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婴宁是被一连串打喷嚏的声音给吵醒的.她本不想睁开眼.但是耳边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她想翻身.却发现四肢好像有点儿紧绷.
她吃力地醒过來.才发现原來是自己用整床被子把身体包起來.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团成个球.
而不断地打喷嚏的人.正是顾默存.
夜婴宁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來昨晚是她把一床被都扯了过來.顾默存大概是整宿都沒盖被.
“柜子里还有一床被.你不知道吗.”
她伸手指了指房间另一端的实木壁橱.有些冷酷地问道.一个人的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爱惜.想要别人可怜.不切实际.
顾默存用纸巾捂着鼻子.瞥了她一眼.沒有说话.
或许是他的眼神有些过于凌厉.被他这么一看.夜婴宁顿时也闭上了嘴.继续缩在床头.依旧像个粽子.
用了几十张纸巾.好不容易才止住喷嚏的顾默存下床去洗漱了.他动作很快.十分钟不到就走了出來.然后开始像平常一样穿衬衫打领带.只不过鼻头红红的.人中那里似乎也因为擤鼻子给擤破了.
“我叫早餐.你要吃什么.”
因为瓮声瓮气.所以顾默存的声音听起來很怪.
夜婴宁把头埋在被子里.半晌才答道:“你先吃.我睡会儿.一会儿自己叫东西吃.”
顾默存也沒强迫她一定要起來.自己走出卧室.往起居室的方向走了.
很快.外面有餐车推进來的声音.顾默存独自吃了早饭.然后离开了酒店.
他一走.夜婴宁顿时松了一口气.从被子里探出头來.睡意全无.
她也飞快地洗漱.换衣服.然后叫來管家.
“我晚上有个派对.所以请帮我安排司机和车.还有.听说这里是香港的最高峰.景色很好.别墅也非常贵.能和我讲讲吗.我第一次來这里.不是很了解.”
夜婴宁一脸好奇地问道.其实.她是想要多搜集一些相关的信息.为了今晚的计划做准备.
管家站在一边.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夫人.山顶那边的景色自然是最好的.那里有许多明星富豪.政客们的豪宅.足可见身价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整个山顶区只有1600多个单位.而屋主的财力都很雄厚.房子大多数都是自用.因此放盘量就很低.之前李嘉诚一口气抛售了两处在山顶的住所.整个香港房市都大受震动.就是这个道理.”
听罢这些.夜婴宁挑挑眉.她倒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只可惜不能一口气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问出來.毕竟.这管家领着顾默存付的薪水.一定不会偏向自己.说不定.她现在问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顾的耳朵里去.
所以.接下來.她只能好奇似的.问问那一带的景色.房价.逸闻趣事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題.
用过早餐.夜婴宁坐在窗户前.拿出一张纸.一支笔.开始在上面记下一些关键的点.
正低头写着.门铃响起.
她立即把那张纸叠起來.塞到一摞书籍的底下.然后前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管家.他身后则是酒店干洗部的一名工作人员.两人过來送她的礼服和鞋子.都是打理完毕的.
按照规定.管家先把衣服和鞋子检查了一遍.美其名曰是为了客人的安全.但是夜婴宁知道.那是顾默存特地交代过的.以防有人趁机夹带消息.
“夫人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鞋包护理团队.比如手包的拉链.鞋跟鞋帮等这些细节都再三检查过的.一定不会出问題.之前有位阔太在宴会上穿的鞋子居然断掉了鞋跟.蛮糗的.之后她换了我们公司负责.一直对我们的鞋包护理都感到很满意呢.”
穿着白衣黑裙制服的年轻女孩儿微笑着说道.然后将夜婴宁的小礼服和鞋子送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如果有其他需要.您可以联系我们.”
管家走过來.似乎不大放心.又看了看.这才和那女孩一起离开.
两百多平的套房里顿时又重归寂静.已经习惯了沒有网络沒有手机电脑的夜婴宁并沒有觉得特别的孤独.她坐下來.拿起笔.将之前藏好的那张纸重新翻出來.
然而.思绪被打断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写出什么.
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刚才那个年轻女孩儿的笑脸.夜婴宁忍不住也扬起了嘴角.年轻真好.她想起了stephy和miumiu.自己已经很久都沒和她们联系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沒有机会再相见.
她对着面前的落地窗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又想到了那女孩儿的话.
鞋子断掉了鞋跟.这确实是十分尴尬的事情.
不过.夜婴宁猛地想起她说起这话时候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她总觉得.那女孩儿似乎话里有话.
鞋跟.鞋.包……
她忽然站起.去拿放在桌上的鞋盒.之前她选的那双平跟鞋正规规矩矩地躺在里面.已经做好了保养.
夜婴宁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都沒看出來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不由得嘲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想太多.
刚要把鞋放下.忽然.她发现.右脚鞋跟那里似乎有一处接线的地方不太平整似的.摸上去微微凸起.但是并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不会是手工留下來的线头吧.”
夜婴宁自言自语.把鞋子举到眼前.迎着光看了看.
她今晚就要穿着这双鞋逃跑.样子好看不好看根本无所谓.但是一定要舒适耐穿.要是沒走几步路.鞋底开胶.那就糟糕了.
“这个是……”
夜婴宁皱眉.细看了几眼.用指腹按上去.顺着那个小小的线头一拉.
她竟然把线头拉了出來.
紧接着.一条一厘米左右的小|缝隙露了出來.夜婴宁连忙放下鞋.回房去找了一把美容小镊子.然后用镊子.稍微用力.把藏在鞋里面的一小截白纸给夹了出來.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看來.这种原始老套的传递消息的方法.即便到了今天.也还是行之有效的.
夜婴宁反复确定门锁好了.房间里只有自己.再无其他人.然后才缓慢地.轻轻地展开了那张纸条.
很小的纸条.一厘米宽.两厘米长.卷起來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白点.
上面只有两个字.但是夜婴宁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宠天戈的笔迹.
看得出.他很不习惯在这么小的一张纸上写字.所以每一笔都是相当的收敛.不敢用力似的.
“我在.”
透过这两个字.夜婴宁好像就能看见他本人似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这两个字.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既沒有承诺那么动人.也沒有情话那么唯美.
不过.夜婴宁一看见这两个字.眼睛就忍不住温热起來.
她知道他从來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擅长说让女人心花怒放的话语.甚至.宠天戈压根就懒得哄女人.他不需要.
即便是和她在一起.他也几乎不去主动说好话.
我在.有的时候.或许比我爱你.还要來得更加令人感动一些.
就算真的沒有办法离开顾默存.有这么两个字.夜婴宁也不觉得有遗憾了.
尽管她再不舍得.但是留着这纸条.还是太危险.她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撕碎了.冲进马桶里.
一股水流呈漩涡状地流走.夜婴宁盖上了马桶盖子.愣怔地站在洗手间里.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的双|腿都有些麻了.
艰难地走到水池边.夜婴宁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午饭的时候她沒有胃口.索性沒有吃.打算下午的时候喝个下午茶.然后就出发.
一整个中午和下午.夜婴宁都在不停地猜测着.宠天戈现在有沒有到香港.如果他也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他说的“我在”.指的是他在哪里.是这间酒店.还是珠宝展.还是其他地方.
一直到有化妆师前來帮她做造型.夜婴宁都沒有想出一个能够让她自己信服的答案.
她十分淡定地对着梳妆镜.佩戴着几样价值不菲的珠宝.
这些都是顾默存给她的.如果是以前.夜婴宁一定嫌弃累赘.而且不想在人前太张扬.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身上沒有现金.沒有信用卡.甚至连一部手机都沒有.如果想要逃跑.或许可以找地方变卖这些首饰.
“夫人.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您随时可以出发.考虑到可能路上会有一些堵.建议您提前二十分钟下楼.”
管家恭敬地站在一边提醒着.夜婴宁整理完毕.挽着一只稍大一些的手袋.将请柬塞进去.然后站起來走出房间.迈入电梯.
眼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一点点闪烁变化着.她的体|内渐渐升腾起一种窒息的感觉.
刚走出电梯.穿过酒店大堂的时候.忽然有人朝她直直地走了过來.
“夫人.顾先生请您接电话.”
那人递过來一部手机.夜婴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來.凑到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