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都让你说了,还不快说。”“英国驻江宁领事麦金爵士来拜,风风火火的还带了使馆的卫队呢,正在门外侯着呢!”穆奉阿正在喝茶,差点没被呛死“不早说,快快有请。”
“方大人,这洋人来了也不知是有何事,我刚接掌总督之职没几日,不如方大人和本官一同去会会这洋人,如何?”“大人有命,怎敢不从啊!”方寻整整官服起身来,跟着穆奉阿走了出去。
走到客厅,只见三五个洋人坐在那儿,汲汲呱呱的说着话,穆奉阿见这阵势,腿都哆嗦的软不拉机的了,真想掉头就回后宅,可是一想自己可是署理总督啊,两江之内就自己的官最大了,何况还有个方寻在边上,他可是跟长毛拼过命的啊,在者,也不能在下属面前丢了脸面,壮壮胆,大步向那群红毛绿眼鬼似的洋人们迎了上去,好似视死如归的上战场一般,搞的现场的气氛一下严肃起来。
方寻虽然看着红毛绿眼的洋人也觉的很不舒服,但是他并不怕,毕竟自己是见过生死的。于是就开始观察起这伙洋人起来,令他吃惊的是,这洋人居然未带翻译,难道他们都懂华语,更令他吃惊的是,一群人中居然还坐着个穿着西洋裙装的华人女子。还和洋人在谈笑。
‘不知道领事大人有何贵干啊?”穆奉阿壮着胆怯怯的问道。
只见那洋人叽叽歪歪的说了几句话。那女子上前来翻译道:‘总督大人,您好,我们大英领事今天来这是为了向您报案的.我是英吉利国使馆的翻译miss.angel,今日刚刚从上海乘坐太古公司的轮船来江宁,在途中被一华人流氓欺辱,幸运的是贵国的一名军官挺身而出,仗义相救,帮我教训了流氓.
待的到了江宁码头,却不成想,那流氓居然伙同一群总督衙门的衙役将那军官给抓走了,还想连我一块抓走,幸好我和克林德神甫趁着混乱,离开了.
作为此件事情的当事人,我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作为大英使馆的职员,在阁下的管区,遭遇这样的事情,我们领事希望,总督大人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并且那名军官作为一个英雄却被当作犯人一样抓走,而真正的流氓却逍遥法外并且能指挥总督衙门的差役抓人.
领事先生对此深表遗憾,并且一定会通过大使先生向朝廷提出质疑.‘
一翻话听的穆奉阿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一个华人女子着洋装短裙,抛头露面的也就算了,反正现下世风日下,居然见了总督大人不仅不肃静行礼,反而携洋自重,帮助洋人戏弄朝廷命官,真真是反了,不过呢气归气,那女子的后半段话,让穆奉阿听的是好不后怕起来。
自己署理两江总督还未曾一个月,假如就出个外交纠纷,让朝廷知道了那,别说还指望把那署理二字拿去,作个正牌子总督了,弄不好顶戴花绫都得被拿掉,想着想着,不仅脸色犯白,额头都渗出了几滴细汗,差役们见总督如此,以为总督是怒气冲天,要将这伙洋人法办,各个提起了精神,如邻大敌。
方寻站在一旁,儿子的事看来不用自己出头了,洋人的办事效率和效果自己是知道的,再说了自己参和进去也不好。呵呵,日常听的人说这位穆大人是如何如何的害怕洋人,不过以为笑谈,没成想,真是如此,笑话也看够了,不能太丢了咱大清的脸面,该说几句话了,等你们上堂,我就告退,绝对不和你们参合。”于是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将大家的目光从尴尬的穆奉阿的身上移开,聚集还算自信威严的自己身上。
‘总督大人执法秉公,如若真是如此自会依照大清律例处理,但是这毕竟是在大清国,若然告状也有告状的规矩,即便是贵国的大使先生来了,本官看他也不会在案子还为开始审理就随意的训斥总督大人吧!‘
那女子微‘哼‘了一声,大不以为然,也未将方寻的话翻译给那麦金一伙,倒是麦金边上一个神甫模样的洋人,唧唧呱呱的在麦金耳朵边迅速的说了一通.
麦金领事听了翻译,并不象那女子一般,思索了一会,很客气的说了一翻话,那女子听了后,气呼呼的也不翻译,一屁股做在椅子上,自生她的气去了.
穆奉阿感激的向方寻望了一眼,看到他面对洋人如此的自信,心中不由的塌实了许多,对方寻也有了新的看法,不再是简单的把他当做老兵油子了,看那洋人领事望来的神色间缓和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客气了许多,他也对那麦金领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方寻等人后来回想就是从这次见麦金开始,穆奉阿从一个畏洋如虎的旧官僚逐渐的成为了东南地方重要的洋务派领袖人物。
那神甫模样的人上前来翻译道:‘领事先生对我们的冒昧感到遗憾,我们完全相信总督大人的能力,但是我们同时希望大人马上就此事进行调查,将罪犯进行惩处,使正义而善良的人得到表彰.‘
方寻是个老精猴,见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也就是穆奉阿断案了,这可最好别掺和,于是寻个借口告退回府了,只是一路上坐在轿子里不禁心疼起那一万两银子.
这边总督衙门里气氛果然好多了。大家都退一步,事情自然就好办得多了,那穆奉阿虽然爱财,又仗着自己是旗人贵戚,但是办事到是挺公正规矩的一个人,不一会就把那事情查了清楚,原来洋人所谓的流氓就是自己侄子顺贤,听说自己当了总督来投靠自己想谋个好差使,没成想还没到江宁呢就又是抢民女,又是协同自己的家奴绑架军官,把自己的名声都。。。。。。越想越气,
先叫人把方南镇从牢里放出来大大的嘉勉了一翻.接着叫人把那一伙绑人的家奴差役们绑了各打了三十大板下到牢里.
至于顺贤那是当庭让他向miss。angel,和那军官道歉认错又着人打了四十大板。众洋人看到总督大人办事倒也爽利,特别是知道所谓的流氓居然是他的侄子,他这样大义灭亲的手段让众人都不仅佩服的很,连方寻在家中听的家人说后都对穆奉阿赞誉有加。
送走了洋人,穆奉阿轻松了不少.把方南镇叫到身边,一翻交谈之后,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委实不错,很是了得,言谈举止甚是得体。
穆奉阿不由想起方寻说的那回事,于是就考较起这武官对西学的态度,虽然他是厌恶洋人,不过现在朝廷行洋务是大势所趋,他毕竟也用心学了些,没成想,这方南镇对答如流。
穆奉阿顿时觉的自己成了伯乐发现了一匹千里马,心中就把这方南镇当成了推荐上陆军学校的不二人选,不觉间言语上就流露出要收方南镇做自己门生的意思,方南镇也是个聪明人,称呼上也就从大人变成了老师,当然对穆奉阿的西学见识也大加称颂了一番,两人配合无隙倒是大有想见狠晚的感觉了。
交谈间,总督大人免不得问起那miss。angle的事,方南镇只得老实说了他也不认识实在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两人交谈了一番,方南镇抬头看那天色不觉已晚,起身告辞,于是穆奉阿端茶送客。
回到了家,出乎意料之外,老头子居然没怎么问他,他可不知道,老头子可是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从家丁呢知道方寻今儿儿去了躺总督衙门,心理不免存了一丝侥幸,料定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但是不免心里有疑问,和管家一路出的事,父亲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啊.看着那个兄弟方南义似笑非笑的嘴脸,心里总觉的不塌实。于是就一人钻进了书房去发呆不提。
不知道各位读者对近代历史上的中国女性是什么看法,我个人认为民国时期的女性比现今的好多女性更在乎妇女解放,也不知道各位是否认同。
上面算是一点闲话,却说英国驻江宁领事馆内,麦金爵士正在同一位旗装的年轻女人交谈,对了就是那位miss.angle,只不过现在换上了旗装,
‘麦金爵士感谢您对我的照顾,感谢您的家人特别是您的妹妹在伊顿给我提供的方便,我马上就要回到宫廷里了,相信我一定能为两国的友善作出努力.‘‘对了,尊敬的郡主阁下,您的行为总是令我感到奇怪,就象去总督衙门,您要着西式的裙装,不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回到使馆你却要着旗装,哦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那么的美丽.‘
‘谢谢,我今天下午就要和你们使团的先生们起程去北京了.‘‘为友谊、为大清、为女王陛下,祝您一路顺风。”
‘格格,我们和英国人一起上京,恐怕朝中大臣多有非议吧.‘‘非议算什么,父王将我送去英国读了两年书是为什么,保举你做驻英公使是为什么,还是多想想和洋人加强关系吧.‘
‘下午就能到天津了,张之洞的侄子现下在那做道台呢,奴才知会了他,让他好好伺候,到家门口了,又是自己人格格不必太拘谨了.‘‘听说天津到北京间的铁路修好了,咱们坐火车进京可比做着马车进京舒服多了,这路都是坑坑哇哇的.‘
‘格格说的是,这铁路可是皇上特旨批的,奴才听说那时朝廷大臣争吵的一塌糊涂,皇上说从天津每年要送多少东西进京啊,先造一段让马车、骡车跟洋人的火车比比谁更快、谁更省钱,结果自是火车赢了,于是就修了这条铁路,士民大夫对这件事是称道不已啊,听说朝廷有意思把铁路推广全国,就是银子不够,皇上给工部大臣的谕旨上说,要以路养路,好象是要学洋人开铁路公司。”“三年不见,皇上身边能人不少啊,咱们府里的人?”“奴才不是很清楚,这些个事都是回国后,看朝廷的皇清新闻上说的?”
正说之间,远远的已经看见天津卫那黑忽忽的城墙了。
离天津城越来越近,官道也平整宽阔了许多,两人从车窗向外望去,石板铺就的官道有十多米宽,路上的行人甚是多,看见马车队来,老远就让到路旁,各个都是一身尘土,衣衫褴褛,蓬头陋面的,一路上难得看见两个.衣衫齐整的人,来到天津城门,天津道台张仰封领着大小官员早在那侯着,接回府里那自然是小心巴结,用心伺候,这格格谁啊?奕忻的小女儿荣安固伦公主是也。
荣安格格自幼聪慧,甚得恭亲王的宠爱,从小就熟读诗书,亲王府里的人都说,可惜了格格是个女的,不然可是要.....前年亲王听了英国公使的话,把她送到英国的伊顿公学去读书,现在呢是学成归国了.
到了北京城,我们的miss.angle立刻从一个近代‘香蕉‘变成了贤淑良德的小鹌鹑,但这也只是恭亲王府以外人们的看法,在王府内,谁不知道除了老亲王,就数这位格格主事了,别看王爷有好几个儿子,没一个能和这位格格比,他们呢倒也食相都顺着妹妹的意,王爷呢也乐得她有能耐.您瞧这回来还没几天呢,府里的事七七八八的都由她拿主义了,真不愧来自女王的国度.
虽然.在恭亲王府,安淇格格是春风得意的很是自在,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难处的,她自然也不例外.由于刚刚从西洋回来,亲戚间都有好几年不曾走动了,这刚回来总要去给那七姑八姨的去请安的,在这些人面前可真是难受啊,她是名声在外,她就算再矜持,那些个亲戚们还是把她当另类,她要是不矜持吗,不说要把人吓坏吗,怎么着也是有损恭王府的名声吧!哎,没事儿闲下来偶尔想到这些,安淇格格也是郁闷的很.
当然这些只能算是插曲,格格可是怀着远大的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梦想回来的。
这不,安淇端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手中不停的翻动着帐本和折子.花厅两旁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花厅里点了檀香,大理石的地面打磨的腾亮.
李重文低着头,好象在努力的从地面上欣赏自己的模样,‘自己只不过是恭王府在台湾道的产业总管,今次各地主事来京城开年会,负责东南的罗大主事就带了自己一个人来连福建省的主事都没资格来,虽然是做老了生意的人,各种人物场面也见的多了,可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若大个亲王府里,居然是个格格在主事.真真奇怪也哉
这些个大老们,看的出来都是替恭王府主事一方的,平常在自己的地盘那是何等的威风,恐怕知府道台寻常也难得见的道的.偏偏对着个如花似玉的格格,;老实尊敬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更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居然有机会和这些大老们平起平坐,呵呵,‘
李重文想到这儿,不竟抬起头来仔细的观察起这位安淇格格来.
才刚刚望向格格,就看那格格把手上帐本折子放到了一旁,说道:‘各位都辛苦了,让苏拉安排你们休息先吧,有什么事.我自会传你们.福建来的那两位留一下,我有话问你们.‘李重文,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这格格也太厉害了,难道因为看他一眼就要治我大不敬的罪吗?‘
他兀自在那里疑神疑鬼的,却见得罗老站起身来跟着在旁伺候的丫头顺着门廊向里走去,罗老看他还在那发呆呢,咳嗽了一声,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李重文这才醒悟,忙站起身,追将上去.虽然有些狼狈,却也很迅速.罗老又回头看了看他,自语道,"小伙子,挺有运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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