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完“救命恩人”,就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玲珑眨了眨眼。
只见年轻的男子眼神淡漠的审视自己,如刀裁斧雕的俊美脸庞一点表情也没有,几乎要令人怀疑这是不是个玉石雕塑的假人。
俊美的黑衣男子忽然动了,就是一个立起右掌挥下的动作。
隐在暗处的人以此为讯号窜出树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薛玲珑五花大绑。
劫匪!绑架?他们想干什么?
玲珑立刻道,“英雄手头是不是有点紧,我有钱……唔唔!”
嘴被堵上了。
俊美的黑衣男子双手负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玲珑只及此人肩膀,此时紧张的望着他伸来的指尖,贴在了自己颈侧的动脉,她浑身僵住,脊梁骨似乎都因一个不知名的危险而结出冰花。
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本能的畏惧。
这人似乎不打算杀她,至少在达成目的之前。
怕只怕他对简府不利,比如要挟简珩。想到这个可能,玲珑打了个寒噤。
女孩湿漉漉的目光犹如受惊的小鹿,一瞬不瞬瞪着辛世瞻。
“得罪了,薛姑娘。”他轻启飞薄的红唇。
他认识我?事情就更古怪了。
玲珑冷汗涔涔,只觉得那两根贴着颈侧的长指忽然用力捏紧,天地都开始旋转,闭上眼,晕了过去。
竹清几乎连滚带爬的追上简珩,扑通跪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浇透,简珩一脚踹开他,翻身上马,尘土飞扬,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直到展令展大哥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薛姑娘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回看你如何向少爷交代。我也不说你了,自己回去等消息,少爷现在已经火烧油煎似的,没空收拾你。”展令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
竹清呜呜抹着泪,瞄着少爷远去的背影,有种死里逃生前途却生死未卜的感觉。
掳走薛姑娘的人,姑且称之为人吧,动作快的根本不像人类,他看都没看清!
此时后悔不迭的人又何止竹清,简珩觉得放任两个玩心重的缺心眼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重大的失误。
当暗影袭击罗栖那一瞬,他脑中就电光火石的浮现一场预谋。
蛰伏多年的家伙开始行动了。对方根本不恋战,失去先机便迅速撤退。
灯火通明的简府,简氏夫妇与齐白药坐在正厅商量对策。
这已经不是丢个大活人的问题,对手今天能在简氏的地盘动手抢人,以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虽然慧朗大师说玲珑与罗栖的命格很像,都可以为简珩冲喜,可是简夫人对罗栖实在喜欢不起来,玲珑却是看在身边长大的,简夫人当然盼着她平安无恙。
劫匪是暗影。
暗影都是些成年男子。不知怎地想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夫人有一瞬间不能动弹。
脑海不停浮现玲珑日渐婀娜的身姿,还有今日穿的那条鹅黄?色的长裙,雨露般的可人。
连向来自持淡定的珩儿看着都目光炙炙。
更何况普通男子?
简夫人不敢再想下去,打了个寒战。
余光瞥向简珩,事发到现在就数他最安静,垂眸坐在高背椅里,浓密的睫毛仿佛一条深邃的眼线勾勒出那迤逦的眼睛形状,他一定在沉思。
青梅竹马这些年,谁都看出简珩对玲珑有情,可遭遇这样的事,不管发没发生什么,玲珑的名声肯定没了,做妾都不行,做个侍/寝的美姬又委屈了这丫头,珩儿又怎会允卑贱的美姬怀有自己的血脉,那么玲珑便不能生孩子……简夫人不敢再想下去。
但愿玲珑逢凶化吉,此番若活着回来,不如给她寻个有良心的婆家,当半个女儿嫁出去。
以珩儿的霸道性子,肯定容不下失/贞的女人,想必也不会反对。
简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简珩也在不停分析着,但他考虑的皆是宏观局面。
明年便是各国才子齐聚擎苍书院的时候,谁能入选无不牵动着无数双蠢蠢欲动的眼眸。
擎苍十年招一次,俊杰辈出,皆乃世人敬畏的大儒先生。平民得此殊荣光耀门楣,封侯拜相,皇族权贵则位列九五至尊也不是不可能。
掌握擎苍等同掌握天下。
在这荣光万丈的招牌背后,不知埋藏了多少尔虞我诈。
身为擎苍的继承人,从小到大,数不清的明杀暗杀,简珩又岂会将这次放在眼里,然而,这次竟不是冲着他来的!
简珩幽幽道,“不是为了要挟简氏,他们的目的是阿珑!”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暗影岂能不知简珩的心性。
这要是个看重儿女情长的就活不到现在。
他们若想威胁简珩,绝不可能抓个女人。
女人没了可以再娶,别说劫持个冲喜小娘子,就是把正牌夫人抓了也没用。
但招惹了简珩,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是以暗影通常都正儿八经刺杀简珩,失败了可以重来,绝不做无用功。
简老爷从来不怀疑儿子所说的每一个字,立刻道,“为了玲珑的特殊体质?值得吗?”
问得好,没有动机就没有事件的发生。
然而推翻各种猜测,依然没有找到合理的动机,简珩也有些纳闷。
暗影的幽冥谷不缺研究毒物的天才,玲珑的特殊体质用来保命很厉害,用来干别的,形同鸡肋。
为了这样的鸡肋,暗影竟不惜牺牲那么多死士。
“阿珑没有武功,又是女流……”越想心越寒,简珩的表情反而越镇定。
简夫人怕简珩血气方刚失去判断,急忙提醒,“那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咱们尽力就好,你可千万不要鲁莽。”
简珩凉凉的看了母亲一瞬,低沉道,“是。”
齐白药暗暗收回赞许的目光,简氏这一代因简珩再次恢复昔日的鼎盛也不是不可能。
能在竹清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把人弄走,这样的轻功恐怕也只有七年前那个代号云中雁的暗影。
当然,在简珩的眼皮底下动手脚除了轻功好,帮手也不能少。
不久之前,简氏刚清理过藏匿雁安的暗影,那么这些帮手必定才来不久,范围又极大的缩小。
简珩冷笑,“展扬,布置矢羽卫,现在就随我去锦绣庄园。展令,负责彻查本月雁安所有生人资料,不论明道还是暗道。从下到上给我一点一点的理清,抓到走漏风声的人,直接乱棍打死,不用汇报。”
展令与展扬拱手领命。
少爷要大开杀戒了。
“这么晚,你去罗栖那里干什么?”锦绣庄园里住着罗栖,简夫人不由得警惕。
“母亲不必担忧,儿子知晓分寸。”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母亲?这孩子不像小时候那样喊她娘了。
孩子大了,很多心思都猜不透。简夫人叹了口气。
不用简珩开口,展扬便领会此番前去的用意,如何安排人,安排多少人,皆信手拈来。
妾,不过用来消遣的玩意,是男人好色天性下的衍生物。
罗栖好不容易压制心头的怨恨,接受薛玲珑的存在,以简珩的身份,许诺她此生只拥有两个女人,已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忠诚。
放眼现今世家大族,哪个不妻妾成群,连母亲都劝她知足。
知足,总得建立在对男人无情的基础上。
她想起那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举止若行云流水般的儒雅从容,单单望着他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恬淡,靠近了,方知掩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野望是多么的危险,却依然为之吸引。
罗栖的眼睛渐渐弥上了柔光,下一瞬又仿佛要下雨般,阴云密布!
她想起简珩将她推给护卫,只身去救薛玲珑。
愤怒犹如蔓延的火苗自罗栖心口升腾。
可以忍他纳妾,却无法容忍将她排在那个女人后面!
“小姐别忘了,无论如何,少爷想娶的人是您。经此一事,薛玲珑已经脏了,就不信她能舍下脸做个侍/寝工具?就算她不要脸面,简夫人还要呢。”等罗栖安静下来,霓羽才慢条斯理道。
这些道理罗栖怎会不明白,只不过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只怕珩哥哥不放她走。”简珩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届时两人暗通款曲岂不更恶心。
霓羽不屑的笑道,“那样一来,她就更低贱到泥里,坐实了玩/物的身份,又不能生孩子,势必与简少爷反目成仇,小姐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罗栖垂眸不语,这些厉害关系她也懂。
可她希望简珩碰都不要碰那个女人,最好远远的送走。
可能吗?不可能。
太了解简珩了。
别人看不透他,她却看得透。
薛玲珑就是他看在眼皮子底下的一块肉,不到嘴不罢休。
对女人的势在必得之心坦率的令人想甩他一耳光,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无耻又这样的迷人。罗栖暗暗的叹息。
这种人习惯以无可阻挡的强势碾压别人,若能让他输一次,必定十分精彩。想到此,她浮起解恨的笑意。
“我不会输。”
陡然一个促狭的声音从正厅传来。
罗栖惊讶不已,提着裙角飞跑出去。
简珩负手立在大厅中央,颀长的身影挺秀如松,雪青色长袍纤尘不染,身后还跟着急得满脸通红的小丫鬟。
小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奴婢拦不住。”
罗栖挥了挥手,小丫鬟千恩万谢的退下去。
并非简珩会读心术,只是十分擅长忖度人心,以罗栖对他的了解,再根据罗栖的性格稍稍推测,不免猜出她会怎样想自己。
罗栖笑道,“你怎知自己没有输的那天?”
“我从不做没把握赢的事。”简珩环顾一瞬大厅四周。
罗栖语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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