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查过帐,叫孙二上了门板。准备去厨房烧些热水泡个澡。
天渐渐凉了,可她习惯了每天泡个热水澡。泡在热水里,一天的劳累和烦心事都能散去。
赵诚在屋里算帐。这些天他正琢磨着能不能用手里的银子再做点别的营生。毕竟银子放那是死的,花完就没了。不如拿来钱生钱。
其他伙计累了一天,都早早睡下了。余月坐在灶下添柴,想着好久没回青山村了,打算趁着赵诚在家,跟他一块回去看看。
还有就是小海。小海都八岁了,总留在家里玩也不是事。她想着把小海接来,也跟着程先生读书。只是这事她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跟老八商量商量。
不过她觉得,老八一定会答应。
锅里水翻了花,余月准备装水,却找不着木桶了。四处寻了寻,却见木桶放在库房的门口。
她走过去拿桶,却听到库房里传出吴心的声音:“我知道你是好人,也谢谢你没把我的事说出去。可我这辈子如果不能嫁给赵诚哥,我也不会再嫁人了。”
里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是何三的声音。“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跟东家把这事回了。”
余月听的稀里糊涂,里到里头脚步声往门边走来。下意识地一闪身,躲在了墙角边。
出来的果然是吴心,她见灶台那边还亮着灯,好奇的看了一眼,没见着人也就出去了。
跟着出来的是何三,他叹口气,也出去了。
余月靠着墙角想了好半天,吴心的那句‘谢谢你没把我的事说出去’是什么意思?是吴心有什么事被何三知道了,还是何三早就认识吴心?
她拿了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把锅里的水往桶里舀。那边赵诚在屋里等了半天没见她回来,不放心过来瞧瞧。正好见她这副样子。
忙夺了她手里的瓢。“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开水,烫着了怎么办?”
余月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见他问,就把刚才听见都跟他说了。
赵诚也觉得奇怪。没听说他们俩人以前认识啊。
“你这瞎想能想出什么来?明天我去问问何三不就知道了。”
余月白他一眼,“你才傻吧?何三既然答应了不说,你问了他就会说?”
想了想又道:“你说吴心有什么事,不愿让我们知道呢?”
赵诚也不知道,替她提了热水到房里。
“既然想不出就别想了,早点洗洗睡。”赵诚殷勤地替她兑好水。
天黑了,搂着媳妇睡觉才是正事!
余月洗完澡,免不了被赵诚折腾一番。云雨过后,余月枕在赵诚胳膊上,跟他说了明天回青山村的事。赵诚一口应下了。
想着明天就能回家,余月心情也好起来。暂时抛了烦心事,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拉着赵诚去买东西。
回娘家,当然不能空手回去啦。
原本是准备买好东西就出发的。可大包小包回了店里后,张朝顺却跟他们说店里被人包场了。
问他是谁定的,他也不知道。只说一大早就来了个小厮,丢了五两的定银,说中午的时候他家夫人要来这里吃饭。
能包场的人,非富即贵。开张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呢。余月担心留老六一个人在这应付不过来。于是将回村的时间推迟到下午。反正他们是打算回去住两天的,也不赶着回来。
只备一桌饭菜,对墩子跟何三来说就很轻松了。早早地将料都备好了,只等那位夫人来了就上菜。
老六就苦命地在大门口守着,对前来吃饭的客人一个一个解释——今天包场,不接外客,您下回再来啊!
一群人直等到午时,还没见着贵客的影子。就在余月怀疑是不是被放鸽子时,店外就来了辆马车。
原以为出手阔绰包场子的人,不是大富也是大贵。可来的不过是一个主子一个丫头,还有个赶车的车夫以及跟班的小厮。
因为是女客,而且那小厮左右交待,不能让小二进雅间侍候。所以上菜的活就落在余月头上。
头一道菜是西湖牛肉羹,余月把菜从托盘上端下,拿着空托盘要离开时,却听那一直蒙着面的主子惊讶地喊了声:“余月?!”
余月转身一看,只见那人揭下了面纱。
竟然是余香!
自从她嫁出去后,余月就再没见过她。对于她嫁的人家,大伯家的人也只字不提。只说她嫁到了县城。
“余香?怎么是你?”
几月没见,余香虽然白净了许多,却是比以前瘦了不少。她穿着妆花缎的衣裳,头上手上皆是金光闪闪的首饰。脸上妆依然深厚,嘴唇血红。
余香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余月,笑了笑,对她道:“好久没见了,坐下说说话吧。”
余月依言坐下,“你这是……回村里去?”
余香点头,“回去看看我爹,你怎么在这里?是在这做工?”她不是嫁了那个男人吗,竟然还要抛头露面地出来做工。
呵,你还拿什么跟我比?
余月刚想摇头,想想又算了。是做工还是东家,跟她说了又怎么样呢。
“听大伯说你嫁到县城了,还好吗?”怎么也算是堂姐妹,既然见了,总该问候一下。
余香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个,“你在这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啊?够扯身布料吗?啧,也真是可怜。当初在村里,你可是十里八乡的一支花,竟然嫁了个没出息的男人。”
说着又让身后的丫头拿了锭银子出来,往桌上一丢。“怎么也是姐妹,看你这样我也不忍心。拿去用吧!”
余月看了眼那银子,大概是五两的。呵,几月没见,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她站起来,将银锭拿起来摆到余香面前。道:“不用了,我们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日子还是能过的。银子你自个留着吧,我去给你端菜。”
说着拿着托盘噔噔下楼去了。留余香一人坐在那里,她也不生气,觉得余月这是死要面子,不愿在她面前低一头。
余月到厨房,本想叫吴心帮着上菜的。她是实在不想看到余香那总是自以为是的嘴脸。可从前堂到厨房都没看到吴心,而且也没看到赵诚。
她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可墩子那边做好了菜,催着她去端菜。她只能先去做事,端了菜到雅间也不跟余香多话,只说自己还好些事要忙。
再回到厨房,还是没看见赵诚。余月想着他可能回房去了,就快步去房间找人。
房间没人,可对门吴心的屋里却有声音,赵诚的声音。
余月当时有些晕,脑子沉沉的。走过去嘭的一声推开门。
吴心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抱着赵诚的腿。
“你们在干什么?!”理智告诉余月,这事肯定有误会。可是眼前这幕太刺人,她有些失控。
吴心的外衣松松的挂在胳膊上,盘扣全都解开了。露出里面大红色的肚兜,肚兜的带子也松了,往下滑了些。雪白的丰润露出大半,紧紧地挨在赵诚腿上。
赵诚见她进来,忙道:“小月,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信我!”
余月信的,他们真要干什么,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可是,这场景太刺眼,理智什么的,早都被她扔了十万八千里。
她没看赵诚,指着吴心道:“你给我把衣裳穿上!”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吴心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满脸带泪的哭道:“对不起小月,对不起,可我们不是故意的……”
余月走过去,掰开她抱着赵诚的手,把扣子挨个扣上。吴心不配合,哭声越来越响。
余月让赵诚先出去。赵诚没有犹豫地就出去了。她相信余月是有分寸的,而吴心,她今天的所为,实在是让他寒心。
吴心见赵诚出去,嘶着嗓子喊了声“赵诚哥!”
‘啪’的一声,余月甩了她一个巴掌。将她的声音打了回去。
吴心捂着脸,依旧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对,你打我我也认了。可你凭什么一个人霸占他?我才是跟他定亲的人,我是他的未婚妻子!”
“不是你们,是你!”余月纠正道。一个巴掌打下去,她也冷静了些。
她相信赵诚。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歪心,早在吴心找上门来时,他大可以把吴心收房。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跟你定了亲的人,到头来却娶了别人。我也知道你这两年受了苦。可是事巳至此,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赵诚他心里有没有你,你感觉不出来吗?我跟赵诚也很愧疚,我们想办法弥补,希望你能过得好,想替你找个好人家。你为什么就不看开点呢?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你非要强求,没有好结果的。”
吴心一直伏在地上哭。余月深深叹了口气。
“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以后也会当什么事都没有。还像从前那样待你。如果何三你不满意的话,我会请个媒婆替你挑桩好亲事。嫁妆也绝不会亏待你。”
余月离开后,吴心擦了眼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呵,想把我嫁出去?不可能!赵诚是我的,凭什么让你霸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