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纪元 第二十九章 秦月湖亭论天下（中）

    雪凌意断然否定，他转过身来，盯着云轩昭惊愕的眼睛，沉声道：“军队存在的意义绝不仅仅如此，至少现在不是！”

    “自风夕历四九三年天龙帝国崩溃以来，除了最开始的数十年五国之间时常爆发一些战争外，后续四百年五国几乎没有爆发什么战争。”

    “怎么可能？我们天龙王朝和血影王国几乎每年都有一场大战，死伤无数，二哥你怎能说没有战争呢？”云轩昭争辩道。

    “那不是真正的战争，那只是复仇的意气之争！当年青铭陛下重伤之际，镇守冥月军区的大将军完颜荣烈第一个挑起帝国内乱，他的叛乱可以说是天龙帝国崩溃的导火索，所以当时的天龙帝国太子和遗臣，也就是后来的天龙王和臣子都很痛恨他，再加上两国边境线太过绵长，新仇旧恨让两国誓不两立，仇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所以我说现在冥月战场上打的是仇恨，而不是战争！”

    “冥月战场上的厮杀一直在继续，可数百年过去了，双方除了每年死伤数万乃至数十万战士，得到了什么结果？”

    “可是，”云轩昭心中一阵混乱，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啊，双方除了死人，什么收获都没有，国土无寸进，百万大军常驻，消耗何止千万？可他心有不甘，他或是躲避着什么，他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低声辩解，“难道二哥你所说的历代天龙王都没想过吗？他们和血影王国的国主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图做损耗吗？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能想到的历代天龙王自然能想到，但他们知道也没用，每年这样平白的损耗的确有原因，那便是我所说的仇恨！”

    “五百年间倒下了多少男儿，冥月战场的土地被战士的鲜血渗透了多深，军队名单上有多少名字被打上了红叉，有多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少妇女孩子望夫君或是父亲归来却只等来了一张报丧单，又有多少亡魂游荡在灰暗的天空，那么两国之间的仇恨便有多深。这是真正世代纠缠的血海深仇，就连两国君主都不敢轻言罢手言和。”

    “民心思战啊！”

    雪凌意轻叹一声，无情的现实终究还是占据上风，人们美好的感情一旦变成畸形的仇恨，便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让一批又一批精英男儿心甘情愿地赴死，他们牺牲得壮烈，牺牲得光荣，谁知道他们的死到底意义何在呢？

    云轩昭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反驳雪凌意，他不想承认他曾引以为傲的战绩毫无意义，他不想承认那么多英雄的死实际上只是一场悲哀的复仇，而且还将成为他们子孙拼死复仇的理由，他不想承认师父和林家几位叔叔的牺牲付出都只是一场悲哀的闹剧，但他内心隐隐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二哥是对的，二哥是对的......”

    墨苍涯看着云轩昭颤抖的身体，轻叹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小昭你不要钻了牛角尖，这四百余年的战争的确有些令人悲叹，但并非都是没有意义的牺牲，至少他们保住了家国，若没有他们，天龙王朝还能存在吗？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功绩。”

    “而你现在不应该只是伤心绝望，你的诞生便是改变这一切的希望，你肩负重任，必须勇于担当啊！”

    云轩昭蓦然一惊，被墨苍涯的话从复杂的心境中唤醒过来，重重地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墨苍涯沉默不语，只是再次拍了拍云轩昭的肩膀，便走回座位大口饮酒。

    云轩昭不解其意，便将目光投向了雪凌意，“二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雪凌意直直地盯着他，让云轩昭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正想再次开口问，便听到雪凌意缓缓道：“有！唯一的方法便是你一统天下。以强制性手段融合各国，最多三代人之后便不存在这种仇恨了。”

    “一统天下？我？”云轩昭愕然，语气中除了惊诧外，颇有复杂之意。

    “对！”雪凌意斩钉截铁地答道。

    “自神历以来，风夕大陆有记载的历史有两千二百余年，纵观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历史潮流，浩浩汤汤，无人可抗。”

    “两千多年前异大陆侵略者带来了黑暗历，大陆所有分散的势力被迫联合抗击外敌，便是由分而合；黑暗历终结后，南大陆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混乱，但在利益的驱使下，所有势力重新洗牌，大陆走进了诸侯逐鹿、争霸天下的风云历，便是由合而分；千年前云轩战天陛下征服天下诸侯国，建立天龙帝国，又是由分而合；再有五百年前帝国的崩溃，天下一分为五国，演变成了了现在的大陆格局。”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大陆格局必循此律，天下大势莫不如是！”

    “而现在，五国并立的局面已持续了近五百年，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逐渐明显起来，这是冥冥之中的命运驱使，也是人心静极思动，酝酿了五百年的各种复杂的关系情感都已到了临界点，必将全部爆发出来。”

    “而唯一能够满足所有人心中各种复杂欲望的唯有战争！席卷大陆，争霸天下的逐鹿大战！”

    “南面的森亚大部那一群混杂的种族暂且不提，他们被肌肉充满的脑袋不懂也不能争夺天下，对付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力量；东南的维亚斯联邦虽然富裕，但他们的军队不值一提，需要防范的便是他们与血影王国联合，那样也将造成很大的威胁。”

    “这两个国家不是主要的威胁，他们会给大陆的争霸添上一把火，但无法真正参与逐鹿，真正对你造成威胁的是西南的慕容家族和东北的血影王国，他们才是劲敌！”

    “二哥，等等，你说血影王国是我们天龙王朝的强敌我同意，可慕容家族一直平静无常，他们致力于水军的发展，那也是为了保证海洋产业的正常，他们似乎无力再训练一支强大的陆军，威胁不了我们天龙王朝吧，况且我们和慕容家族一直相处得很友好啊！”云轩昭疑惑道。

    雪凌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怒海，道：“你看这怒海，在这方圆十万里地域之中，我们狂鲨帮与剑煞门、松尹世家三足鼎立，你以为我们瓜分怒海黑道地盘凭借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靠着大哥他们这样的修罗榜高手？他们存在的意义是震慑，而掌控地盘、保护帮派利益的是精锐的帮众，他们才是一切势力的基础，一如国家所拥有的军队，不过规模有大有小，以军队掌控地盘，这才是王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三个帮派真正的精兵是在哪里训练的？”

    云轩昭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三日前狂鲨帮与剑煞门的大战，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水军？”

    “不错，就是水军。因为我们以怒海为中心，所擅长的自然是水军，慕容家族也是一样，他们背靠大海，海岸线绵长，如此最适合水军的训练，平时自然可以在海上训练，还可以顺带着收收海洋渔业的保护费，而一旦到了战时，他们的舰船攻击的可就不再是海兽了。”

    “你是小看水军的战力，还是认为水军无法插足大陆战争？可不要忘了连贯大陆的大运河，你们可以用作交通运输，他们自然可以把舰船开进来。至于两国之间相处友好......”雪凌意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不相信青衣殿下没有教过你国家之间的关系只有利益才能决定的道理。”

    云轩昭俊脸一红，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小声辩解道：“父王的确没有教过我这种治国道理啊，但夫子说，两国之战，必由利起；两国之和，必因利生。这个我还是懂的。”

    雪凌意沉默了一会，没有理会少年无力的争辩，看着云轩昭，道：“青衣殿下真的完全没有教过你关于治国之策吗？”

    “治国是父王和大哥的事，我又不用治理国家，父王教我这些干什么？”云轩昭奇怪地问道。

    雪凌意看了一眼墨苍涯，只看到墨苍涯还在喝着酒，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皱着眉头收回了目光，道：“青衣殿下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是说你的特殊之处，青衣殿下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