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整夜的谢熠,起身伸展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喝尽了杯中最后的一点冰凉的水,掀开被子,为流光穿上简单的衣服,自己去浴室简单抹了把脸,就急匆匆的出来,将依然人事不醒的流光抱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发动好车子,朝着法朝寺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谢熠十分小心留意旁边流光的动静,结果直到自己到了南山山脚,对方也没有醒过来,谢熠停好车子,背着流光开始爬山,小径上已经有慕名而来的信徒香客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看着谢熠夫妇,有合掌念佛号的,有上前去问要不要帮忙的,都被谢熠婉拒了。
在爬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山路后,谢熠终于看到了法朝寺的大门,山上的清晨又冷又湿,谢熠后悔没带个毯子过来,怕冻着流光,便将其紧紧抱在胸前,在问了客僧法空大师的居所后,便循着路找去。
就在谢熠要敲门的时候,只见眼前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了,没见着和尚,却被谢母一巴掌呼到头上,然后就听她小声骂道“跟你娘玩心眼,我猜就知道你等不及了,快进来,我都跟大师说好了。”
谢熠抿了抿唇,沉默的跟着谢母进了门,房中有淡淡的檀香味,莫名的安抚人心,谢熠将流光安置在一把椅子上,抬眼看向盘坐在长条矮桌后面色平和的法空大师。
正要开口,却被他抬手制止,“居士不必多说,贫僧都已知晓。此事原也是机缘巧合,秋风秋雨愁煞人,那短时间这里的秋雷确实有点异常,尊夫人出事的地方原是个老坟场,当晚雷电惊了魂魄,也受了些损伤,今日贫僧观她应无大碍,只是性情可能有些突变,不过问题不大,等魂魄稳定下来会好的。”
“大师啊,我儿子他就是个愚笨的,不会说话,我这儿媳妇可是两家子的命根子,她这性情可能突变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需不需要给她安魂啊?求大师您给说明白点吧。”
“她魂魄此番受损本该不省人事直至离世,可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冥冥之中已有注定。贫僧猜想,当晚定有许多游魂散魄被秋雷击散,附到她身上补了自身魂魄的损伤,只是这外来的补丁虽极微弱却细碎,彻底恢复还需等待时机。”
“大师,阿婧她,最近确实痛苦难耐,性情时常变幻莫测,不知可有应对之法。”
“居士,不必心急,她机缘已现,只差时间而已,莫要忧心。贫僧该去前寺讲早经了,不如一起听听。”
“是,不敢叨扰大师,我们这就去了,太谢谢您了。”
“不敢,万事有缘法,无需强求。贫僧不送了。”讲完这句话,始终盘坐在案几后的法空已经再次合上双眼,捻起黄褐色大颗佛珠。
谢熠背着流光跟谢母退出门来,一路被谢母埋怨,“流光都醒了,这么大事,你都不跟我们说,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是嫌你岳母哭的少了啊?这事儿要被亲家知道,非得削你不可。等流光待不住非要去演戏,再被发现,你就乐意了!”
“妈,流光她确实接了新戏,马上要开机了。我担心她醒来后状态不对,怕吓着你们,就没说。”
“我们吃的盐不比你吃的米还多,什么事儿能吓着我们,你这孩子有时候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不是你连个比你小这么多的小媳妇都哄不住,能闹成现在这样,幸亏她没事,要不然我看你上哪哭去!”
“哎,流光这瞧着可是吃了不少苦,瞧着小脸白的。真是造孽,好好的怎么就撞了鬼门呢,还好问题不大。这大师说的还是不够清楚,回去是不是再找个道君看看。”
“妈,还是先等流光醒来再说吧。”
“也对,嗳,这事儿可别跟别人说了啊,别再让人多想,尤其你爸整天最烦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明辉就放我这里,保管给你们看得好好的,你回去好好陪着流光,她不论做什么,你先依着她,大师不是说要顺其自然嘛。”
谢熠抱着流光,被谢母念叨了一路,送她回家后,才带着自己“别有机缘”的老婆回家。
已经精疲力尽的谢熠,安顿好媳妇后,洗了个澡放松了一下,不顾腹鸣如雷,牢牢困住流光沉沉睡去。
※※※
就在谢熠兀自沉睡的时候,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流光睁开了双眼,这次她终于记得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一切发生的万全不能自控,像是自己突然分裂出好多个人格来,个个都想占据主动,混乱期间,主格却无能为力起来。
谢熠的麻醉药其实并没有这么有效,流光早就醒过来了,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索性装着昏迷的样子,任他摆布好了。
所以,装昏的流光自然也听到了法空的话,本就有些怀疑的自己,这下全明白了,自己就是萧流光本人,只是因魂魄受损,记忆混乱,再加上许多细碎散乱的魂片附在自己受损的魂魄上,加重了自己的负荷。之前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这下回想起来,其实是自己对这个家的潜在记忆吧。所以自己现在是歇性失忆加人格错乱综合症?!
流光眼神复杂的看着睡得香甜的谢熠,她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抗拒这个男人,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越来越察觉出对方对自己的好,现在的自己已经习惯依赖他,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他带着宠溺的吻,还有他给她的一切一切。
流光不知道是不是该跟谢熠坦诚布公的谈一谈,向他坦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一个人藏着秘密真的太苦,只能趁着父子俩不在家的时候,跑到书房抱着被谢熠囚禁的小黑诉诉苦,自从自己状态不稳定后,连小黑都不许她靠近自己了。
等思绪东飘西散的流光回神时,谢熠的眼睛里已经清晰的映着她的脸。流光愣了愣,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观察,似乎自己下一刻就能给他一刀子似的,虽然之前确实给过,但是习惯了对方无条件宠溺包容的流光,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早就下定决心跟自己老公好好过日子的流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装作前几天的样子,懵懂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果然,谢熠脸上一僵,在要开口时,却被一张有些起皮的小嘴堵了上来,谢熠只一瞬间便反应过来,紧紧抱住对方,更加凶猛的反击回去,两个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一样,彼此纠缠难舍难分。
第三日的初阳也已经升起,碎碎的暖黄色日光,温柔的笼罩着这对唇齿相依的夫妻,崭新的一天马上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