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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过后不久,慕榕就呵欠连连,被萧媛催促着赶紧歇下。
碧心点上安神助眠的沉水香,按照小姐的嘱咐,留了一盏烛火,就悄悄的带上门回房去了。
她们几个姐妹半年不见,思念得紧,如今又多了个小蕊作伴,有好多话想说呢。
慕榕其实一点都不困,她很上道的装睡,就是为了让丫头们早点歇息。碧心一关门,她就睁开了双眼,盘腿坐在床边打量自个儿的闺房。
这装修风格嘛,还真是...英姿飒爽。
一顶雕花镶玉拔步床,顶上悬着淡色梅花绣纱帐,黄花梨木制的梳妆镜台上立着朴素的铜镜,简单摆了些女子的红妆首饰。
卧室有一道木雕月洞门,连接著书斋,临湖的菱花纹半窗边摆着张贵妃榻。
此外书斋内花梨木书案、画案、琴桌一应具全,两面墙几乎全部被书橱占满,不过架上藏书甚少,看得出来原主并不热衷于此。
想想也是,原主不读书也不弹琴,更别说是绣花或作画,闺阁女子该有的技能样样不精通,没想到书房倒是麻雀虽小,五脏具全。
慕榕唇边挂浅浅笑意,一夕之间有了自己的家人,心终于安定下来,不用再随时提防会死于非命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殊不知,要找她算帐的人早就在路上了。
临湖的支窗突然传来“喀”的一声轻响,烛火微微摇动,房中赫然出现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
慕榕怵然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抓向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没想到那人出手更快,她手指都还没碰到刀柄,就已经被握住手臂,从背后制住。
骤然间受制于人,她心下慌乱,回身曲起手肘反击,直取来人的咽喉!
那瞬间,烛火映照在那人的脸上,慕榕一看清楚他的长相,顿时就愣住了。
男人剑眉星目,眸底似有寒星闪烁,如刀凿斧刻般俊美的脸庞,隐隐罩着一层寒霜...
云霄来了。
他微微侧身化解攻势,顺势虚揽着她的纤腰,稳住身形,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
慕榕半跪在床上,握着他的胳膊,从惊愕中慢慢回神,清澈的眼眸眨呀眨,突然就开心的笑了。
她早料到他会出现,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是你!”她脑子一热,冲动地扑进他怀里,很用力的拥抱了他一下。
这只是慕榕非常高兴时的习惯动作,男人却僵住了,原本冰冷彻骨的眼眸,瞬间有了些许温度。
云霄收紧手臂,感觉她好端端的就在怀里,心也回暖了几分。
才两天不见,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那么自信张狂的回到牢里,不准他出手相帮,结果却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他着魔似的翻遍京城,她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大理寺,胆大包天的击了登闻鼓,光明正大的与墨景熙义绝。
这小女子到底有何通天本领,竟然能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包括他在内?
慕榕伏在他肩头,男人迟迟不放手,着实被抱得有点儿疼,她艰难地拍拍他宽厚的背,“喂,会痛。”
要死了,三哥嘱咐婢女把自己包成个木乃伊,还理直气壮的说这是为她好,避免她乱动,破坏他的医术水平,搞得她差点生活不能自理。
不过慕阳可是下了苦心的,这纯粹是一种苦肉计的视觉效果。
如果不整得严重点,慕老爹哪会心疼得不得了,偷偷交代总管什么好吃好喝的管够,务必把小姐养出一身肥膘好过冬?
云霄一听到她开口喊疼,立刻松了手,深邃的双眸依旧紧盯着她不放,似乎要深深地把她明亮的笑颜隽刻在心上。
良久,他才淡淡的说道,“还知道痛就好。”转身就往窗边走去,竟是要翻窗离开的架势。
慕榕惊呆了,她急忙跳下床追过去,“喂,你等等。”
她好歹也是历劫归来,他人都来了,也不多聊两句就急着要走?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慕榕心里瘆得慌,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也顾不上要穿鞋子,她迅速地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还轻轻晃了晃,小声地问道,“你这就要走啦?”
云霄冷哼了声,不走,难道等着被她气到失去理智?
气归气,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细细审视着她。
莹白的小脸又清瘦了几分,更显得那双澄澈的眼眸慧黠灵动,一身单薄的月白交领中衣,裙底下露出一双玲珑玉足,小巧圆润...
他硬生生别开了目光,清冷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嗯。”
嗯?一个字就想打发她?
慕榕嘟着嘴道,“你这人还真是奇葩,大老远的跑来生气,不嫌累啊?”
要不多骂她两句呗,她心情好,保证骂不还口。
云霄眸子底的寒霜又冷冽了几分。
“妳觉得我多事?”他淡淡地问道,深邃的眸光透过雕花窗落在遥远的湖面,冷飕飕的低气压都快把她给冻伤了。
妥妥的生气,需要哄,在线等。
在慕榕自己意识到以前,她已经抓着他的手晃啊晃,使劲儿的夸他,“怎么会呢?咱俩谁跟谁?兄弟如此仗义,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唉唷别生气嘛,白瞎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多可惜呀。”
虽然云霄一向表情寡淡,但相识以来偶尔会流露出几分人味,极少像这样板着张人神共愤的脸,冷飕飕地直冒寒气,害她小心肝直打哆嗦,不确定自己惹怒他的点到底是什么。
云霄无语至极,这是认错应有的态度吗?
“看来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抽回衣袖,没有挪动脚步,但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慕榕偷偷冲着他呲了呲牙,很不争气的陪笑脸,“唉唷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嘛?你干啥生气?”
原本只是装可怜,现在却越说越同情自己的遭遇,她可是九死一生才逃出险境,伤还疼着呢。
“难道我平安无事,你看着不高兴?”还是不是兄弟了?
她委屈巴巴地质问,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重点几乎全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