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开张的日子,一早余月等人就去了铺子里。他们走的时候,吴心还没醒。
新铺开张,总是要办的热闹些。余月他们也算是初来乍到,对镇上的人并不熟。倒是赵掌柜,知道了赵诚开这铺子,一大早就过来捧场,不光是自己来了,还带了好些镇上的商户。加上能说会道的老六在门口一番卖力吆喝,说明今日开张大吉,一律优惠,也引来不少食客。
余月不方便在前面待客,刚好厨房里还缺人手,便挽了袖子在后面帮忙摘菜洗碗。
老八不善言语,也留在后面帮忙。前头就只老六和赵诚在支应着。
可是没一会,赵诚就一脸郁色地来了后院。余月擦了手,问他怎么了。
他给自己倒杯水,一口气喝干,才道:“没事,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前头人太多,你没事别往前头去。”
余月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矛盾,你要是连让我出去见客都不放心,当初为什么要叫我来打理酒楼呢?我即来了总是要做些事的吧,总缩在厨房里算什么?”
赵诚急道:“不是这意思,我是说今天人太多,鱼龙混杂的,你留在后面安生些。”
赵诚还要去招呼客人,说完就急急走了。可是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却是勾起了余月的好奇心。本也没打算到前头去凑热闹,这会倒是想去看了看了。
见厨房暂时不太忙,整了整发髻衣衫,往前面大堂去了。
到了大堂,才发现赵诚说的果然没错。可能是冲着新开张,来的人真不少。赵诚正领着一拔人往楼上走,余月扫了眼,发现除了赵掌柜是她认识的,还有宁世轩。
难怪赵诚刚才特意跑去叮嘱了。他跟宁世轩是结了梁子的,可今天是赵掌柜带宁世轩来的,又是自家店开张。他不能在这时候把人赶走,还得搭着笑脸跟众人说话。也难怪他刚才那样郁闷了。
他不让自己到前头来,是怕叫宁世轩撞上吧?
心想这样的状况,自己的确是留在后头比较好。转身准备回厨房,却被人叫住。
“哟,这不是余月吗?”
余月回头一看,巧了,竟然是宁世轩的婆娘。想着自己跟她也不过一面之缘,连认识都算不上。可今天是开张的日子,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场子,于是对她笑了笑算是问候,继续往厨房走。
唐琴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余月的袖子。“别急着走啊,这么巧遇上了总要说几句话吧!”
余月无心跟她多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后面还有许多活等着我呢,就不陪你聊了。”
唐琴一听来了劲,“你在这做工?”
她今天是跟着宁世轩来吃席的,并不认识赵诚,也不知道赵诚跟余月是夫妻。现在听到余月说做活,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是在这做工的。
自从上次在赵掌柜的铺子里遇到余月后,唐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宁世轩跟余月,绝不只是同村那么简单。回去后她就吩咐了家里的婆子去打探。余月跟宁世轩的事在青山村闹的沸沸扬扬,也不是什么秘密。婆子没花什么气力就打探出来了。得知宁世轩曾想着在村里娶余月的事,气得唐琴摔了一地的碎瓷渣。
今天既然遇上了,她自然要好好泄泄自己心里那股怨气。
余月没回她的话,继续往后走。唐琴追到了院子里,道:“这么急做什么?怎么也算是熟人,说会话吧。我跟这里的掌柜很熟,一会我跟他招呼一声,他不会为难你的。”
唐氏说着,自顾找了张凳子坐下。摆出一副要跟余月长谈一番的架势。
余月站在她面前,道:“宁夫人想说什么,还请快点。”心里却咆哮着,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今天天气不错,初秋的阳光很温和,不像夏日里那么毒辣。余月站在阳光下,光影衬得她肤色莹润白皙,没有一点瑕疵。
唐氏生的黑,最见不得其他女人面如敷粉,这无关她对余月本人的不满,而是女人嫉妒的天性。
“这鬼天气,燥的很。麻烦你先给我倒杯茶来吧。”
余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耐烦,转身去前面给她倒了杯茶。今天是开张的日子,她不想闹出事来。
唐琴喝了茶才道:“听说我家世轩以前在村里跟你关系不错?”
余月也找了张凳子坐下,道:“你从哪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唐琴见她也坐下,心中不快。心想你一个给人做工的,我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不应承着,倒不知理的坐下了。果真是个乡下来的,不懂礼节!
“我从哪听说的你就不必管了,我只问你,有没有这事?”
“没有!”余月干脆的答道。如果宁世轩的死皮赖脸、三四番次到余家闹事也能算做关系不错的话,那就当她是胡扯吧。
唐琴哼了一声,“你也别狡赖,我即然问你,自是知道了真相。我今天叫你不为别的,只是提醒你一声,做人要脚踏实地,别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妈蛋,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余月真想那把杯茶泼到她脸上,让她清醒清醒。想想她跟宁世轩还真是般配的很呐!
可今天不宜闹事,她只能当运势不吉,出门踩狗屎了。“宁夫人您可真是想多了。”她着重‘想多了’三个字,“没别的事我就忙去了,你自个慢慢喝茶吧。”
唐琴见她一脸无所谓的走开,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气的一把砸了茶盏。
余月听到声音回头看见,对孙二道:“去跟马掌柜说声,那位宁夫人摔了个茶盏,记得让她赔钱。”
孙二有些奇怪,唐琴他认识,就是对面唐家酒馆的东家。今天也算是客人,怎么摔了个茶盏也要赔?
到了前堂还是把这事跟张朝顺说了,张朝顺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嘀咕道:“妇道人家就是心眼小,今天可是开张的大日子,何必为了只茶盏跟人斤斤计较。”
忙忙碌碌到了下午,客人都散了。店里众人才能有空歇会。
洗了几大盆的碗,余月有些累。刚想着去看看今天的帐目,却看见吴心来了。
吴心一觉醒来,见人都不在,问了风婆婆才知道,赵诚他们在镇上还开了家酒楼。想了想,跟风婆婆打听了地方,就找过来了。
她一来,原本还在因为开门红而高兴的众人都静了下来。
吴心虽然梳洗过,却还穿着昨天那身衣裳,灰扑扑的。弱弱的站在大门那里,很不自在。
“我是听风婆婆说你们在这,想过来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她声音很小,不仔细都听不清楚。
赵诚看一眼余月,道:“既然来了就坐会吧,现在客人都走了,没什么要帮忙的。”
吴心刚坐下,听到赵诚的话噢了一声,“那我先回去吧,等晚上再过来帮忙。”又站了起来就要出去。
余月喊道:“吴姑娘,既然来了就坐会吧。四处看看,等我忙完了陪你去置办两身换洗的衣裳。”
昨晚赵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余月也不是那小气人。不管吴心是决定留下还是离开,她都会善待她。
吴心闻言,跨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点点头没再说话。在离柜台不远的地方坐下了。
赵诚见余月没有生气,也没有为难吴心。心里松了口气,他媳妇果然是识大理的!
张朝顺是个人精,只几句话就看出吴心的身份很尴尬。只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罢了。将帐本交给余月后,便找了个借口去后头了。
只要每月能拿到薪俸,旁的他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余月将帐本大略翻了翻。要说张朝顺不愧是个精明人,帐目做的清清楚楚。进出帐条理分明,一眼就能看明白。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唐琴赔偿茶盏的记录。
看过帐,余月带着吴心去买衣裳。店里的银子是公帐,不能乱动。好在她身上还揣着些钱,买两身衣裳足够了。
路上吴心一直没出声。余月也能理解,对着一个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余月也不知道要怎样化解尴尬。两人一路沉默地进了家布庄。
“吴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料子,你自己挑吧。”
吴心本是低着头看脚尖的,听到她的话才抬起头来。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布料,一时有些眼花。她都多久没做过新衣了啊?身上这件衣裳还是之前在酒坊时,那家主人给的旧衣裳。早已经补丁累补丁,又脏又破。
余月指给她看的,都是些色彩鲜艳的上好棉布。她看中一匹海棠红的料子,那料子织的紧密,表面泛着层柔软的光泽。刚要伸手去摸,却被柜台里的伙计喝止了。
“这料子贵着呢,摸脏了你买得起?”
伙计见吴心一身破烂装扮,料她是个穷花子买不起,语气也就有些冲。
做伙计的,都有狗眼看人低的毛病。吴心被伙计吓到,飞快的收回了手,低头不语。
余月见了,心里有些难过。从怀里掏出银子拍在柜台上,“怎么就买不起了?”
余月身上带了一两多银子,买布料是够够的了。那伙计见了银子,立马变了嘴脸。“我这不是没看见您吗,您看还要哪些料子,我一并给您裁了!”
除了那匹海棠红的,余月又帮吴心挑了块淡绿色的,一块紫红的。另外还扯了几尺便宜些的白棉布,用来做里衣。
一两多银子花的光光。伙计勤快地拿了块布头,替她把布料都包了起来。
吴心一直站在后面看着伙计殷勤地招待余月。虽然布料都是给她买的,可她却一也不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