中了心事，神情中显得更加心事重重，干笑两声，与范帮主打过招呼，就进了大厅来，又见得田归农，脸色又是一变，似是认识，却不与他打招呼，低着头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脸色沉重不发一言。

    苗人凤见这小小的商家堡，竟有江湖大豪纷至而来，其中必有蹊跷，但他此刻心灰意冷，不欲管这些江湖闲事，当下不顾丐帮范帮主的劝止，抱着女儿就往外行去，他既要走，天下无人可阻得他。

    才出得大门，就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请苗大侠止步……”

    苗人凤一惊，他内功精深，天下间几无出其右者，耳目聪敏之极，几十步外的蚊音都能听得真真切切，但这说话者就在面前，自己居然没发现他，真是匪夷所思。

    他抬头一瞧，“嗬！”就见好一条昂藏大汉立于门外，目光如炬的直视于他。

    这汉子长得好生雄壮，苗人凤人称金面佛，便是形容他身材高大，但与这门外的大汉一比，竟矮了大半个头去，若是在古代，这大汉已称得上是九尺之躯，此人站在门外一站，直如一尊门神，不动如山。

    苗人凤沉声道：“尊驾是谁，为何阻住我的去路？”

    这条大汉形貌古朴，眼意空阔，微微一笑道：“苗大侠不用急着离去，某有一言，烦请苗大侠听上一听！”

    说着间，他缓缓踏进门来，步履起伏，天然带着一股向外的压迫感，就好似一只老虎行走在山林之间，闲庭信步，却让百步之内不敢作声。

    苗人凤眼睛微眯，平平一掌击出，喝道：“让开，苗某要走，天下人没有人拦得住！”

    他这一掌虽只是普普通通的云龙探爪，但以他的绝世武功使来，江湖中却没有几个人能接得下来。

    那阔背大汉淡淡一笑，轻轻探出手来，正好接在苗人凤击来的掌上。

    两掌一对，无声无息，那大汉身体微微一颤，苗人凤却向后退了一步，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双半寸深的脚印。

    “好深的内力！”

    苗人凤只觉背上肌肉微微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知道遇到了前所未所的高手，此刻他身上带着幼小的女儿，不能掉以轻心，不由伸手按住了腰上的长剑。

    那大汉摆了摆手，笑道：“苗大侠得享无敌之名十余载，剑法天下无双，某是仰慕得紧了，只是某这个事，却事关苗、范、胡、田四家的那件要紧事，苗大侠且先听某讲完，再动手不迟，可好？”

    苗人凤心下一惊，苗、范、胡、田四家百年恩怨纠缠，其中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事只有四家内部中人才知道，此人如何得来？难道今晚这一切，皆是此人策划，此人武功绝顶，又处心积虑，怕是不会让我轻易脱身，便听他一听又如何！

    苗人凤冷哼一声，抱着女儿回了大厅，在火堆边坐下一言不发。

    那大汉嘴角含笑，背着双手踱进厅来，气度俨然，见得大厅内的许多人，直点头道：“甚好，甚好！”

    那范帮主站起身来，对这个大汉拱手道：“范某白天接到一封信，说是商家堡今晚会发生一件与苗、范、胡、田四家的那件事有关的大事，不知这封信，可是尊驾所为？”

    那大汉摆了摆首，手向下一压，道：“范帮主且不急，先让某讲一言可好？”

    这大汉说得甚是和气，其中却有一股让人不可违逆的威势，范帮主身份大是不凡，竟在这句话下也坐了回去。

    那大汉在厅内环视一眼，哈哈一笑，团团围着抱了一圈拳，道：“今个儿夜深人静，大家伙闲着也是无聊，不若由在下来给大家伙讲一个故事，以逗一乐，若是大伙听得有趣，就给几个掌声，若是无趣，就当给某捧个场……”

    厅内众人直翻白眼，田归农等人心道：“我们那里是闲着无聊，都被你坏了好事也！”

    但这条大汉气势慑人之极，更盛于金面佛苗人凤，众人那里敢做声，尽皆不言，只有角落上那镇关东陶百岁，亦步亦趋的陪着笑道：“总舵把子说的故事，那一定是极有趣的！”

    众人听得，大起好奇之心，这大汉不知是那来的总舵把子。

    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陶百岁道：“还是你老陶会说话，不错，不错，某喜欢……”

    笑罢，他笑声猛地一收，突兀无比，扫视诸人道：“讲故事前，往往有个序子，却说前朝冯梦龙公，写了一部“喻世、警世、醒世”的三言巨著，其中说尽了世上的忠**恶，某有幸得拜读一番，钦佩不已，心向往之，今天说的这个故事，便想效仿冯公，说一说这世间的忠**恶……”

    “现在这厅上，大忠之人尽有……”说着，那大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那一残一少中的独臂疤面人，接着道：“大奸之人也不少！”

    此时，他的目光恰好扫过田归农，余光略略带过苗人凤。

    接下来他的目光又落在田归农身边的美貌少妇身上，似笑非笑：“淫秽者自也不缺！”

    那美貌少妇知他说的是自己，对苗人凤她尚且不惧，银牙一咬就要出口回敬，但她抬头与那大汉四目一对，却见那大汉一双虎目中空阔无比，其中云卷云舒，朗照万里，似能照出自己心中的污秽，话到唇边竟说不出话来。

    那大汉目光自少妇身上移开，又落在那一直不敢抬头的盗魁阎基身上，道：“恶贯满盈者也有一个。”

    此人目光有若实质，落在那阎基身上如有针刺，那阎基自苗人凤来就一直低着头，此时忍不住抬头起来一看，面色就是大变，惊骇道：“你……你是北方七省水陆两路一百零八寨的总……总舵把子，九尺虎彭衍。”

    众人听得，皆是倒抽一口凉气，此间皆是江湖人士，又有几个没有听说，就在年前不久，北方七省绿林**齐聚首，推举了三省八山七十二寨总寨主“九尺虎”彭衍为水陆两路一百零八寨的总舵把子，此事震惊天下武林，便是朝廷闻之也是骇然变色，众人闻得此人便是威震天下的九尺虎，才明白此人为何有如此威势。

    “到底是吃同一行饭的，竟认得彭某……”那魁伟大汉哈哈一笑，突然喝道：“只是不该说出来，还不快掌两个嘴，与彭某谢罪！”

    阎基闻言愣在那里，脸色阴睛不定，不知要不要凭他一言就自打嘴巴，他手下的八个黑衣汉子其中一人却不依了，蓦然立起，怒道：“便你是北方**总头领，也须管不到我江浙……”

    彭衍笑吟吟的听着，突然一巴掌抽去。

    他与那说话的黑衣汉子本相隔一丈多去，但他一巴掌抽去，身子安然不动，却不知为何，啪地一巴掌正抽到了黑衣汉子的脸上。

    那黑衣汉子身子也不动，脑袋却滴溜溜转了一圈，扑通一声扑地死了。

    众人骇然，不知彭衍是鬼是神，手臂难道有一丈多长，能抽死一丈外的黑衣汉子。

    只有此间武功最高的苗人凤看出，是彭衍用轻功跃去一巴掌抽死了黑衣汉子，再瞬间跃回，只是他动作太快，以众人的眼光根本瞧不出来，才觉得彭衍隔着一丈远就抽死了那黑衣汉子。

    不过任苗人凤看得明白，心下也不禁凛然，如斯武功，已是称得上可畏可怖了。

    彭衍一巴掌抽死黑衣汉子，看着阎基吟笑不语。

    那阎基目光发直，突然挥手啪啪打了自己两记耳光，道：“让你有眼无珠，让你口不择言，该打，真该打……”

    众人骇然中又是好笑，这阎基真是无耻之尤，那马春花瞧得有趣，咭的一声笑了出来。

    彭衍听得她笑，将眼睛落了过去，见是一个明媚干净的少女，眼前就是一亮，点了点头，目光又扫过她身旁的徐铮，面带欢喜道：“对了，还有这两位小朋友，甚好，甚好……只有这样纯若一张白纸的听众，听彭某述说那忠**恶之事，才能领悟到其中的道理，方能知道，因果转还、天道昭昭，这世上——还是有公道的！”

    说到后面，彭衍眼中精光大冒，骤然提高了声音，其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凌厉，凛然生威，让在场一些心有暗鬼者凛然生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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