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70年代,王朝庆这些年熬过来甚是不易,那大蟒蛇老婆婆所赠钱财也只用了几年就没了,媳妇儿一共生了八男一女,三女儿唤作王瑛,八个儿子分别用荣华富贵、招财进宝命名,这年代缺吃少穿,医疗落后,四儿子和六儿子都是生下来不久就夭折,现在只余六男一女。不管怎样,也算是儿女成群,王朝庆看着膝下的儿女,心想不枉苦熬了这么些年,好在几个大的子女都能帮着做做农活,一家人还是能勉强度日。
这天天气甚好,王朝庆拿了几块钱,叫几个儿子去镇上采购些必用品,自己和几个邻居在田里锄地,70年代做农活就是几家几户一起做,土地是属于公社的,反正工分都是按人头来计算,做多做少都这么几分,公社监工的人又没住在田地中,农人磨洋工开小差是常有的事。
这时几个邻居已经跑到田边去侃大山去了,王朝庆心里正想着要给二儿子说门亲事,锄地时也就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地把身前的田土多挖了一尺深,突然锄头“哐”的一声,似乎锄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王朝庆手臂一麻,心想怪了,这土地里怎么会有大石头,这块地可是年年都耕种的,以前怎么没有?难道是哪个记恨我的人干的好事?
王朝庆用锄头把泥土刨开,想把那块大石头弄出来,想不到泥土下竟然露出了一块平整的方石,看样子很大,露在泥土外的一小部分,上面居然还有些花纹,好像这方石像块石板,王朝庆突然想起,这里会不会是别人“埋窖藏”的地方?
原来“埋窖藏”是中国古代就留传下来的,那时民间老百姓没有银行卡,把钱财放在别人那儿保存又不放心,就索性自己藏起来,特别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乱军土匪甚多,常常欺压百姓,抢钱抢粮,百姓苦不堪言,常把金银珠宝藏于地下。人们常常讲究个财不外露,据说如果不爱惜财宝,财宝就会丧失,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东西藏起来。很多人都是白手起家,多苦多难,历经各种大起大落,当了一辈子孙子,才攒起来的,若是钱财外露,招来了豺狼虎豹,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久而久之的这种“埋窖藏”就成了一种民俗。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朝庆以前听老辈讲过,粤逆掘发财物,以人心来熬油,燃作火炬,遇到地中藏埋金银珠宝之处,其火即熄,便知有宝,百不失一,因此民间窖藏,没有不被发现的。粤逆是清廷对太平天国的称呼,这些粤逆挖窖充饷,抓人为丁,当时可是闹得朝野震动。
想到此处,王朝庆用锄头填回泥土,盖住了那石板,转眼看看田边的几个邻居,见他们侃大山侃得正起劲,便装作无事一般,走过去一起侃。
晚饭吃的是红薯,这种东西很能充饥,王朝庆吃了几个红薯,就想着要去地里瞧瞧那块石板,那个年代的穷人,几乎每天都吃红薯,现在老一辈的和我讲起来,也是摇摇头说这辈子再也不想吃红薯。
王朝庆提着锄头和煤油灯出了门,抬头一看,正是乌云蔽月,好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心中暗喜,悄悄溜到那块田地中,王朝庆不敢点燃煤油灯,怕引来他人,就直接用锄头刨开泥土,露出那块石板,昏暗中只见这块石板长宽都是约莫一米,王朝庆撬开石板,露出一个缝隙,突然缝隙中冷不丁地窜出一个东西。
王朝庆被这东西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差点没摔在地上。这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鼠,王朝庆这类庄稼人常和老鼠打交道,已经司空见惯,只是这白鼠可是稀罕玩意儿,一般的家鼠田鼠可都是黑色的。王朝庆凑过去瞧那白鼠,只见那老鼠好像不怕人,竟也不跑,王朝庆这才看清楚,那白鼠浑身皎白,只是鼠耳和鼠足却是通红,心想这可是个鼠中的干部,气质不凡,忽然一股冷风袭来,那白鼠撒腿跑回了石板下。
王朝庆裹了裹单薄的衣衫,推开那石板,露出一个地洞,约有半米来深,王朝庆跳下去,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这东西甚硬,用手一摸,好像是两块银元。王朝庆心中大喜,心想果然是埋窖藏的地方,趁着微光在地洞四周摸去,竟有百来块银元,说不出的欢喜,忍不住哼起了两句老歌,脱下外衣包了银元,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以前听人说过,这埋窖藏之地可是有名堂的,原来埋窖藏之处,被发现得多了,老百姓又想了新法子,就是把窖藏之处挖得很深,将最值钱的东西放在窖底,盖上石板,填一层很厚的泥土,再往这泥土之上放些钱财,最后以石板封上。若是有人找到这个地方,拿了钱财之下喜出望外,便封上地窖自顾自的走了,哪里会还想到泥土深处还有更值钱的玩意儿?一些大户人家的金银珠宝甚多,往往要以这种方法,埋个三四层,这才放心。
王朝庆想到此处,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只见月亮全都隐入了乌云,想到发财在即,就使足了力气,继续刨土。好在黑暗中仿佛还能视物,用锄头又挖了半米深,这才挖出了另一块石板,看来果然所想不错,石板下定有金银珠宝。移开石板跳下去,脚底下踩的却全是软软的泥土,王朝庆心想不对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黑暗中突然看到那只白鼠跑到自己脚边,那白鼠围着自己打了一个转,忽然不见了踪影。
王朝庆顺着那只白鼠跑走的方向看去,似乎有一个黑森森的洞口,这才把煤油灯拿了下来点燃,往洞口里探去,只见洞口往斜下通去,顺着斜洞爬了一阵,进了一个地窖,这地窖甚小,只容得下两三个人,王朝庆拿煤油灯一照,只见地窖的角落处,放着一个坛子。
坛子上封了一层油纸,王朝庆甭提有多高兴,这不是窖藏又是什么?撕开那层油纸,煤油灯昏暗的火光中,只见坛中装满金银玉器,王朝庆满眼珠光宝气,睁大了嘴巴,心想这可发大财了,这么多珠宝,可够我用一辈子的。
王朝庆拿起坛中一个物件,只见是一只青玉的小兔子,栩栩如生,又想光是这个小玉兔,就肯定值不少钱,正要伸手去拿其他物件,突然手中煤油灯戛然而灭,眼前漆黑一片,王朝庆头皮一麻,只觉似乎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他外衣已脱下包了银元,这时只穿了一件无袖背心,那只手搭在他肩膀的皮肤上,冰凉无比,寒气侵人,在王朝庆这里,似乎时间已经凝滞了,心中只浮现出三个字:“鬼搭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