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淅沥沥的下,灌溉着地里的棒子嫩芽,兆艾菊在大门底下将用化肥袋子缝的包和铡刀铺好,然后把正在床上眯眼假寐的辛海喊起来,准备给老黄牛铡草。
铡到一半,后邻居来了。这也是个神人,村上有名的大嗓门,大喇叭,一天到晚懒的出奇不说,还是个爱窜门子的主。
她对象是个开大车的,三两个月的不在家,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少,不愁吃,不愁喝,也照旧了她懒的毛病。
家里一共就一个儿子,还是个娇儿,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恨不得把他时时刻刻的抓在眼皮底下盯着才行。就像上学的时候,一天早晨喊八遍才听见她那宝贝儿子起床,然后在磨蹭到八点从家里出发上学,到了学校后人家老师都上了一节课了,因此她也得了个外号“三晚”。
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这句话大多数没错。她这儿子让他惯的什么东西也不会,什么事情也不懂,整个就像个傻子一样。记得有次天下着倾盆大雨,她儿子用学校的电话打过来,说他没衣服穿了,让他妈妈给他送衣服。就这样,大嗓门冒着倾盆大雨,披着雨衣,骑着电车去学校了,最后衣服也给送去了,孩子也接回来了。
一个星期的课程,基本上是星期一送,星期一下午或者星期二上午就会接回来。
而且她跟她婆婆和对象兄弟的关系一点也不好,不好吧一有事还得会会的去找人家兄弟,浇水,找孩子什么的。跟婆婆的关系不好吧,两人还经常矗到一块,不是她去找她婆婆要这要那,就是她婆婆过来跟她说这说那,你说稀不稀奇,好不好笑。
在说下雨天,谁不在家里睡觉,或者做点家务什么的。还有早晨,人家谁不忙,谁不困啊。可人家不忙,大早晨四五点,就开始起床拿着水杯子窜门,从东头窜到西头,在从西头窜到东头。
有时候去了人家家里,不管人家干着什么,她都站在一旁啊啊的跟人家说话,说的渴了,就会把杯子拿出来“哎呦,说话说的我口干,倒点水喝”她这一倒,人家半壶水下去了。而且有时人家说的烦了,厌了,说她几句,人家也不恼,继续跟人家有说有笑的。
就像这次,辛海跟兆艾菊两人铡草,她站在一旁看着,然后跟人家东扯西拉,西扯一句,在加上尖细的大嗓门,不一会儿兆艾菊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了。
赶她走又显的脾气不好,不赶她走,在这里又格外烦人。索性兆艾菊就不搭理她了,任她在那里自言自语。而她一点眼力介也没有,看不见人家在忙,而且还是细作的活,一不小心就会铡手什么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是兆艾菊的命不好,还是她们这个胡同的风水不好,所有住在这个胡同口的人,以会计家孟青为中心,基本上都是扯疙瘩,拉舌头的主。
从南往北数,除了兆艾菊跟前邻居,剩下人家的妇女,基本上户户都是说闲话,看笑话的主。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一样人不住一胡同。
铡草的工作因为有了外界打扰的因素,早早就结束了。在屋里睡觉的两个孩子也迷迷糊糊的醒了,个个吵着要吃饭。兆艾菊收拾好大门底下,然后给牛盛了匡草,就去做饭了。
而此时的辛海,早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中午,雨慢慢的停了,太阳刺破阴郁的天空,还给大家一片光明。出去玩的辛海回来了,一进门便说“吃饭吧”
兆艾菊从厨房了探出头来“先等一会儿,我还没做熟”
“我走了得有一个小时了,你还没做好饭,你能干点什么?在说,现在都几点了,你有没有脑子”辛海一听没做好饭,臭脾气上来了,瞪着眼问。
“我把大门底下收拾好,又给牛盛草,然后在做饭,这么多活,我一个人干,你说我得干到什么时候”兆艾菊心生委屈,反驳着。
“就大门底下拿点活,能收拾多长时间,用手吧啦吧啦就行,还用收拾到中午”辛海站着说话不腰疼,仿佛那活不用管,自己就会收拾好自己似的。
“你说的那么轻巧,你怎么不收拾,跑出去玩啊”兆艾菊没好气的呛着他。
辛海不说话了,进屋躺在床上生闷气了。话说也怪,自从两人孩子越长越大以后,辛海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兆艾菊争吵,但是动手基本上没有了。
这里刚刚吵完架,兆小红就来了,这个兆小红也是个半精半傻的主。进屋看见兆艾菊还在做饭,辛海躺在床上不说话,问“吃饭了吗”
兆艾菊心里一阵反感,这才刚刚熄灭战火,她那里又来给浇点汽油“还没吃呢”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我都吃了好一会儿了”兆小红提高嗓门,惊讶道。
“我没你利索啊,什么东西都收拾的这么好,饭也吃的这么早”兆艾菊闷哼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兆小红不说话了,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兆艾菊家的饭菜也熟了,就去吃饭了,至于吵架的事,如往常一样慢慢消散了。
犹记得那年的桥还是个用土垫成的桥,犹记得那年的水还是纯天然的河水,犹记得那年的河畔还没有安上防护网,犹记得那年青春正盛的我们,约在一起走到这里,挖贝壳。
只是,贝壳没挖到,辛朵将自己的衣服弄湿了,那天的天气有些凉意,辛朵就这样穿着湿衣服,走回了家。
辛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不打不骂,指使的兆艾菊给辛朵换干净的衣服。然后问她怎么弄的,辛朵不说话,辛海也不在问,就让她过来帮他踩着果树条,他编篮子。
编到最后,剩下的果树条不够编个大的,辛海便编了个小的,然后逗辛朵“以后这个篮子就是你的了,没事的时候你就背着她,给羊啊,牛啊的割草”
那时的辛朵知道什么,只知道这个篮子归我了,别人不能动了。所以导致以后,那个篮子一直闲着,谁也不敢动,因为怕辛朵跟他闹。
没过几天,兆轩出事了,原因是他跟几个孩子去河里游泳,不小心碰到了桥下的柱子强,把头给碰破了。
兆艾菊拿着一些自己养的鸡下的蛋,跟兆艾兰约好一起去看兆轩了。别的辛朵没有印象,只记得那天去的时候,兆轩正躺在床上睡觉,因为隔着蚊帐,辛朵看不见甚至不记得兆轩当时的模样。后来,时间一长,这件事模糊的让辛朵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给兆轩看的医生是兆继国的朋友,也是本村上的人,说兆轩的头没事,属于外伤,注意休息一阵就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掌中宝。在说兆继国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如果再失去一个,后果不敢想象……
只是,命运的齿轮还在不停的旋转,未来的道路还在等着你的脚步,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下一步的路该如何走,又有什么样的噩运在等着我们。
棒子经过雨水的灌溉,蹭蹭的往上涨,没过多久就到了剔除幼苗的时候了。
兆艾菊去地里以后,辛兴跟辛朵就去放羊。一开始辛朵挺喜欢放羊的,可自从那次羊带着辛朵跑了一次,把辛朵的膝盖摔疼以后,说什么都不去放羊了。
为此,辛兴还笑话过她“真笨,连只羊都抓不住”因为这话,辛朵三天没理辛兴。
夕阳西下,傍晚的余晖打在兆艾菊的身上,使她直了直一直弯曲的腰。兆小红在地头上喊她回家,她朝兆小红挥挥手“你先走吧,我剔完这一趟”
兆小红走了,兆艾菊又接着弯下了腰,虽然此时的腰疼的厉害,但她还是咬牙坚持到头。
回去后,辛朵已经把饭做好了,草草的吃过饭,兆艾菊就睡了。
辛朵懂事的将锅碗清洗干净,然后爬进被窝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辛朵做梦了,梦见自己长大了,能帮妈妈分担许多许多的家务,妈妈在一旁看着自己,露出欣慰幸福的笑容。
只是,为何妈妈的背弯了,脸上的皱纹多了,身子为何枯瘦如材,还有那曾经的满头黑发,为何变成了白色。
还有,为何妈妈的身后站着一个漂亮的花季少女,穿着一件漂亮时尚的碎花长裙,在盛开的石榴花下,翩翩起舞。
风吹过倩女的脸颊,吹起她那满头长发,那张脸,分明就是年轻时的妈妈。
第二天睡醒后的辛朵独自在床上沉思,脑海里回想着昨天的梦“难道那个穿裙子跳舞的女孩,就是妈妈的梦想”辛朵突然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帮妈妈实现她的梦想”
小小的辛朵在心里暗暗发誓,只是,她的发誓随着时间,随着这个社会的发展,内心的虚荣心作祟,悄悄的被她压制在内心的最深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