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她居然是个男人!
江枫思维混乱难以言喻中,前方,昏暗视线忽明。
那幽寂豁然开朗的路口处,满园扶桑疏散柔淡,凌霄爬墙,遍地绿意盎然的中心,扭曲丑树沧桑枯死,而在这丑树之上,一朵永远盛开的、衰竭的、惨遭揉虐的昙花,被谁用白绫勒住咽喉,悬空吊起!
场面触目惊心!
“啊!”
桃红又一声鬼叫,满面煞白抽象!毫无血色!在江枫惊恐的双眼中,她那离奇怪异的表情,根本,根本就不是人的表情!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静空殷红突然幻为锋刃!干脆利落,却又有些坚决着急,瞬间划过桃红雪嫩肌肤,鲜血喷洒!就在桃红再度扯住江枫衣角的刹那间,她那双细腻玲珑的玉手,随着咽喉灌入冰凉,彻底,失去了生机。
一切,都安稳了,
一切,都平静了,
一切,都笑了。
江枫心脏轰隆,看着脚下解脱后的幸福面容,无声良久。
那静静躺在地上的,是个弱者,弱者,弱者:“不是每个人都会同情,更多的是轻践,嘲讽与蔑视……”就像乞讨者与满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怜悯,是对强者的尊重,弱者的残忍。
这世界,自尊者人恒贱之,自贱者人恒尊之,圣贤自贱!我非圣贤!
但我也非‘我’。
江枫有所叹息,目露感慨,隐隐痛心,颇感好笑,谁都随手捏碎过蚂蚁,那个过程的随意潇洒,骄傲欢喜,随着年龄与认识的增长,渐渐有了残忍与悲悯,但那最初的烂漫,却仍旧烙印在骨髓深处,无法磨灭……
人,不需要拘束于别人定下的道理,因为别人,也是人。
视线前方,金裳凤蝶姿态优美,缓慢,滑翔,黑斑点缀翅膀金黄,翩翩飞舞在花园,而那绿带翠凤蝶鳞片密集,丝状成纹,金蓝艳彩。
帝王皇后嬉戏追逐,欢愉自由自在,突然间,被谁捏住了翅膀。
“这玩意儿有那么神?”
江枫想着花中情嫣然巧笑,调皮刁蛮,还有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嘴唇微扬时,一丝灵流温柔波动,缓缓覆盖在帝王蝶周身,随后,便神奇融合在了它的体内。
江枫转目皇后,热烈期待中,却见它停留了半响,根本就一动不动!
江枫凝眉慌乱,再次将灵气注入在帝王翅膀,可那森林皇后却依旧纹丝不动,江枫几次实验,渐渐着急了起来,随后他踏空捕捉其余成双成对,再融灵流,可那些雌蝶,根本全都没有任何动静!江枫几番焦急,几番尝试,却皆是茫然无果……
“这,这样啊,”
随着时间仓促冰冷残酷的流逝,在上百近千次!失败后,江枫急切的面色突然松懈,归于平静的眼瞳深处,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落寞,寂寥。
恋情蝶没了伴侣就会痛不欲生,那种痴情绝恋,傻乎乎的……
江枫神情呆滞,木楞良久,漫天彩蝶翩飞萦绕,这遍地扶桑恋爱新鲜,微妙真情,绽放时无论有多鲜艳,终究枯萎,难以永恒存在。
“开什么玩笑,”江枫抬头仰望上苍有晴却无情,脚下灵光炸闪,残影呼啸,瞬间离开了此地。
就算我不爱她,但她真心爱我!
幽静过道冤魂锁命般,氛围凄凉恐怖,那攀爬墙沿的滕蔓,随凌厉狂风刮乱,江枫极速移动,就要抵达殿院时,断章那诚恳和善的脸,突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谢了!我欠你一份恩情,不过我不一定会还。”殷红掠过断章侧身,速度暴涨,片刻没有停留。
断章沉默未语,目送那流星画入远方后,挥手间,青苔覆盖的假山石上,霎时出现了两道鬼面身影。
鬼面身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头深低,恭敬拜过后,周身灵气骤然暴涨,电光火花,刹那射向了江枫。
‘埋伏此地,若有蝴蝶飞出,直接绑下,若无蝴蝶飞出,隐秘跟踪,窥探三霆古书下落,盯紧目的而非人,随机应变……’
守望都城商业繁华人声鼎沸,花灯璀璨热闹非凡,此刻,川流不息的街巷长龙内,客栈楼舍的顶端,江枫正在焦急闪跃着。
“绒毛兔,灵兽店,潜猔!”
潜猔!嗅觉极端敏锐,半臂之长,腿短爪阔,貌有几分鼠贼,此兽天生聪慧,训练有素则能懂人语,鹦鹉学语般吱呀有声,可潜地追踪,常作于军战情报侦查收集。
但潜猔速度略有缓慢,性情傲桀,不易驯服。
遥望红日已落半西天,申时刚过,藏匿人潮中,两道身影远见江枫进了灵兽店后,其中一人百无聊赖斜靠在墙沿,双手插兜,气质慵懒洒脱。
他一张鬼面具带在脸上,摇晃松垮,侧部缝隙透风,有些不太配称。
身旁之人连路察觉警惕,渐起疑心:“你真是六鬼?”
“酒鬼,六鬼草你妹去了,他娘的倒是逍遥。”酒鬼搬弄着面具,举动轻盈飘飞,甚至有些梦幻。
九鬼?
“我说呢,六鬼那家伙的速度可跟不上我。”家国事务繁杂,无法抽身时互换面具执行任务,自己也常做。
“脑子也比不上你吧?”酒鬼嘲辱道,跟在只负伤残废的蜗牛背后议论自己的速度,简直蠢。
“那是,太子的精英鬼门里就没几个比得上我。”七鬼神色得意。
“那九鬼呢?九鬼也比不上你?”
“你不就是九鬼?”
“这谁知道,”酒鬼随意摊手,脚步忽而息声措动,轻缓严肃道:“嘘,他出来了,跟。”
…………
花府。
厅堂门前,从摩肩接踵的人流大街拥挤而出后,江枫汗流浃背,虚弱的厉害,他已倾尽全部灵气,此刻举步艰难,走路摇摇晃晃,破烂不堪的衣衫碎裂,那腐烂的右手,掌心,更是血肉模糊,骨质似是霉毒黝黑。
一只潜猔,正抱在他的怀里。
“孩子你,你,”花母在江枫出现的刹那,便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腥味刺鼻飘来,再看江枫衣衫褴褛,右手不自然的僵硬伸展、不敢稍有弯曲,胸腔酸闷当即涌上咽喉。
“拿,丫头衣服。”江枫轻扶门框,话声喘息不清。
花母心头苦痛,悲戚瞥过潜猔,无望道:“孩子,潜猔要相处至少五年才认主,它,”
“别废话,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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