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不曾记录苏小全某人!
若说文人相轻,但更加看不起武夫,不记录于史书也算正常。可纵观历史文献,也是有游侠列传的,也不曾找到苏某人的一言半句,甚至是乡野志传中也没在他身上用过半点滴油墨。
“是因为我贡献太低,不够出彩,‘离开’的太早,因此不曾有我的记录?”
“还是不曾有我这个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是真的么?人事易移,只有山河不变,千百年下来只有这江山依旧,人若浮萍,缥缈无根。”
“我们每时每刻,所思所想,尽皆不同,过去的思绪不在,永恒的思绪不存。这人身、人情、人世,对于世界而言,好像一时的思绪,想过即忘。那些修炼有成之辈,只是顽固的念头,虽然存在的久了些,但事情完成,执念就消,终将不复存在的。”
“就是一些曾经做过辉煌事业的人,百年以后最多也只是一笔丹青留史,也像那记忆一般,有时回想、回忆,但无论多么懊悔,无论有多么大的改进,也不能改变过去,因为死去的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样的我,于世界何益?正如我于历史无益,历史不会记载我;我于世界无益,世界会记着我么?”
“或者说,其实世界是不存在的,我思故我在。当我的思绪、心念存在天地的时候,我就存活于世;当有一日我的心寂灭之时,我便泯灭。思想才是真正的意义所在!”
“那么,世界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的思考而出现的呢?有思想才有意义,才有价值。正如美丑善恶一般,因为思想上对美、善进行了定义,所以诞生了丑和恶的比较。没有了对世界的思考,世界有何意义?
“既然没意义,就是否认,既然否认,那么世界就不存在。”
思绪纷乱,念头百生,缠做一团乱线,扯不开,剪不得,越来越迷茫。好在苏小全经过了一次入魔的情况,还能把持的住。
“真是越想越麻烦了,哎!”苏小全眉头紧皱,想不到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反而扯出更多的问题。
他甚至想着,那些大能之辈,是否抛弃了自己的形体,只为超脱,于是与宇宙万物合为一体,以求永生。故而才能有随时监测天地,以万物为棋子的大神通。便如自己的手脚想抬就抬,想拔根毫毛就拔根毫毛,谁能说不呢,毫毛可以么?
“小友请了!”不知何时身边站了位清瘦的长者,有时也能在这处书馆见着,诸位学子对其颇为尊敬。
“夫子请了!”苏小全不知长者如何称呼,反正叫先生和夫子总是错不了的。
“好好!”长者甚是开心,倒让苏小全有些诧异,不就是一句称呼吗。
原来,长者叫是太学的学政,为人刻板,一丝不苟,因此在他教导下太学的学风极其严谨,诸位先生都严肃的紧,众多学子更是怕着他,不料今天遇到一个不怕的。
“小友有何难解之题,不如说出来,让老夫参详一二!”夫子开心了,豪迈大气的要揽过问题了。
虽然不知夫子是否能帮助自己,但他一番好心,苏小全也不好拒绝,就将自己的几个问题与夫子说了说。
“你这几个问题倒也不错!”夫子未觉得这是惊人之语,人处于世,对于自身定位,对于世界定位的思考是从未断过的,这是每一位思想家都要经历的,夫子甚至都怀疑苏小全是故作姿态,哗众取宠,以吸引自己的目光呢。
好在这并不影响夫子回答问题。
“形者,有生之本。天地先于思虑,万物混沌时,人未生,故天地先生,人乃生;存在是先于意识的,没有肉体就不能思考,存在是意识的根本,故而天地之有无,非思虑之所能起灭。”
夫子倒是一来就阐明观点,看来他是支持物质先于意识的。
“自然者天地,主持者人。人乃万物之灵,当秉持天地权柄,主持天地。此乃正理,勿需多言!”
夫子言辞坚决强烈,苏小全只好一板正经的点头应是。看来儒家是治世久矣,有敢为天下先的大勇气和大气魄,也骄傲的紧,若是否定了这点,乃至只是说万物平等,都是对治世之道的怀疑。
夫子见苏小全回答的干脆、果断,也点点头,语气不是那般严厉了。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唯志而已矣。只有力行,而后才知真。我朝大儒,王阳明先生曾说过,‘唯言行合一,知行合一,方可立命。’见贤思齐,见不贤当自省,时刻三省吾身,知行合一,先知后行,由行而知,便是你要做的。”
想来夫子是认为苏小全年纪小,阅历浅薄,因此有此疑问,劝解苏小全多看多走多想,多向贤德有才之人求教,多向社会现实求证,自然就有答案了。
虽然夫子没有解决苏小全的问题,乃至有强行灌输自己想法的嫌疑,但其出发点是好的,更为重要的是,他再次点出了解决问题的关键——知行合一。
这与苏小全所言坚持道路是一样的意思,“知”是“行”的前提,由无形的精神见识指导具体行为的开始,从具体的行为中反思无形意志中的缺漏,这是自省、他省的过程,再反过来指导更加正确的行为,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
“学生受教了!”苏小全再行了一礼。
夫子笑眯眯的,孺子可教,甚是开心,“敢问小友称呼?”
“失礼之处,望先生勿怪!”
正要报上姓名,苏小全一怔,“我是报上自己的姓名,还是报上那书生的名字?”
“我若报上别人的名字,我还是我么?正如我所思考的问题,我真的存在么?如我借书生的姓名走在此间,而他不知;是否也是别人借着我的形体走在世间,而我犹如在梦中,毫不自知,其实真正存在的是‘他’,虽然‘他’什么也没做过,但所有的意义都不属于我。”
“我若报上自己的姓名,等于否定了他的存在,那便是我借着他的形体走在人世之时,世人不关心真正的人,只关心名字。这姓名对于人来说,等于物质对于世界而言,重要的是名字,重要的是物质,其实内里的思想存在与否根本就没有关系,是这样么?”
苏小全深吸一口气,他却是有些魔怔了,不在想这些,“知行合一,对,知行合一,回头再找些夫子口中所言王阳明先生的著作看看。”
“既然是用他的名,用我的身,那便合在一起吧。”苏小全从书生名字中取了一字,“学生叫苏醒!”
“醒,是你的表字么?不错,醒者,觉也!这名字与你相得益彰。”夫子笑道。
“是的,是我的表字。”苏小全认真的说道,虽然不会有人给他起表字。
夫子点点头,摆袖而去,颇为魏晋文人的风流潇洒之势,在他想来,苏小全定是认识他的,可惜,苏小全真不知道他是谁。
“苏醒,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真的探寻天地奥秘,从梦中醒来。”苏小全也对自己期翼着。
他的道心将立,他将不为力量所修炼,不为荣华富贵所修炼,不为异界压迫所修炼,只为证明心中所想而修炼。
从此,他每一步,都在自己的道上;每一步,都是心志所及,不负所学。用知行合一,求证所想。
……
文人乐山,智者乐水,江陵自古便是百湖之地,苏小全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长湖,江陵第一湖,烟波浩荡,连绵几十里,放眼望去,漫无边际,便是心灵都放大的几分,苏小全郁闷的心气也排解了不少。
“果然是个好去处!”
“公子说的是呢?”
“老船家可是在待客?”苏小全问道。
船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生性内敛,插嘴说话,他可是鼓足了莫大勇气的,可不说话,客人就被别人拉走了。
“走着,带苏某游上一遭!”
“公子不是读书人?”船家见苏小全这般自称,有些惊奇.
“怎么?不是书生不能穿成这样?”
船家为难的点点头,欲言又止,想着却是“我去揭发他呢,还是去揭发他呢”。
“你不说,我不讲,谁人知道?”苏小全哈哈大笑,也不管这个时代的许多规矩,扔了锭银子,自顾自的进了船舱。
摸了摸约有五两重的银锭,看在银子这么重的份上,看着这被捏成圆球银锭上的指印,船家还是软了。
“关咱什么事,咱又不是官府的人。”
“客人做好,走咧!”船桨一撑,荡起水波,荡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