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枝散叶?!”温灼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丝毫没有吝啬的流露出了掏心掏肺的厌恶“你这是逗我?”
“逗你?”丽妃柳眉一挑,看着温灼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君无戏言这个词温姑娘不会不知道什么意思吧?本宫虽蒙盛宠多年,但还没有假传圣旨的胆量。温姑娘这话说得,也不知是在挤兑本宫还是在埋汰陛下?”
温灼闻言,顿时一个激灵。
没错。这是在赤梁国,什么事都由老皇帝说了算,何况自己现在还住在别人家里。人在屋檐下,你还敢嚣张?
不过,话虽如此……嫁给老皇帝是什么鬼?!
“不、不是!”温灼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连连摆手“娘娘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丽妃的神色微微缓和,红唇轻扬,柔声道“既是本宫误会,那温姑娘不妨解释解释。方才姑娘所言,到底是何意?”
温灼咽了咽口水。眼前这艳若牡丹的美妇人,此时此刻在温灼看来就好比是披着人皮的白骨精。上一秒还跟你笑靥如花,下一秒就能伸出九阴白骨爪抠死你。
“呃,那个,我的意思是……”温灼局促的挠了挠头,干笑道“我的意思是吧!我长得不好看,身材它也不好!琴棋书画样样稀松,既宅又腐前途未卜。而且,我这人还好吃懒做,‘特别能吃苦’我只做到了前四个字啊!我这种蒲柳之姿怎么有资格侍奉九五之尊呢?”
温灼这番话一出口,丽妃的眉宇间居然流露出些许欣慰之色。温灼见状,心中真是依稀有泪划过。遇上一个像温灼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估计丽妃心中也在暗暗叫爽,不知道省了多少弯弯绕绕的口舌。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丽妃此时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少,笑容也颇有了几分真切“温姑娘谦虚了。旁的不说,单说本宫从陛下口中的听闻。温姑娘是身姿婀娜,踏月而来,于高台之上翩然起舞,引得圣心大动。想必确有其事吧?”
“月下起舞?”温灼开始回放这几日来在皇宫的种种。
其实她和老皇帝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除了那天在神殿之外,就是穿越当夜了。月下起舞是没有,月下揉腚倒是有。温灼想着,忽然又觉得屁股蛋上传来一阵酸痛。
“误会误会啊!”温灼一边扶着屁股一边忙不迭的辩解道“我那不是月下起舞,我那天是不小心……”
“好了好了。”丽妃不耐烦的扬了扬手,打住了温灼的话头“温姑娘无需多言,本宫亦不在乎姑娘是如何引得陛下垂青。只是自皇后仙逝以来,这后宫中的大小事务都由本宫一手打理。如今陛下既然有了这个念头,本宫就必须来知会姑娘一声。”
语毕,她悠然起身,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到了温灼面前,森然道“况且本宫已经查过你了。虽然你是祭司大人的朋友,但祭司大人不日便要启程离宫了。在这赤梁国你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以你的姿色,若非怪力乱神,陛下岂会被你迷了心窍?既然陛下有心抬举你,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耍那些欲拒还迎的小伎俩。本宫及笄之年便入侍内庭,在这深宫中摸爬滚打二十余载,岂会看不穿你?”
“好了,该说的本宫都说了。”丽妃挥一挥衣袖,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柔媚娇艳的模样“本宫已经叫钦天监看过了,三天后是难得的吉日。你的册封礼,就在三日后举行。”语毕,她又看了温灼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温姑娘来自异乡,不懂如何以嫔妃的身份自处。也罢,你只要安心准备册封礼便是了。等你正式成为了陛下的嫔妃,本宫自然会尽职尽责的教导你,让你在这后宫中规规矩矩的做人。”
看着丽妃一行翩然离去的身影,温灼心中简直有千万匹羊驼在奔腾。
“我去!这是要从玄幻剧直接切入宫斗剧模式啊!”温灼只觉得脑袋乱成了一锅浆糊“不行不行不行!看这架势,我等战五渣连三集都顶不过去啊!”
温灼满心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丽妃说的没错,在这赤梁国里,除了霍梓玲她便无人可以依靠了。眼下的情况,想要逃离老皇帝的魔爪,只有跪求霍梓玲带她跑了。
这是祭司神殿一别数日后,温灼第一次见到已经成为‘天才女祭司转世’的霍梓玲。她已经换下了穿越时的那一身衣服,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曼罗纱舞衣,金丝绣面的凌波金莲,百合髻配金雀发冠,腕间一对白玉手环随着她的步态发出清灵悦耳的脆响。
“不好意思,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向宗肃学习基础的仙术,虽然很挂念你,但也无法脱身去探望你,你没有生我的气吧?”霍梓玲与温灼对面而坐,身后两位宫女垂首侍立。
温灼听到宗肃的名字有些愣神,旋即摇头笑道“不会啊,我都知道,宫女们说你一直在祭司神殿里,很少露面,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公务缠身。怎样?学习那些仙术有趣吗?”
“还好,宗肃说我天赋很高,一学就会。其实我也很惶恐,多亏宗肃耐着性子教我,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就差住在我这斋院里了。”霍梓玲掩唇轻笑,脸上有一些羞涩。
温灼心里不觉有些酸楚,想到自己的男神和别的女人朝夕相对,谁心里能痛快呢?况且,还是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与他如此登对的女人。越是天作之合,越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同时又不得不服气。
“你是不是也挺喜欢宗肃的?”霍梓玲毫无征兆的抛出了一个让温灼措手不及的问题。
“啊?”温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霍梓玲看着温灼收回了玩味的眼神,娇笑道“我是说,宗肃总是如此温柔,很难有人不喜欢他吧?他整日的伴在我身边,惹得不少小姑娘都心有不忿。一来二去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想打发他少来斋院,他也不愿意。”
温灼听罢,脸上的黯然愈发难以掩饰。她并不想和霍梓玲继续宗肃的话题,何况这次她来斋院还有正事。
“是吗?”温灼缓了缓神色,抬起头看着霍梓玲笑道“我今天来其实有个事要拜托你。”
语毕,温灼便将今日丽妃所说一字不落的告诉了霍梓玲。霍梓玲听得认真,神色却一直淡淡的,并没有丁点诧异。
待温灼说完,霍梓玲方才悠悠开口“哦?陛下想纳你为妾?”
“但是我不想,你能不能想办法带我离开皇宫?”
“为什么?”霍梓玲看着温灼笑了笑。
温灼显然有些意外,她没有想过霍梓玲会问她原因。在温灼看来,一个风华正茂的女青年不愿意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爹的男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什么为什么?”温灼反问道。
“做陛下的嫔妃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霍梓玲捧起眼前的温茶抿了一口“我三日后就要启程去寻找天珠,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照顾你。这赤梁国你我都是人生地不熟,我也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民间,任你流落街头。在皇宫里做嫔妃,即使陛下并不宠爱你,你至少还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保你锦衣玉食,总比在外面忍饥挨饿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灼听了霍梓玲的话不禁有些恼怒“你是说我活该要嫁给一个胖老头做小妾?”
“我也是为你着想。”霍梓玲不耐的皱了皱眉。
“为我着想?”温灼嚯的站了起来“为我着想就应该想办法带我离开皇宫,离开老皇帝。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往火坑里跳,还要觉得那是你给我的好归宿。既然你觉得嫁给老皇帝好,那你怎么不嫁呢?”
霍梓玲闻言,目光森然的瞪了温灼一眼,沉声道“我和你不同,安久大人选择了我,我有我的使命要完成。”
语毕,霍梓玲也缓缓站起身来,扶额叹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温灼,请你也体谅一下我。我这一去不仅前途凶险,还肩负赤梁国上下千万条人命。这几天来我没有一天能够安然入睡的,请你不要再为了一点私事任性了,就当我拜托你了。”
说完,她竟双眸含泪,哽咽又无力的说道“好了,我累了,你回去静一静,或许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话音未落,那抹婀娜的身影已经飘然而去。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温灼一人痴痴伫立。虽然她与霍梓玲算不上是亲如姐妹,但说实话,温灼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想过霍梓玲会拒绝她这个请求,甚至还劝她认命。
认命去接受一个年纪可以叫爹的胖老头做丈夫,认命一辈子陷在深宫中和那些段位不知道高自己多少的女人勾心斗角,一步疏忽都有可能让她成为宫中冤魂。
这样的命如何认得下?
温灼只觉得周身冰凉,似乎落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海,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直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寒透骨髓的绝望才稍稍融化。
“温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