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暖茶香 第十四章 诬告

    三奶奶一行人刚刚从村子里布施了回来。清姨娘正贴心地搀扶着三奶奶，春光满面地说着布施时发生的那些小趣事儿。正说得起劲儿时，马婆子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厨房里着火了，马婆子？”沈婆子先开口酸了马婆子一句。

    马婆子没理会她，径直跑到三奶奶跟前，使劲地拍着两个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膝盖骨，一副心痛万分的表情嚷道：“三奶奶，不好了哟！少夫人自个偷偷地从后门上溜了出去，到这时辰了都还没回来哟！您看要不要派几个人去后面茶圃子那儿找找哟！”

    “你说什么？”三奶奶脸上的笑容尽去，指着马婆子喝问道，“你给我再说一遍，少夫人怎么了？”

    “是乳香看见的，你们前脚刚走，少夫人后脚就从后院门偷偷溜了。乳香不敢拦她，就一直守在后院门上，到这时辰了都还没回来呢！”

    “混账！”三奶奶顿时大怒，“难道她不知道我们这玉清庵里的规矩吗？真是越发地张狂大胆儿了！居然敢背着我私下偷溜出去，她史盈袖拿大奶奶的规矩拿盛家的规矩当什么了？马婆子！”

    “在！”马婆子哈腰应道。

    “你立刻带几个人去，翻遍后山也得把那丫头给我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扇儿！”清姨娘忽然看见扇儿捧着个茶盅打二院门旁经过，忙叫住道，“那是扇儿是不是？赶紧过来，缩着脑袋做什么？”

    “去！给我把那丫头拽过来！”三奶奶发号施令道。

    沈婆子一马当先，飞快地跑了过去，将扇儿从二门里拽了出来，推搡到了三奶奶跟前。三奶奶瞅着她更上火了，厉声问道：“说！你家小姐去哪儿了？不说，现成就给你一顿竹杖，打得你连爹娘都喊不出来！”

    “什么到哪儿去了？”扇儿流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道。

    “哟，还不肯说实话呐！”幺婆子上前指着扇儿威吓道，“回头要让三奶奶找着你家小姐，你们主仆俩都得一块儿挨罚知道吗？快说！你家小姐跑后面茶山上去干什么了？会谁了？”

    扇儿眉心一皱，高声嚷了起来：“幺婆子你说这话也太难听了吧？我家小姐好歹也是你主子，你能这样说话吗？上回我家小姐才说了你没规矩，你可当真是没规矩呢！我家小姐几时上后面茶山去了？她一上午都好好在屋里睡着呢，能上茶山会谁呀？”

    “睡着？哄谁呢？马婆子说乳香亲眼看见她打后门溜了出去，至今未归，你还敢说她在屋子里好好睡着？”

    “不信你自己去瞧啊！小姐若真的自个溜了没回来，难不成我还能变出个小姐在那屋里搁着啊！真真好笑！”扇儿嗤之以鼻道。

    “当真在家？”清姨娘眉心略略皱起问道。

    “都说了不信就去瞧，还想怎么着？我说幺婆子你安的是什么心呐？恨我家小姐上回说你不懂规矩是吧？可就算你恨，你也不能编排这种恶心又下作的瞎话吧？我家小姐再怎么样也是盛家长子嫡孙盛赫云少爷明媒正娶的！岂容你这腌臭婆子胡乱泼了脏水！这盛家，这玉清庵到底还有王法没有？”扇儿毫不客气地指着幺婆子的鼻尖一阵痛斥，将这半年来所受之气一并发泄了出来。不单单是她心头倍爽快，就连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丫头也激动得牙痒痒，恨不能接了扇儿的话继续骂下去。

    闹得正是不可开交时，那二门上又晃来了一个身影，且拖着一股熟悉的腔调：“扇儿？扇儿？茶得没得？叫你去拿茶，你怎么在这儿跟人比嗓门子？我渴了，快些去拿了茶回来！”

    “哎哟！”马婆子回头时，脸色立刻去了大半！

    天那个幺奶奶哟！这是谁呀？这不就是溜出后门至今未归的少夫人吗？怎么这身打扮冒了出来？难道乳香那小丫头没听自个的话将少夫人拦在后院门外？那小丫头没这么大胆儿敢不听自个的吧？坏了！坏了哟！

    打那二门里晃悠出来的正是盈袖。只见她一身家常的藕色长褙子，云鬓松垮，睡眼迷蒙，走起路来像踩了一朵云似的，身姿轻摆如风如柳。瞧着她这般模样，众人也是呆了，这哪儿像打后山私会了男人回来的？分明就是刚起未梳妆的模样啊！

    “哟？都回来了？挺快的呢！”盈袖抬眼瞧见三奶奶众人时，故作一愣，客气了这么一句。

    “刚睡醒？”三奶奶板着一张老脸问道。

    “是呢！”盈袖抬手摁了摁略显散乱的云鬓，含笑歉意道，“原以为你们还得晚些时候回来，便没着急梳妆，哪知就这么巧撞上了，让三奶奶见笑了，我这就回去梳洗，扇儿……”

    “小姐，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回屋去了！”扇儿上前扶着盈袖着急道，“马婆子幺婆子刚才合伙往您脸上泼脏水呢！”

    盈袖浅笑道：“什么脏水？”

    扇儿立刻将之前幺婆子说的话一一告诉了盈袖，盈袖脸上那如秋海棠般的笑容渐渐淡去，转眸斜瞟着马婆子问道：“马婆子，照你这么说，乳香应该还在后院门上候着堵我呢，是不是？”

    马婆子窘得双脚夹紧，驮着老背，一张脸皮子臊得通红。

    “那行，劳烦三奶奶派个人去将乳香唤来，咱们当面问个清楚！”盈袖声音清脆，丝毫不带哆嗦。

    可一听唤乳香来，马婆子那双老腿脚却如同内风湿发作了似的不停地哆嗦了起来。她一哆嗦，老谋深算的三奶奶便明白了此中的五六分，事儿必定是有这么个事儿，史盈袖那丫头肯定也是溜出去过的，只是不知道那丫头用了什么法子又一副睡意袭人的模样出现了，若是深追究下去，吃亏的可能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人了。

    “三奶奶？”盈袖又再唤了一声。

    “听着呢！”三奶奶不耐烦地翻起眼皮子，摁着心口假意咳嗽了两声道，“你只当我耳聋耳背吗？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来，你就不能体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