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爷和凌柔再次来到距华王府不远的街角。
凌柔站在街角等待,大爷去查探情况。
大爷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门应声开了,依然是上次的侍卫,一看到大爷,马上露出了笑脸。
“老人家,你等等,我去找府上的吴伯来,他说有人来找花脸侍卫的话,他要亲自见见。”
老大爷便站在门口候着。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开了。
吴伯从里面走出来,围着老人转了一圈。
很客气的问:“老人家,你认识舒侍卫?”
“那倒不认识,”老人家摆摆手,“只是我家姑娘认识,所以让我到府上来打听。”
“你家姑娘,叫什么名字?”吴伯沉思了一下问。
老大爷转了转眼睛,“这个,姑娘姓董,名字我也不知。”
老人没敢说实话,怕说了实话,对凌柔会有什么不利的地方。
若是见了凌柔说的花脸侍卫,倒可以据实相告。
吴伯双手背后,顿了一下说:“老人家,花脸侍卫,府上倒是有过侍卫如此装扮,但是姓舒的,我倒不清楚是哪位。我是府上的老人了,府上侍卫众多,要在那么多人里找个姓舒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你留个信物和地址,我若找到了姓舒的侍卫,定会让他去找寻你家董姑娘。”
吴伯只知晓当今圣上曾做过花脸装扮,但姓舒的侍卫,他真没什么印象。
他听说有人找花脸侍卫,担心是皇上的朋友,所以出来相询,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老大爷有些为难,地址不便相告,信物?
对了,可以问问凌姑娘。
老大爷跟吴伯说稍等。
他转身往街角跑去。
跑到街角,老大爷说了事情经过,问凌柔:“孩子啊,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凌柔瞅瞅浑身上下,除了这一身的粗布衣衫,哪里还有能拿出手的东西?
她想了一会儿。
跟老大爷要了银两。飞快的跑去对面的店里。
过了一会儿,她拿了一张纸回来。
将纸折好,递给老大爷。
“大爷,我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若是舒侍卫看到了,定当明白我是谁。”
“可不留地址,他如何找你呢?”
凌柔看看远方的华王府,“不能说地址,说了,怕对你和大娘不利。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来问吧。如果舒侍卫在城里,会给我们留下讯息的。”
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拿着纸条转回去了。
他小心的将纸条递给开门的侍卫,“麻烦小哥将此纸条给舒侍卫,我家姑娘说了,只要舒侍卫看了,定当明白。”
说着,另一只手又递上了点儿银两。
这回,小侍卫没收。
“吴伯都说了,有舒侍卫消息定当与您联络,老人家就放心吧,其他谢意就不必了。”
老人家拿着银两,看着华王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叹口气,收好银两,回身去找凌柔。
两人取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山庄。
有了希望,人的心情就变好了。
凌柔整个人明显跟以前不同,以前的时候,多是发呆、沉默。
而现在,她的笑脸越来越多,经常会帮着老人做饭、收拾屋子。
大爷和大娘都发现了凌柔的变化。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
却说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皇上,听到全福公公报说李秋到了。
皇上放下手里的笔,“让他进来吧。”
李秋、李夏和李春、李南等都是皇上昔日最得力的侍卫。
而今皇宫里,侍候的人只能是太监。
皇上不忍抹杀他们的天性。
没让他们做太监。
只让他们做些暗卫或者秘查之类的事情。
李秋进来后,先叩见皇上。
然后禀报:“皇上,属下无能,近乎查遍全城,皆未有凌柔姑娘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皇上站在桌前,喃喃的说:“四年了,竟然一星消息也无?”
“查了这么久,”李秋抬头瞅了一眼皇上,复低下头,声音飞快的说,“凌柔姑娘,只怕是已不在人世间了。”
皇上叹口气,朝李秋摆摆手,“下去吧,如有消息,定当来报。”
皇上的心情有些不妙。
全福小心的侍候着。
每次听到李秋侍卫说没有凌姑娘的消息,皇上便会低沉几天。
这几天,吃饭不香,睡眠不好。
全福都是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一丝不敢松懈,就怕一不小心,皇上把怒气撒到了自己身上。
全福出去换茶水的时候,碰到云妃。
“全福拜见云妃。”
昔日的容云,今日的云妃摆摆手,说:“皇上怎么样了?我做了点粥,想让皇上品尝一下。”
全福叹了口气,“不瞒娘娘说,刚刚李秋侍卫来过了,皇上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您看您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云妃沉吟半晌,转身回去了。
全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妃那妃的,也都是些可怜人哪!
还不如一个见不着人影的凌姑娘。
夜深了,全福知道,今夜难眠的皇上,怕是要回王府走一遭了。
果不出所料,皇上换了便衣,从寝房出来。
全福赶紧给身边的太监低语了几句。
一会儿,得令的小太监就牵了两匹马过来。
全福将灯递给旁边的太监,接过其中一匹马。
皇上已经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两人一前一后跃出皇城。
到了华王府,两人下马,全福前去叩门。
开门的侍卫一见全福,马上明白了。
赶紧去接两人手里的僵绳。
皇上也不言语,越门而入。
听到消息的吴伯,赶紧让下人们掌灯。
依照惯例,将西院和凌柔曾住过的院子都点上灯。
这皇上也是个痴心人,四年了,一直对凌姑娘念念不忘。
按说,这霞妃和云妃都比凌姑娘漂亮。
霞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云妃,英姿煞爽,乃是女中豪杰。
可偏偏这么出色的两个姑娘,竟然敲不开皇上的心扉。
而这凌姑娘,平常看着淡淡的一个人,
没曾想却在皇上心里占了那么重的位置。
要么说,这人看人哪,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
或许这凌姑娘真是住到了皇上的心里面。
吴伯叹息着,跑前跑后的忙活。
等一切忙活好。
所有的人便都静静隐至一旁,以免影响皇上睹物思人。
皇上进了凌柔曾住过的屋子。
床上的被子褥子皆完好。
虽久未住人,但打理得特别干净。
皇上坐在床上,闭目沉思。
就象一副停止摆动的钟,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似乎坐在这儿,就可以闻到凌柔的气息,就可以感知凌柔似乎尚在人间。
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皇上起身。
全福在门外静静候着,一见皇上出来。
赶紧在皇上身后提灯。
皇上又转身进了西院。
这个凌柔昔日花费时间和心力整理的院落。
时值初冬,院子里的荷花都已败落。
就象皇上此刻的心情,了无生机。
皇上进到屋子里。
又象沉默的钟摆一样坐到了心形大床上。
床上的被子依然是娇嫩的粉色,跟凌柔走前那一晚是一样的颜色。
四年了,这个屋子从未有人住过。
落霞公主,也就是现在的霞妃,自入王府便住在后院,从未踏进这个院落一步。
这个院落,就这样一直放着。
皇上执意的让这个屋子一直呈现这样的一副状态。
软软的枕头,粉色被褥,看到这些,就会让王爷记起那缱绻难忘的一夜。
自己拥有整个天下,却没能拥有这个女人。
只能拥着她的回忆。
也仅仅拥有她的回忆。
皇上心里艰涩难明。
天色微亮,院子里的全福着急了。
强壮胆子,在门口轻声唤了句:“皇上……”
皇上心知必须回宫了。
坐了一会儿,皇上终于出了西院。
一夜未眠的吴伯,在王府门口候着皇上。
在皇上牵马准备离开的时候,吴伯跪到了皇上跟前,双手奉上纸条,说:“皇上,几日前有个老人家到府上来寻姓舒的花脸侍卫,并留下此张纸字。皇上可否要看?”
初时,皇上正抬眼看王府的一树一木,丝毫不关心递到眼前的纸条。
可听到姓舒的花脸侍卫时,皇上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全福正待伸手去接纸条。
皇上却比他更快,丢了手里的僵绳,迅速伸出右手,将纸条拿到手中。
早有眼快的侍卫随手接过僵绳。
皇上迫不及待的展开纸条。
一行字映入眼帘:101乘50。
他久久的盯着纸条上的字。
101乘50。
脑海里闪现出曾经的画面,狡黠的少女一拍自己的大腿,“这么跟你说吧,我忽然就变聪明了。好多东西就会了,就象从1加到100,用101乘以50,直接就得出5050啦,多简单。”
他的手有点儿微微的抖。
吴伯和全福都敏感的察觉到了。
此时吴伯就庆幸自己让那老人留下了纸条。
万幸没有错过。
一向沉稳的皇上,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写这张纸条的姑娘呢?你怎么跟她说的?她人在何处,可还留下什么话?”
连珠炮似的问,让吴伯平添了许多紧张,稳稳心神,据实相告。
“老奴没见过董姑娘,只是那位老人家将姑娘的纸条带过来,说是舒侍卫看了自当明白。老奴不知是否是皇上的朋友,所以跟老人家说咱府上有花脸侍卫,但不确定姓舒的在哪里。”
皇上小心翼翼的收好纸条,“可知道那老人家的住处?”
吴伯摇摇头,“这个,不知。”
“全福,传李秋,速去查。”
全福得令,赶紧找人传令。
皇上又对跪着的吴伯说:“起来吧,下次如若老人再来,一定记住留下他。”
吴伯连连点头,看来此人对皇上颇为重要,自己定当小心应对才是。
顿了一会儿,皇上似才想起来,“你刚刚说董姑娘?”
“对啊,”吴伯点点头,“老人家当时是这么说的,说是姑娘姓董。”
为什么要说姓董?
难不成不是凌柔?
皇上不愿去想这些问题,首要的是要见到写纸条的人。
哪怕找不到凌柔,估计也会得到凌柔的消息。
只要凌柔活着……
一想到凌柔或许尚在人间,一夜未眠的皇上,眼睛便闪亮起来。
全福却有些看不明白。
不是为了个凌姑娘,茶饭不思,睡眠不香的,怎么这会儿又为了个董姑娘眼睛发亮起来?
帝王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