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尤节大典正在有序地进行当中,外围血腥的厮杀未遍及这处深山中的苗寨,这里的一切都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氛围。
宾主齐至,这一年有幸观礼的外族人仅有韩清欣等三人。
祭台上,黑苗两位族巫三位大祭司以及三位祭司俱已到齐,台下则是人数浩大的参与祭尤节大典的民众。
韩清欣和七间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祭台的位置不是任何人都可登上去的。他们对面的位置站着的是三千,祭台左边最前位置则是公羊家族的晚辈,而右边是宗政家的队伍,两股势力势同水火,暗地里怀着不同的心思。
每年的祭尤节遵循着严格的时刻表,巳时祭祀是千年不移的规矩。
盛典上唯独公羊一方缺少了三名祭司,引得台下众人猜疑,实际上大家都是了解近来苗寨的事情的,有两位祭司莫名死去,但至少公羊家的阳泽祭司应该还在人世的吧。
&公羊,阳泽祭司怎么今天没有出席?”在这群人当中也仅有宗政青荣有资格这么称呼他,也唯有宗政青荣敢于询问。
祭尤大典在每一位苗民心中都是极为重要的大事,除非实在是身体已经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否则谁都不肯缺席,这是对祖先的一种敬畏。
公羊和惬一张老脸上看不出息怒,平淡地回应一句,“阳泽昨夜里暴病亡故了。”
祭司的死讯如瘟疫般在祭台下的苗民中层层传递着,在被该祭奠亡者的日子里,生人却离开了,何况还是族内的一位祭司。
祭台上站立着的都是深明大局的人物,他们见惯了生死,这时候并不是探究一名祭司死亡真相的时候,既定的大典礼仪流程必须走完。
高层面的对话,哪怕是三位大祭司也是无法参与的,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保持着沉默,静待两位族巫之间的决策。
&容后再说吧,祭奠的时辰快到了。”宗政青荣轻描淡写的盖过,神态一如往昔端庄威严。
两位族巫同时向台下摆手,无声地喝止了人群中的骚动。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阳泽也死了!”七间饶有深意地低声提醒韩清欣,又朝宗政青荣家的祭司们站立的位置看去。他在暗喻,黑苗间内部的局势均衡起了变化,一方人马齐备,另一方左右臂膀皆失。
韩清欣保持着沉闷,不作任何的回应,台上的老头们虽然年纪都大了,但是耳根子可是灵敏得很。
&了。七间,你看见朱北辰那小子了么?”周边的黑苗人群一片寂静,她不敢过于喧哗,只好低声询问。
七间以目光指向祭台对面,“那小子女人缘挺好的,这不是正粘着弘良老爷子家的孙女呢么。”
朱北辰正和尔蕾站在一块,沉声关注着祭尤大典的进行。他穿着黑苗节日祭祀的盛装,混杂在一堆苗民当中,模样颇显滑稽又怡然自得。
&扮相怪模怪样的。”韩清欣打量了半天,才将尔蕾身边的男人认出来,朱北辰一身的苗式服装搭配立在尔蕾身边立时给人一种登对的感觉。她扭过头去,不再朝那边观望,心底里却是发起了脾气,如果不是顾及场合,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巳时,五行为火。祭尤大典正式开始。
祭台布局为东北至西南朝向,此时三位大祭司踏至祭台下方,仅余下两名族巫登台上。
东北面延伸至祭台前有一条青石走道,人群避让至走道盘,一队着盛装的黑苗姑娘双手奉着祭祀用的祭品供奉享食等一应用具缓缓从走道那头走来。
一应的祭祀所用的供品分别为9张枸树叶、9张青菜叶、9条鲤鱼,居中位置摆上祭牛。九之数代表着当年迁居滇南的九位部族先祖,祭祀所用供品的数量都是有着深刻的意义的。
参与祭祀的苗族姑娘穿着的服装又与一般的姑娘们不同,她们的“百鸟衣”实际上是一种长裙,拖在地板上长达三米,一路走来显得庄严肃穆。
祭品的摆放遵循着古老的规制礼仪,先摆上枸树叶,其次才是青菜叶,最后是供奉用的肉食鲤鱼。祭桌前摆上九个土碗,分别斟满甜辣酒。这样祭祀前的供品布置拜访方才宣告完成。
&们祭尤节的礼仪挺复杂的嘛,不过那些礼仪小姐蛮漂亮的。”祭台下数万人寂静一片,朱北辰反而受不了这种氛围,心底里顿生悔意,自己就不该来凑热闹的。
&可别乱说话,这个时刻可是很神圣,你要这会惹恼了族人,祭桌上那头牛就是你的下场。”尔蕾的神情很严肃,丝毫不带娇嗔,每一个在场苗民的信仰都是一致的。
朱北辰瞅了瞅祭台上的牛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顿时不敢再多说话了。
其实单从勤俭节约来讲,苗地的祭祀活动所耗费祭品并不奢靡,所用的一应都是特别古朴自然的食物,象征着黑苗先民们对于自然资源的珍惜利用。
&公羊,你先开始吧。”宗政青荣躬谦礼让着,多年来她从未抢过这个老头子的风头。
&年那位大巫也不准备亲自到场主持了?”公羊和惬试探性地问道,一对眸子里透着股子精明。
以往每年的祭尤节大典都是由当代的族长首先登台致辞,随后再指定一名大祭司或者族巫主持全族苗民的祭祀叩拜。但自从佟佳慕秋逝世以后,这一过程便始终由公羊和惬代为操持着,而他每年都是重复询问同一句话。
&许,明年吧。”宗政青荣收敛目光,往下祭台下方。
随后公羊和惬重复着说了十年的话语,宣布黑苗一年一度祭尤大典的开启。
祭台四周摆放着四具硕大火盆,首先则是要用古老的方式采用火镰取火,燃起四方圣火。
随后人群后方响起声势震天的铁炮,大号也在这一时刻齐鸣。
公羊和惬亲自站在祭台中央,他没有指定任何的人选,亲自念诵早已准备好祭词。
冗杂的文章用苗语讲诉了黑苗的告尤先祖的历史,以及生平事迹,以至后来苗民们举族的大迁移,这一过程竟长达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