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闻言分立巨门两侧,只见辰远又向洞口走了十来步,攀上另一根铜柱顶端,运足一口气,闪电一般飞向那根离门最近的铜柱,快到近前时腰部一扭,双足猛蹬在那铜柱的顶端,铜柱便向铜门倾斜了过来。但这力道还足以让它倒下,仅仅如不倒翁一般来回摇晃了起来。辰远落了地,喘着粗气,喘匀了又攀上了方才的那根铜柱。顾明跟王爷顿时知道了他要干什么,也快步跑去,跟着上了那根铜柱。二人登顶时,辰远刚刚纵身飞出,又一脚蹬上了离门最近的那根铜柱,让它倾斜的更甚。不等它站直了摇晃,顾明在倾斜的最低点,又一脚补在了铜柱顶端,铜柱又向下趴了一截,整整两息的时间,没有往回站直,也没有在向下倒,就那么静止在了半空。辰远知道,此刻恰恰达到了平衡点,再微微使一点力道,铜柱便会倒下。倘若等它卸完了方才向下冲击的劲道,那等再次弹起之后,会摇晃向何方,再晃回来时还能不能打到铜门上,就拿不准了。辰远赶忙提气,看这高度,纵起身来应该能达到,再踩一脚便可以。刚卯足了劲,便看到一个身影向铜柱飞射而来,王爷也到了,同样一脚踏在铜柱顶端。铜柱吱啦啦响着缓缓倒下,像地震中倾踏的大厦一般,缓慢而不可挽回。
铜柱的底部因为前倾而向后刨出了一个小坑,直到柱顶“咚”的一声砸在铜门上,底部才像犁地一般,又入地了半分,并且快速地向后蹭出一个长长的坑道。这也恰恰说明,柱子的头部被青铜门阻挡着未进分毫,只是在往下落而已。“哐”!铜柱落地,横着躺在倒下的地方,将身下的青石板压的粉碎,扬起轮廓入巨蟒一般的灰尘,然后再丝毫也不见动弹。
三人折腾这半晌,日头已快至中天,有一柱光恰恰从洞口笔直而入,使得不靠火把,也基本能将洞内看个真切。日光下巨蟒消散,青铜巨门扑簌簌地往下落了些不知沾染了多少个岁月的尘土,便还是一如既往的庄严与古朴,除了青铜色更鲜明,丝毫未变。门前一人灰头土脸,连忙蹲下脸贴着地,恨不得将眼睛扣下来塞进门缝里观察。起身后脸色更加地灰土——纹丝不动,被这么沉重的铜柱这么砸了一下,连一个头发丝的距离都没动。
“不行啊远哥,看来这铜柱不是开门用的。”顾明走过来摸着铜门道。
“嗯,这门不知道有多厚,刚才一柱子才干出来那么一声闷响,跟倒在地上的声音一般无二。”辰远点着头道。
“就打了点灰尘下来,帮忙擦门了等于。”顾明笑道。
“方才你说这门中间没有缝子,我便想着是不是整个能推进去。”辰远道。
“而且就只有最靠近的这两根倒下来能砸到门,别的都够不到,应当不是开门用的。”辰远又道。
“如果这门能开,肯定也不是朝外拉了,这外面四周都嵌在山体的岩壁中,那就只能是向两边划着推开了。”顾明道。
“嗯,我读到一本古籍,说是东海有一盛产矮人的贱奴国,他们的门都是这么个开法。”辰远道。
“你还出过东海?”顾明道。
“出过,听闻那个贱奴国专产矮人,自愿满天下跑着当奴隶,并且以奴为荣。我怎么都不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国家,便专程去看了看。”辰远道。
“然后呢?”顾明来了兴致。
“我去之后不仅成了他们国家最高的人,他们的国主还一直夸我伟岸,跪下来说想当我的狗。”辰远道,面上有些难掩的恶心。
“啊,这”辰远所言完全是超出了顾明的预料,顾明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不光是这些,风土人情、民俗文化什么的,都很恶心。我是实在恶心的待不住了,趁个晚上连夜跑了。不然那国主都给我备好了一千个妙龄女子,说让我住个三年,每晚一个,要借我的种。”
顾明听完瞪大了眼,张着嘴吃惊了半晌才道:“远哥,这事儿可不兴讲给代二听啊。”
辰远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不过那边的人矮归矮,恶心归恶心,单论美貌的话,有不少女子还真的不错哩!”
“那更不兴讲给代二听啊!”顾明道,“不然你就是烧了所有的船,这狗东西现学游泳都得去啊!”说罢也笑了起来。
“哈哈!好好好,一定不告诉他。”辰远笑道。
“扯远了,看来想开这门,就得想办法往两边使劲了。”辰远又道。
“我觉得,应该是想办法翘起来,或是怎么给提起来。”顾明笃定地道。
“哦?为何?”辰远问道。
“咱这土地上的先民,若是知道东海上有那么一个国家,决计不会把门做成与他们一般的开合方式。”顾明认真地道。
“哈哈!可这门,连这柱子都撞不动分毫,怎么提?什么样的力道能提起来?”辰远笑着问道。
“这”顾明低头沉思了起来。
“王伯,您看什么呢?”辰远见顾明低头沉思的空当,瞟了一眼半天怎么不知道插嘴聊两句的王爷,却见王爷直勾勾的盯着青铜巨门,皱着眉头。
“长——天、微颤、分——什么什么生。”王爷眼神依旧没有离开盯着的那处,像是念着什么道。
辰远两步走到冉征身前,看向那里,被铜柱砸了之后的巨门,掉下了一层长年累月积下的土壳,露出了雕刻在铜门上的字。
“我再扫扫上面的灰,免得堂堂一个王爷字都认不全。”辰远调笑道。
“小崽子!”王爷扇辰远一个后脑勺,又道:“跟灰没什么关系,这是金文,有些字我确实认不全。”
“金文?钟鼎文?”顾明闻言走了过来。
“差点忘了,这里有个行家的。”辰远笑着道。
“你认的全钟鼎文?”王爷惊讶道。
“大一点的,或是传承的稍微久一点的门派,武功秘籍都是钟鼎文写的。”顾明不以为然道。
王爷哑然。
顾明细细看着上面露出的字画来,若以这铜门为卷,卷首是一行字。中间是一幅画,画中内容也很简单,天上漂浮着一个仙岛,岛上倾泻下一条瀑布,银河落天一般泼洒向大地,在地上化作长河东流入海。卷尾也有两行字。巨大的铜门上,就雕刻了一幅画,四行字。画为浮雕,有凹有凸。字也为了跟画面般配一样,有的雕的凸起来,有的凿得凹进去。仅第一行的七个字,便一凸一凹的排列着,也难怪架得住尘土。
“第一行只有七个字,长河之水天上来。”顾明道。
王爷和辰远没有说话,跟着顾明慢慢往左挪了十来步。
“第二行应当是八个字,铜门微什么,天下大什么。微跟大之后的两个字被人剜了去,你看,方方正正的。”顾明指着那行字尾薄薄的小方坑说道。
辰远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心里琢磨:“为何只是单单剜去那两个字?”
“第三行也是八个字——入土三分,涂炭苍生。这句倒是完整。”顾明又道。
这句又让人摸不到头脑,辰远和王爷都低头皱起了眉。
“最后一行,铜门失陷,九州狱炼。也完整。”顾明读完,又从头低声连贯着读了一遍。
“长河之水天上来。铜门微,天下大。入土三分,涂炭苍生。铜门失陷,九州狱炼。”
辰远也连起来默念了一遍,道:“这长河之水天上来,应当是这幅画的名字。”顿了顿又道:“后面这三行字,跟这画面看不出有丝毫的关联。”
“铜门微什么,天下大什么。本来这应当是最容易理解的一句,偏偏最关键的两个字被人剜去了。”顾明道。
“怕是因为那两个字若是在的话,很容易就能知道这巨门有什么用,或是知道门后到底是什么。”辰远说道。
“那下一行什么意思?入土三分,涂炭苍生。是铜门入土三分吗?这不本来就在土里吗?”王爷问道。
“想不来,就算是这铜门能入土三分,它跟涂炭苍生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么大能耐?”辰远道。
“铜门失陷,九州狱炼。意思是这铜门要是失守了,九州就陷入炼狱了?”王爷道。
“难不成这铜门后面是地狱?门开了恶鬼就出来拿人了?”王爷嗤笑着又道,他从来不信这些玩意儿。
辰远又看了看与铜门正对着的祭坛,心里琢磨着,难不成这里是过去固定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地方。这铜门,或是铜门背后的东西,能保佑这祈祷如愿?
三人又对着门上的内容沉思了片刻,谁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王爷看了看洞口斜了的光柱,开口道:“走吧那就,还得上西峰,回去天都麻了。”三人前后钻出洞口,辰远这小半日脑中凌乱不堪,此刻目光有些滞。呆呆看着方才钻出的洞口,道:“这门怎么关?”话音刚落,土地庙像是能听懂他说话一般,轰隆隆地闷响着缓缓合在一起,土地公又拿起了他的拐棍,依旧那般笑着。
“这!”辰远匪夷所思,嚷道:“怎么关上的?咱谁也没动弹。”
王爷嘿嘿笑着,说道:“人只要一出来,就自己关上了。”
“啥?”辰远呆立当场,“它咋知道人出完没出完?或者出到一半把人给夹住了呢?”辰远又问道。
“莫非它长了眼?”顾明也道。
“它开关时我都听到了铰链的声音,也能听到铜铁摩擦的铿锵之声,这门是有机关控制的,可这是什么原理呢?尤其是关门这一下。”辰远皱眉着道,说着便走过去看了看那半截埋在土里的秃鹫,又敲了两下,最后甚至从地里拔了出来,土地庙都没有丝毫动静。“怎么回事?这铜雕没有什么跟那土地庙连着?”辰远疑问地看着王爷问道。“这铜雕?它就是个铜雕?”辰远又怔怔地问冉征道。
“哈哈!远小子!能看到你这副模样,今天便没白带你来这儿。”王爷哈哈大笑。
“你这样子,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哩!你从来都是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看的我有时是真的火大。”王爷笑着,又狠狠地道。
“怎么弄的啊,冉伯!”辰远拿着铜雕,两步激到冉征身前道。
“呦呦呦,知道嘴甜了啊,咋不叫王伯了?不是十几年改不过来么?”冉征揶揄道。
“哎呀,冉伯。”辰远抓着冉征道胳膊晃着道。
“行行行,少他娘学娘们撒娇那一套,知道我最恶心什么你便来什么。”王爷挣脱辰远的手道。
“哈哈!冉伯,您就告诉我呗。这破鸟怎么凭空一划拉,就能让那门打开呢?”辰远拎着手中铜秃鹫的脖子问道。
冉征一笑,神秘道:“等上了那西峰,你自会知晓。”
定西王话音刚落,辰远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那座高峰激去。
“等等远小子,我给你带路!这山中多的是毒虫兽夹!”王爷焦急大喝。
却见辰远一个纵身,轻点一颗树冠,便又窜上去二三丈,再一点下一个树冠,远远看去就是一人沿着这碧绿轮廓的最外层在快速的往上斜飞,哪里还用的着进山寻路。就这么在王爷的目瞪口呆之中已经窜上了五六分之一点高度,并且还在向上窜。莫说王爷吃惊,就连顾明也自问做不到,顶多窜个五六下,提着的一口气便泄了,定是要落地再提一口气的。顾明赶忙跟上,王爷也一跺脚,钻入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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