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的生日就是妇女节当天了,想起我外婆也是不易。
用旁述的口吻来表现这些故事也不错,要是改成小说故事,或者剧情情节,就会由粥饭变成炒菜那样,可能那是编剧该做的事,在写这些事的时候,我不是个小说家,也不会是编剧,而是同为女性的女儿,性格上我更像个儿子。
我妈是个热心的人,比如小时候去吃喜酒,那对夫妻,是她介绍的对象,有时候心软善良也会被“人”利用,那都是我四年级左右的事了。
我出生之前的事,都是由妈妈告诉我的。
原来我妈排行老三,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小时候大病一场,哥哥没了,我妈妈也生病了,好在挺了过来。
听说我外婆的小姨子欺负她,于是我倔强的外公带着外婆来了上海,当然祖籍在江苏,于是我从很小听着苏北话耳濡目染。
离家之前,外公被外公的爸爸打了一顿,头上留下了疤痕,直到他离世都不曾回家看父母。
我那么大了,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远房亲戚,就算在路上遇到了,也就像陌生人擦身而过。
听我妈说,在哥哥没了以后,外公就特别想要儿子,之后生了五个女儿,也没再有儿子,或许这就是命术。
外公会种菜,南瓜丝瓜和向日葵籽,家里的房子也是他装修的,绿色的油漆,马赛克砖浴池也是自己砌成的,还有带镜子木柜,原来住我们家楼下的爷爷会做木凳扎拖把,然后送人,条件不好的时候是为了生存,条件好了也是为了乐趣,我外公家属于前一种。
小时候还经历过粮票油票的生活,那时候的人吃的不多,清瘦,也都长得挺好看的。
外公还会修雨伞,为了省钱不坐公交车,步行去厂里上班,身体都是累坏的。
外公很少说话,特别严肃,听妈妈说他小时候教育孩子很严格,吊起来拿鞭子抽,只要是孩子借别人钱之类的不好习性,都会被抽一顿。
可能太累了,好人命不久,七十四岁就走了,那时候我该是两年纪,每次听生平都会难受,感觉一个人的一生太短促,在外公住院的日子,妈妈去医院陪夜,我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校服也没脱就睡了,因为我爸五点要起床,我怕他上班走了,我自己会睡过头,早上起来自己扎了个小辫子。
有时候人就是天生的,不是靠教育就能打好的,当然我也不是责备某些阿姨之类的,虽然她们在外公去世以后特别过分,也会干涉我生活,也会欺负我爸妈,为了钱啊房的就能看出人性,但我愿意客观的去记录一些,叙述一些事实,希望大家在现在的社会能够安静下来,不要为了利而浮躁,多去关注朴实的东西。
我妈常说她和我爸都是家里的老二,都特别苦。
我妈呢,小学就不读书了,在家里带妹妹,长大了工作上夜班赚钱给家里,外婆会煮面给她吃,是在塑料厂工作的,小时候我去过那里,那刺鼻的气味,对人体的影响非常不好,很多从那下岗的员工都早早地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我妈说她谈过十八个朋友,哈哈哈,到了三十五六经人介绍,和我爸在一起的。
当时我外婆还不同意,觉得我爸又不爱说话,说我妈跟了他一定会叫苦连天,虽然说我爸年纪越大就越不会照顾我和我妈,但是起码我妈生了我,这是我妈说的,做人就是要争气。
有时候我出门打工觉得心里特别不愿,真是不想上班啊,但一想起码我妈就不用那么累了,这样就觉得舒服很多,就像我生病自己咬咬牙就好了,但我妈要是牙疼,我就不知道怎么办。
说到她和我爸恋爱的时候,我妈会拌马兰头豆腐干给我爸吃,我爸的家里也有五个人,三男两女,每次他下班回家,家里都只有冷饭了,我看了他以前的黑白照,长的是挺俊,卷了个头发,瘦到不行,跟了我妈都胖了不少,听说他的双眼皮是开的哈哈。
小时候我还会在我爸的柜子里翻领带和大衣玩儿,九零年代初的衣服特别好看,质地呀,刺绣的花纹呀,一针一线都特别精贵。
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老人讲故事一样,也没有经过太多修饰和思考,尽量使得语意简单明了,还没有逻辑可言。
我爸妈结婚,樟木箱子呀被子啊都是我妈自己买的,电器是我爸买的,那时候的房子,在黄浦江边,浦东陆家嘴那,十一平米的小房子,有一个侧门。
下雨天啊,我们都把锅碗瓢盆拿出来,因为屋子漏雨,冰箱洗衣机都生锈了。
听我妈说,她生我的时候没人陪着,我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妈妈婆婆老公都不陪着,她独自就在医院里把我生下来了,还好有我陪着,所以这本书的另一个名字也可以写成《相依为命》这样。
她说自己的眼泪三天三夜也哭不完,她说自己的故事可以写一本书,但是她不识字,有时候会问我这个字读什么那个字怎么写,看着我大学毕业在学校拍的视频,她特别感动,所有人都说她不容易,从来没有诉苦,心酸只有往肚里咽。
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争气争光,一定会好起来,所以只要有人说我爸妈给我的家境差,不论是多好的朋友,我都会怒,这一方面是教养,另一方面没吃过我的苦,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人生,一边歧视我的家境,一边不尊重我的父母,但仍然相信,成功是最好的报复。
爸妈今年六十五岁多了,因为也快过年了,真的要往七十岁走,之前读书不在家乡,寒暑假才回家,每次回家爸妈看着都老了很多,特别是六十岁上下,人一下子就老了,每天在一起相处是不会感觉出来的。
所以我很庆幸,现在还能和爸妈在一起住,看着他们我才会安心,哪怕也有很多不愉快,底层的人生总是会为了一点小事就争吵。
一下子真的有好多事想说,就说说我妈打零工的事吧。
当初工厂倒闭,妈妈他们下岗,妈妈带着工友们去争取养老金,那时候我也跟在后面,只记得走得慢,自己也就三四岁吧,总被大人们挤到后面,模糊的记忆当中,那时候路边摊的盒饭,还有电暖炉、工厂墙壁上的爬山虎,江上传来的呜呜的声音,应该是船上发出的。
想起来我妈也是厉害,特别正义打抱不平,特别勇敢,相比之下,我爸属于柔软的性格,现在年纪大了,脾气有些怪异哈哈。
我妈有厉害的歌喉,小时候的电视机是带天线的那种,在天线上挂一个易拉罐收信号,老妈特别爱唱邓丽君的歌,我都在想她要是去参加什么比赛,搞不好就没我当她女儿了。
我最模糊的记忆,有在蒙着纱的婴儿车里,看着带辫子的公交车顶,还有老房子里的木盆,在工厂倒闭以后,我妈开始四处打零工,我爸是厂里制作飞机铆钉的工人,每天早出晚归,吃完饭看电视就休息了,三个人睡一张木床,这个木床我爸妈还在用呢,年龄比我都大。
我妈帮别人家做过菜,类似于保姆的工作,还就上次趁我不在家跑到医院当清洁工,每天四点起床,我知道了都生气,因为前一阵她的面瘫复发,还生了疱疹,疼到半夜都睡不着,我在学校的时候,打电话回家,她也瞒着我。
以前我妈做菜特别好吃,我还记得炸鸡腿儿,后来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我妈妈做饭就心不在焉,自己也照顾不好,也照顾不好我,这些事我会在以后的章节说到,写的这些特别像是随笔,但我相信这样的故事是应该被人看到的,我希望更多人知道我妈妈的事。
现在她的头发白了很多,以前也就白了几根就特别在意,现在白了一片,牙齿都快没了,她自己都不那么在乎了,还自己买油买米爬楼梯,每次只要不喊,我爸也不帮忙,感觉这些年我爸比以前也变了。
对了,还有两件事想说,第一件事是我带我妈去东方明珠,当时过安检,那个安检员一男一女的,我妈包里有钱不愿意安检,他们看着比我年纪还小,就说我妈年纪大了,性格变得很古怪,还说比我妈有钱的多的是。
我妈出门连一瓶睡都不舍得买,听了这话我又怒了,但只是葱传送带上拿了包,对他们轻轻说了声说话尊重点,可能他们以为我妈是一个人去玩的,他们若是无理翻我的包我能忍,但是碰到父母的事,头上都冒火。
还有一件事,我和我妈坐公车,我以为她有两块,结果只有一块几毛,她问司机可以吗?司机很冷地说,问别的乘客借,我当时怒得想偷一百块,然后站在司机旁边瞪着他,旁边的乘客嫌弃地走开,后来一位女士在钱包里掏了一块钱给我妈。
瞬间,我觉得自己就是个乞丐,本来从很小,作为女生就不要被某些人重视,他们总觉得男生好,一边要跟我比学习比工作,比不过我就开始说我作为女生没必要读书好,没必要赚大钱,读书时候不让恋爱,毕业了就催婚,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妈就被他们干扰得很累。
追根究底,我都归结于自己不够努力。一定要让家人活得有尊严。
这会儿我妈看着电视快睡着了,我只希望家人健康平安,然后好好努力。
曾经有的人说,我妈三十八岁生我,我会是个弱智,我也应该为自己与别人不同感到羞愧,换做是他们会自卑,但我相信连一个学费都交不起的学生,能够考前三名,绝对不是丢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