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那种肚鸡肠之人,身为他妻子的徐滢去程家串门是多正常的事,就算他眼红程筠比他聪明也比他有学问,使他觉得很危险,可他媳妇并不是别人能轻易拐走的不是?这个程筠,真是的!
默了片刻他忽然站起来,快步出了门外,顺手在廊下折了枝芙蓉花,在承天门下赶上程筠,道:“滢滢独自上你们家,恐怕有些拘束,我眼下有事不能去你们家作陪,烦你帮我把这花带给她。回头我把方才那套端砚送给你!”
陡然间跟外人出这么肉麻的话,他脸还是有些红的。
不过管他的!他就是要吃醋也要光明正大的吃醋,要守老婆也是坦坦荡荡地守老婆,才不学人家那么叽叽歪歪地暗地里算计。他就是相信徐滢心里只有他宋澈,也相信程筠心里的敞亮!程家那是他程筠的家,凭啥因为徐滢去了他就要出府避嫌?
程筠望见他眼里的真切,握着马缰的手不觉紧了紧,枯涩了几日的心里忽然也如春风吹过的柳岸,暖洋洋四身尽显舒畅。
他最担心的是因为这件事而变得处境难堪,他自知无可不能对人言,即便是对徐滢曾有情愫,也不怕坦坦白白对宋澈讲,但既然他们在乎,他就只好埋在心底里等待风化,然而宋澈这么样坦荡,他还有什么好忧虑的?
他接了花,在手里看了片刻,扬唇道:“听她们今日赏的正是芙蓉花。但必然没有你这枝美艳。我正好也该服药了,就帮了你这个忙。只是那端砚可别忘了好生给我包起来,还有你那几块新安墨。不如一道也送了我。”
完他眼里也浮出丝狡黠,笑着驾马出了衙门。
宋澈笑骂了他一句,也回了房。
冀北侯夫人这里正与沈曼商量着午饭的菜单,府里的丫鬟就带着抿浅笑捧着芙蓉到了徐滢跟前:“方才大爷从中军衙门回来,是王爷托他带给世子妃。”
亭子里几个人都愣住,徐滢拿起那花看了看,再想了想。眉眼里就有了笑意。
还是她调教有方啊∽◆∽◆∽◆∽◆,m.↑.co☆m
旁人纷纷向她投来羡慕的眼色,程淑颖却不解道:“巴巴地捎枝花来。是什么意思呢?”
沈曼含笑道:“自然是新婚燕尔琴瑟和鸣的意思。”
程淑颖问徐滢:“是这样吗?”
徐滢可不信沈曼看不透这内幕,承了她的好意,美美地冲程淑颖一笑:“没错。是这样。”
程淑颖眉头一蹙很不爽,最讨厌这种逮着机会就炫恩爱的了。
徐滢收到宋澈送来的花很愉快。
宋澈在外吃过晚饭才回来。回房跟徐滢打过招呼后就进了书房。
徐滢将那朵带回来的花拿花瓶装了捧到书房里。当着他面搁在书案上,然后半伏在他对面望着他。
这姿势压得她胸口有些沉坠,看上去比平时更吸引人眼球了。宋澈有脸红,连忙将目光转到公文上假装用功。徐滢就绕过书案挪到他身边坐下。他又吃了口茶,忽然下巴就落到了她手上:“这花很漂亮,你看我都舍不得丢。”
宋澈没答话。一朵破花,至于嘛。不过她这么他还是很高兴的。但是能不能别再挺着胸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他把通红的脸扭过来,颤手喝了口茶压惊。还没话。她又趋过来,一手探进他衣襟环住他的腰:“可是比起这大芙蓉花。现在我更想看到你的梅花。”她两眼在他肩膀上一撩,手指就摸准了他左胸那块大胸肌。
宋澈只觉胸前某处一紧,再接着腹下热血直涌,然后便再也忍不住随她一道滚翻在地上——他奶奶的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些玩意儿?!真是屡试屡爽……
门外当值的商虎他们听见屋里传来椅凳翻倒的声音,对着天上寒星露出了淡淡的忧伤。
这都入冬的天了干就干,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侍棋去提醒提醒,万一这会儿肚子里有了家伙,被他俩弄着凉了可如何是好?不过听听屋里频频传来的狮子吼又还是打消了念头,这会儿进去扫兴是绝没有人能留全尸的,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吧。
等到屋里风停雨歇之时,已然近亥时。
香炉里已经起檀香,衬出带着丝愉悦的静谧。宋澈披着衣裳半躺在榻上看公文,徐滢头枕着他的腰也翻看他带落在榻边地下的册子,口里与他唠着嗑:“程筠那腿是怎么受伤的?怎么会一喝酒就这么严重?”
她记得当初冀北侯过寿时程筠避在偏院,当时还以为他个性如斯,一度还曾疑惑他这样的性子怎么发扬家业,后来才知道他当时所的腿疾竟是严重到他连这样的场合也无法出席,而崔家婚宴上,如果不是他不能沾酒,而崔嘉明知如此还苦苦相逼,程笙也不会恼成那样吧?
宋澈一面盯着公文,一面抓起她的头发在指尖缠绕:“他十岁那年出了个意外。”
“什么意外?”徐滢扬眉。
宋澈看到她这么关心心里又有些不爽,他放了辫子,坐起来些:“他这个人很无趣,很闷,每天只知道看书写字,连上树掏鸟窝都不会,时候没有人喜欢跟他玩的!”
徐滢也坐起来,扬唇望着他:“那又怎么样?”
“但也有一个例外。”宋澈清着嗓子,不情不愿地:“那会儿京城里有个人,是住在伍门寺外青玉坊的,比咱们大个三四岁,才学很好,品味……虽然家里父亲早逝,也不是什么富贵门坊,但还算凑和吧。他跟程筠挺合得来。”
徐滢印象中并没有听见过这个姓谢的,不过听到伍门寺时她挑了挑眉,程筠是伍门寺里的香客,但上次去寺里的时候却没有听他提到过这位谢公子?
“这位谢公子上哪儿了?”
“死了。”宋澈道。
徐滢愣了愣。
宋澈眉头也皱起来:“程筠那会儿虽然闷,但总算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少年,谢惠学问跟他不相伯仲,当时已经是秀才,并且已准备下场会试。他不能参加科举,常常拿他的试题回来自己做,再由谢惠拿回去给先生评,居然每次都能得到很高评价。
“那天晚上他与谢惠在伍门寺里听禅出来,忽然遇到伙夜行客,谢惠被暗器击中胸口,程筠也伤了腿。而他有太医延治,总算保住了性命。谢家虽然有钱,谢惠的母亲也立刻请来了名医,但还是没能救得他回来。”
徐滢并不知道程筠的腿伤还有这么一层内幕,不由也沉默下来。
既是程筠与这谢惠交情甚好,出事之夜又是从伍门寺里出来,那么看来他会成为那寺里的尊客,也与这谢惠有关了。而他当时还跟她去伍门寺乃是通过崔嘉才得知,看来这件事他也并不希望别人深究。
“这么来,他如今还在怀念着这位谢公子?”她问。
“必是有一些的。”
宋澈道:“他除了我们几个,交心的朋友不多,因此谢惠的祭日他也会去上香。他似乎也还在查那些凶手,但我们都觉得乃是徒劳。他中的是江湖人用的透钉骨,是淬过毒的,会用这种暗器的人通常都是江洋大盗,跟咱们八竿子挨不着边,没办法查。”
着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换了个姿势歪着,道:“他那腿差一就要保不住,如今仍然靠药镇痛,崔嘉那杂碎居然敢逼他喝酒!也就是那天我不在,我若在的时候,直接就让冯清秋当寡妇了!”
徐滢瞥他一眼,忽然一顿,又望他道:“你他十岁那年出意外,他年方弱冠,那么岂非出事的时候正好乃是十年前?”
宋澈下榻走到桌旁喝了杯茶,吐着气回身道:“没错,就是十年前,启德十三年。”
徐滢愣住了。
居然会这么巧,他出意外也是在十年前?
“你可还记得是几月的事?”她立望爬起来。
“不记得了。不过,肯定不是跟崔家出事的那日。”宋澈又走回来,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才又躺回榻上。“因为上次你崔家的事情时我已经去核过了,崔涣那事是春天,他出事是夏天。”
“那后来京师里出现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多么?”
“不多。”宋澈道:“你别看京师面上平平静静,实际上每个角落都有顺天府的眼线,天子脚下,不可能会任凭这么些麻烦的江湖人窜来窜去的。这些探子发现可疑人便会去打探他们的来历目的,如果没什么异常便不会惊动。如有,自会有人盯着他们的。
“当然也会有些漏网之鱼,不过,即使漏了过去,他们事后要收摊也是很难。因为毕竟还有城门那一关。当初伤害程筠的那伙人已经确认离开了京师,这些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江湖人在京师闹过夭蛾子。”
他以为徐滢不知这些朝廷内幕,因此的很详细。
徐滢凝着双眉,把玩着枕头上的流苏,心里却跟陀螺似的转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