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辰儿立时跪下,“小女一切全听郡主吩咐。”
苏念惜将她拉起,示意夏莲与良辰出去关上门后,说道:“我知你擅长与女子妇人打交道。如今我跟前有两桩事,分不得身去处理,需要一个可信之人帮我去盯着,所以想到了你。”
封辰儿立时一脸郑重,“小女愿为郡主肝脑涂地!”
苏念惜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示意她在身边坐下。
封辰儿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苏念惜脚边,认认真真抬头看她。
这一瞬,苏念惜募地想起前世里,那个在几年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还死死睁着一双求生双眼的可怜女孩儿。
心下微软,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
分明自己比郡主还大,可此时她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个郡主,像个慈霭的长者。
怔愣地抬着眼。
苏念惜已收回手去,道:“第一桩,我贺家舅母前一阵子带了一对母女去我家中,说要将那家的女儿带着一起嫁给太子殿下,以后跟我一起伺候太子殿下”
“砰!”
封辰儿猛地站起来,满面怒意,“什么舅母!这根本是母狼吧?!哪有外甥女还没嫁人,就先盘算上外甥女婿的?!好不要脸的老货!郡主是不是要去弄死她?我去!”
说着还撸起了袖子。
苏念惜叫她逗得笑个不停,拉住她,“别急嘛,快坐下,都是学院的大管事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封辰儿一僵,有点儿不好意思,却还是愤愤不平,“也就郡主心胸开阔,还能笑出来。这搁在谁身上,不去跟那舅母拼了都算是怂包啊,我不是说郡主是怂包,不不不,我说”
“行啦,我知晓你是替我抱不平。”苏念惜让她重新坐下,又道:“贺家舅母我眼下不能动。”
封辰儿眉头一皱,她并不蠢,随即问道:“郡主可是忌惮什么?”
“嗯,我外祖母在他们手里。所以,千秋宴后,我会寻个理由去一趟江南,找出外祖母的下落。”
封辰儿脸色急变,“老夫人可是有危险?!”
这才是真正关心你的人,在得知你和你周围人的情形时会有的真切反应。
苏念惜摇了摇头,“眼下还不知。”
封辰儿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让我大哥陪您去!他别的都不会,就有一把子力气,谁敢欺负老夫人,您让他上去揍人就完了。”
“哈哈。”苏念惜原本微沉的心思又被这丫头三两句话都逗乐了,笑着道:“之后我会安排。说回舅母的事儿。”
“对对,您说,都怪我,胡乱插嘴。”封辰儿忙坐直。
苏念惜又笑着摇了下头,继而道:“舅母带来的那对母女自称夫家姓王,乃是门下录事,住在怀贞坊的裕华街上。你去打听打听,她家中那嫡次女的医术,从何处学来。”
那个王慧,上回瞧着仿佛柔弱无主见,可既然敢跟贺李氏登国公府的门,就不会是心思浅薄的主儿。
另外,一个嫡次女,却能学到足以让贺李氏敢推到她面前的医术,这其中怎么看都透着不对。
她看向封辰儿,“虽说这对母女上回被我赶出去了,可是保不准舅母之后还会想别的法子朝我下手。除了查王家的女儿外,最好还能握住舅母身边什么能直接与你通风报信的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吗?”
封辰儿一笑,“还不明白我就是傻子啦。郡主放心,这是小事儿,我能做好。”
“嗯。”
苏念惜点点头,饮了口茶,又道:“另外,津南伯府,你可曾听说过什么传闻?”
封辰儿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稀奇的,就他家那小儿子,前几日叫人扔在大街上,好像被人给强,咳咳我听墨香楼的李掌柜提过一嘴,他有个堂兄弟在集草堂坐诊,被请过去给那李小郎看过病。”
说着,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据说以后子嗣无望了。”
苏念惜再次端起茶盏,遮住了弯起的唇。
封辰儿看她,“郡主打听津南伯府的事儿做什么?”
苏念惜放下茶盏,道:“津南伯府暗中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牵扯到了东宫,我不好正大光明地去查,所以想着从津南伯夫人下手。”
封辰儿脸色微变,“郡主需要我做什么?”
苏念惜道:“津南伯夫人喜欢听戏,安乐坊的梨园有个她十分看重的戏子,你想法子,让津南伯夫人将他养在外头。”
“!!”
封辰儿顿时双眼发亮,想都没想,“行!交给小女!保准替郡主办得妥妥帖帖!”
苏念惜轻笑,“需要人手就去找你大哥要,后一桩事,三日内务必办妥。”
封辰儿直点头,“好!”
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她却丝毫犹豫也无。
苏念惜站起身,又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知你管理学院辛苦,却还要为我的事操劳。若是觉得辛苦,万不可勉强。”
“不!”封辰儿摇头,“郡主能信我,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我的命都是郡主给的,为了郡主,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天下的女孩儿何其多。
有人满腔赤诚,有人城府难言。有人单纯炙热,有人心狠手辣。有人为了报恩,愿意赴汤蹈火。有人受了天大恩惠,却过河拆桥反咬一口。
美好与邪恶,从来不是对立,而是并存着,共现在这世间。
断看,你向的是何处的心。
她又捏了捏封辰儿带着茧子的手,道:“你大哥的事儿,先前一直瞒着你,对不住。”
封辰儿一下明白她说的是大哥差点没了性命那次。
眼眶陡红,摇了摇头,“郡主别说这样的话,要不是郡主,我与大哥已经再见不到了。”
苏念惜没再说什么,离开明珠女学。
戴了面纱正准备逛逛这焕然一新的半月街。
就听身后忽而传来马蹄急促,接着是行人惊呼尖叫的声音。
她惊了一下。
半月街自从开办了女学后,就连叫卖的摊贩都不许再行走摆摊了,所开的铺面也多是雅处,已许久不见这种骚乱惊动。
顺着声音刚要回头。
就见一个身穿宝蓝色绫缎常服的贵公子,正拼命拉扯坐下疯跑的马,在半月街横冲直撞!
脸都急红了地大喊,“快让开!快跑!马惊了!会踩人!跑啊啊啊啊啊!”
他忽而惊叫,死命地往后扯马缰!
“咴!”
骂声嘶鸣,马蹄高扬,直朝马路正中一个呆呆地举着泥人的三四岁的小女娃娃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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