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云弈说着,打了一个喷嚏。
花千寻手上捧着一碗姜茶还冒着热气,看了眼狼狈的人,语气倒是没有了以前的争锋相对:“呶,安姨给你的。”
“谢了。”云弈看了眼花千寻,这小家伙自从那次在祠堂反思了几天后,出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倒是懂事了不少,看来对小孩子就是得关小黑屋,“你先回去练功吧,我有事情和你哥商量。”
花千寻忍地辛苦,当他看见云弈那恨不得把自己哥哥吃拆入腹的眼神时就努力让自己淡定,但是听到这话后实在忍不住地无比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哥哥,但是见花疏影也不说什么,便也只能乖乖离开了。
室内氤氲着花疏影特制的熏香,云弈鼻子里都是花疏影的味道。
“疏影。”云弈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花疏影,这么好的时机,可不能浪费。有句话说的好,爱情把握自己的手里,云弈想法设法地默默为自己打气。
“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花疏影皱眉,轻轻垂眸,目光便触及了湿了一大片的地面,这场景似曾相识。
云弈本想把自己搞得狼狈一些,便一直忍着没有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弄干,不过这招对他似乎不管用。
于是云弈殿下不屈不饶,继续想办法,他又道:“疏影,我没热水。”
花疏影啜了一口茶,长长的睫毛沾染了茶水的水汽,声音清冷:“那就用冷水。”
“这是深秋了。疏影,很冷的。”
“我看你也不冷啊,若是冷。又何必一直湿哒哒到现在?”花疏影挑了挑眉,语气明显有些嘲讽。
云弈的脸色有些尴尬:“我还不是想让你心疼……别,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自找的,不关你的事情。”
才说了没几句。云弈触及那花疏影望过来轻飘飘的眼神时。便受不住了。
“那你就别洗了……”花疏影看着他一脸委屈又隐忍的模样,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
“疏影……”云弈的神情更是显得无辜了。
花疏影微微眯起眼。看着他,若是云弈之前说的是玩笑话,那大可不必理会他,但是经过这些日子。花疏影自己也有些迷惑了,他看不清云弈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疏影……”
“……”
“算了。我用冷水也罢。”云弈幽怨地转身。
“跟我来。”花疏影看了一眼小怨妇似的云弈,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了这般落魄模样,这却是有些挑战性,他极力掩去心中隐隐的丝丝不忍。
“是。”云弈欢快地像只小马驹。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四面都围绕着竹林的温泉旁。
“这……”云弈看着这热气腾腾地温泉,眼睛都在放光了,随即看向花疏影。一脸的深情。
“洗吧。”花疏影脸色一僵,说罢便要走。
云弈一把拉住他。满脸通红:“我没带换洗的衣裳,你能帮我拿一下么,就在我的衣柜里。”
花疏影瞪了他一眼,而后足尖一点,身影隐入竹林里。
云弈看着花疏影离去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周围的郁郁葱葱的竹林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温泉是被人修理过,温泉池壁都是光滑的浅色暖玉,雾气腾腾泛在水面上,恍若人间仙境。
云弈笑着褪去了衣物,然后踏进那诱人的温泉池水,周身瞬间被温润的水浴包围,通畅舒爽之感遍布全身的每个细胞,云弈垂眸,不经意就看见了自己胸膛处的淡蓝色光晕,脸色瞬变。
他紧握拳,而后闭上眼,睫毛都忍不住在颤抖,那些可怕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又一次鲜血淋漓地提醒着他不敢忘记。
当时虽然天云寺的方丈提前将自己带回了天云寺,在到达天云山时无数的黑衣人出现,他们身上都带着闪电的标致。
“主子,我们来接你。”
云弈眸光一黯,点点头,旋即闪身到他身后,抽出他袖子里的匕首,冷光一闪,云弈在他喉管上利落地抹了一刀。
随即无数的黑衣人蜂拥而上。
“方丈,你先走。”云弈知道,闪电盟出了叛徒。
方丈见状知道自己呆着只会拖累他,便也不再犹豫,匆匆离去。
云弈敏捷的身影飞快地在黑衣人间穿梭,没有花哨的手法,招招狠厉。虽然他早已经突破天玄阶,但是玄尊二品的实力和辛希他们的玄圣相比,相差实在太大,单凭自己无法对付这么多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所以他只能在最短时间内突出重围。
云弈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杀人,周围浓重而又粘稠的血腥味似乎堵住了他的呼吸,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些血腥的场面。
“主子。”灰影出现时,云弈已经浑身浴血,周围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他就像地狱修罗一般站在那里。
“主子,烟雨楼的人都死了。是……是二皇子带的兵马!”灰影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声音微微颤,他是一个硬汉,他从来不会掉一滴眼泪,哪怕下一秒死去。但是他一想到是那人带领的人,一想到那些伙伴们惨死的模样,他就实在忍不住……
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个云阳,那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好哥哥!
云弈脸色惨白,想到刚刚离去的方丈,忽然心下一紧:“快去天云寺。”
结果,当云弈赶到天云寺的时候,一片混乱,黑衣人都死了,而且死的很奇怪,似乎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当云弈还抱着一丝希望时发现大殿里面的僧人也都死了,血流成河,一直蔓延到了大殿内的金佛脚下。
方丈护着空云,被一把长枪穿体而过,空云满脸的惊恐。
云弈颤抖地闭上眼。脑海里却想到这个小沙弥曾经雨夜在门口等着自己,腼腆地说着:“我叫空云,是方丈收留的孤儿,方丈说看见我的那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无云,于是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云弈再睁开眼,眼底是铺天盖地的怒火。
那画面真是无比的讽刺。一脸严肃要普度众生的金佛就那么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而他的脚下是一片曾经为他擦拭金身,为他每天焚香的僧人的尸体。
云弈觉得自己眼前都蒙上了一片血红。
“唉,有些迟了。救不了这些可怜的和尚。不过那些黑衣人,我可一个都没放过哦。”一个声音轻飘飘由远及近,他的声音很飘渺随意。
云弈看向来人,很明显的。这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
“你是什么人?”灰影挡在云弈身前,一脸的谨慎小心。
那人微微皱眉。然后一挥手,灰影便倒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挣扎。
云弈脸色越发阴沉,这人的意思。那些黑衣人都是他杀的?
“别担心,他只是晕一会儿。”那人说着,笑脸盈盈。笑意不达眼底,似乎这里血腥的环境丝毫影响不了他半点心情。或者也可以说他冷血无情。
“你是谁?”云弈看着他,这人有一头诡异的银蓝色的头发,一张清秀的脸上有些兴奋,没错,那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兴奋。
那人思索了一番,然后一只手捏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不要被吓到哦,我是你舅舅,乖侄儿。”
“舅舅么?你还不够资格!”云弈冷呵道,右手凝气,同时左手凝聚火元素,无数的火刃齐齐飞向那满口胡言的人。
“呀,原来弈儿竟然也是五元素同修之才啊,果然是我族人。”那人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所有的火刃都被瞬间熄灭,就像玩吹泡泡一样简单,火刃消失无影。
云弈愕然,就在自己运用元素力的时候看出自己所有的实力,而且一个动作就化解了玄尊二品的攻击,他到底是什么人。
“乖侄儿,这些年,辛苦你了。”那男人继续道,眼眸中一片澄清透亮。
眼前这奇怪的人他似乎在哪见过,云弈漆黑的眸子暗涌翻腾,忽然想起什么,眼眸中又是震惊:“你是那条鲛人!”
“呦呦呦,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那条?我是你的舅舅。”那人微微一笑,而后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抹,那张云皇寿宴上的脸便出现了,依旧,美的张扬。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弈有些慌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鲛人怎么可能像人一样行走,他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可是为什么他又会被关在笼子里,还被雪国的人当做寿礼送过来?他和辛希又有什么关系?辛希和花疏影为什么要救他?
刹那间,无数疑惑涌上心头,心中猛烈地袭来一阵阵不安。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人依旧笑着,“哦,那个人和你的关系也很亲密呢。”
云弈的心狂乱地跳动着,一个可怕的答案呼之欲出。
“弈儿。”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云弈看向那个逆光而来的声音,浑身僵硬地一动也不能动,就那么看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一点点地朝自己走近,然后他听到自己用了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说了一声:“母妃。”
“怎么,为什么?”云弈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比困窘的境界,他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声温柔的呼唤声中消失殆尽。
“弈儿,他是你的舅舅,我是鲛人族的公主:蓝雪。”那女子的容貌和多年前一般无二,依旧那么年轻美貌,她就像睡了一觉,只是眉间的那点朱砂记却消失不见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然,语气轻快地在谈论天气一样。
“母妃,你……”云弈瞳孔骤缩,脑袋陷入了一片混乱,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理解她那句话的意思。
“弈儿,舅舅来接我们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所有的一切渐渐明朗了,这感觉就像是河床干涸后浮现出的枯烂树条和腐败的淤泥,散发着阵阵恶臭味,让人作呕。
“回去,回哪去?”
云弈扯出一抹苦笑,他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容,却像陌生人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来的隐忍算什么,“所以说,你们早就已经计算好了这一切?”
“弈儿,当年鲛人族出现动乱,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只有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这样才能隐藏身份躲过一劫。”
“好一个被逼无奈!所以你为了自己,可以随便利用别人的感情,可以不负责任地生下我,然后又精心设局让天云寺的方丈为你善后一切,而那些你利用完的人,都可以随意地丢弃。”
云弈笑了,他浑身都在颤抖,自己心心念念的母亲如今醒了居然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连自己的母亲都在算计自己,他这十几年简直就是笑话。
“弈儿,不要意气用事,你是下一代的鲛人族族长。经历的多,你才能担得起这个族长的身份。那些人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蓝雪眸光染上了几分不解,还有几丝恼意。
云弈觉得自己快疯了:“呵呵,难怪。难怪要我回去,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么?那这些人的性命呢?为了我们付出性命的这些人呢?”
“弈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