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这日微雪初霁,天气晴好,宫中为小皇孙办满月酒,内外命妇都来贺喜,连皇帝也过来捧场,抱了小皇孙逗弄着,皇帝吩咐了大宗正司,皇孙名青钰,记入皇家度牒。
寅时初,冯嫔、崔嫔、王昭仪恭请太子妃回宫。
太子妃的凤辇缓缓的停下来,冯嫔亲手扶了太子妃下轿,左右环护着进了寝宫,太子妃落坐,冯嫔裣衽一礼笑道,“姐姐今日也乏了,妾等不该打扰了姐姐休息,这就请辞,明日一早来给姐姐请安。”
太子妃看了冯嫔笑了,“冯嫔倒是贴心,你们先下去吧。”
三位妃嫔出去了,又有总管太监求见,高尚得了太子的眼缘,一跃成为太子妃宫中的总管太监,高尚珍惜好容易得来的机会,头几天就把太子妃寝宫收拾妥帖。
太子妃叫他进来问了几句,说了勉励的话让他出去了。
“把鹦哥挂到架子上,添上食水,仔细阿黄伤了它。”
玉沁摘了珠冠轻快的吩咐着,抱了阿黄笑道,“也不知道这猫都吃了些什么好东西,它这样沉了,都长成大猫了。”
阿黄喵喵的叫了两声,伸出小爪子舔毛。
玉沁也有一个月没洗浴了,吩咐了沐浴更衣,涤荡尘垢,换了轻便的裙衫,坐在暖阁里面晾头发,翠柳拿暖布帮忙烘干一头青丝,玉沁怀里抱了阿黄,摸着阿黄柔软的毛,心里想着儿子,眼圈就有些红了。
翠柳明白太子妃的心思,柔声笑道,“太子爷一会儿也该过来了,这回可不用往我们这边送东西,一抬脚就到了。”
玉沁微红了脸,“哪个想他了,太子国事繁忙,皇孙的满月酒他都抽不开身。”
旁边的樱桃笑了一声。帮着太子妃通头发,才要说两句打趣的话,就听见外面高声通报,“太子驾到。”
玉沁来不及梳妆。匆忙间拢了头发,起身到门边迎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周蕴含笑走进来,“沁儿。”
“头发还没干你就跑出来。中了病可怎么好。”
周蕴摸着她微湿的发丝责备着,玉沁连忙笑道,“这也是屋子里头,哪里会散了风。”
玉沁服侍着太子更衣,周蕴又服侍太子妃梳头发,寝宫里荡漾着低沉的笑声,又有太子妃的娇笑,分开也快有一年了,周蕴更加俊美,玉沁又添妩媚。两人携了手坐在一起,一时间情意绵绵,说不完的你侬我侬。
侍女们静悄悄的退出去,阿黄可不管这些,这猫大半年跟着太子习惯了,一弓身跳到太子膝上,舒服的眯了眼睛,还呼噜呼噜的。
周蕴笑道,“沁儿看看你的猫,它比你还会撒娇呢。”
周蕴撵了阿黄出去。小鸳鸯中间可不想多个人,猫也不行啊,玉沁脸上也红了,“青儿这会儿也该醒了。他醒了还能玩一会呢。”
玉沁刚当了娘,心里满是柔情蜜意,就笑着说起来,说青儿的一些趣事,才一个月的小婴儿能有什么好说的,天下间的娘都是一样的。总能看出来孩子最微小的一点变化,说起来有滋有味的,周蕴仰面躺在那儿,听玉沁侬侬细语,看她笑靥如花,周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满心里都是郁闷。
玉沁推了他笑道,“你也不说句话啊?青儿的满月酒你也不过来,你有那么忙吗?还是在正月里头呢。”
“有了青儿你都忘了我了,好容易见了面,说他说个没完没了,沁儿你也问问我呢。”
玉沁笑出声,“青儿可是你儿子,你心里不喜欢?”
周蕴不由的一声哀叹,拉着玉沁的手摇着,“沁儿你也可怜可怜我呢,我被你丢在东宫,这些日子孤衾冷枕的,晚上只有阿黄陪着我,我天天想你呢,沁儿你想不想我?”
玉沁眼波流转,“你都三个妃子了,还敢说孤衾冷枕,这话有谁会相信啊。”
周蕴也笑了,“这些日子都是阿黄侍寝,不信你问问阿黄。”
玉沁啐了他一口,俏脸粉.嫩的就像三月的桃花瓣。
周蕴说几句情意绵绵的疯话,玉沁听得脸红心跳,又有人跑过来打扰,这回是李家八小姐玉润,玉润一个来月没见着五姐姐,听说五姐姐回来了,嬷嬷还不许她过去,玉润着急了,她听说太子都过去看姐姐了,她也要看姐姐去,小丫头不管不顾的跑过来。
宫女在外殿拦住了,玉润委屈的哭起来。
听到哭声连忙让玉润进来,玉润今年也有四岁了,明白点事儿又不明白,她高兴的黏着姐姐,让五姐姐抱她,有说不完的稚语童言。
周蕴命人把玉溪也接过来玩耍,玉溪也有一周岁了,刚学会走路,正在牙牙学语,小孩子家人来疯,小玉溪又和阿黄玩起来,玉沁看着小妹妹想起了儿子,不禁怅然的叹口气,皇后亲自养育着小皇孙,青钰这孩子有这份福气。
好容易哄两个小妹妹回去了,天已经黑透,玉沁有些害羞的说道,“母后说让我好好养两个月再和你同房,要不你回去住吧?”
周蕴哼哼着不肯回去了,揽着玉沁笑道,“二姐姐就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玉沁一叠声的追问,“真的吗?二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周蕴趁机上床躺下来,“昨天我打发人给二姐姐送信,也不知道二姐姐几时能回来,总要等到春暖花开吧,这回让二姐姐把两个妹妹都接走吧。”
玉沁就不依了,“二姐姐跟姐夫在任上,有多辛苦呢,妹妹还是跟着我。”
周蕴沉默了一会儿,“我是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沁儿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东宫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你再也想不到的。”
周蕴低声说了崔嫔,玉沁紧紧抓着周蕴的内衣,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
“当初宫里选你做太子妃,陈执中措手不及,只能把他外孙女送进宫做个妃嫔,冯嫔也不算太小,再过三五年她也就大了,冯家心里有些想法,前一阵子弹劾尚父,这些你知道的,这个月江南那边又有细故,冯惠宁为尚父请功呢。”
玉沁连忙追问,“我爹爹哪里用得着他请功?这不是想把爹爹架在火上烤吗?”
周蕴笑道,“尚父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他如今身为国丈,越发的谨小慎微,也幸亏他如此了,冯惠宁没有下手之处,只好在小事上面做些文章,他为尚父请功,罗列了尚父在江南的功勋,在乡绅中传播尚父的英明,无非是想让朝廷忌惮罢了,他眼里瞄着安抚使这个位置呢,尚父若能高升回京,他在江南大有可为。”
冯惠宁不想离开江南富庶之地,他宣谕使的身份不允许他长久的滞留在江南。
李鸣唯身为安抚使,掌管地方的兵权,皇帝把江南的政事都交给了冯惠宁,何尝不是制衡李鸣唯的意思,这些道理玉沁想想也就明白了。
这些都是朝中大事,玉沁不好说什么,就有些忧心了。
周蕴含了她的耳垂轻轻撕咬,“沁儿不用担心,岳父若是栽了我也没面子不是?”
“冯惠宁还是你岳父呢,你还有一个外祖父,说这话哄我做什么。”
周蕴看她娇嗔满面,不由的一声轻笑,“一个小妾罢了,她的爹哪里配当我岳父。”
沁儿身为太子妃,国事上不明白怎么行呢,周蕴就说给她听。
“陈执中当年拥立二皇子,他没想到还有一个我,眼见天翻地覆起来,紧接着赵家犯了事,陈执中从政多年,眼光非一般人可比,二皇子大势已去,赶紧拥立我为皇太子。”
陈执中带过来的是一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皇家也要需要安抚,一个妃位能换来陈、冯两家的效忠,皇帝又挑选了崔家与冯家抗衡,崔广深官身民望都不弱于冯家。
周蕴含笑说道,“你相公就是一块油汪汪的大肥肉,多少人想咬一口呢。”
玉沁捏着鼻子笑了,“真可谓群蚁附膻,相公很招人喜欢呢。”
“东宫有多少小姑娘都盯着呢,恨不得帮你相公暖.床,瞧瞧你相公多好,一心想着沁儿,沁儿赏颗樱桃吃吃?”
吚吚呜呜的一阵声响,玉沁挣扎出来,红了脸笑了,周蕴不想再要孩子,不敢太亲近了他的太子妃,很怕野火花烧起来,到时候难受的是他,轻轻的放过玉沁,含了她的耳垂,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冯惠宁在江南混的风生水起,做了许多实事,尚父避着他的锋芒,这是尚父心里明白,沁儿都不必担心,有一样最可气的,昨天审问于嬷嬷,那婆子说了一句浑话,她说你们李家把三个女儿都留在宫里,将来就是三妃,若都像她那么想,两个妹子名声堪忧。”
玉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眨着眼睛,等一会她回过味来了,气得双颊绯红,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这真是胡说八道了,这些人心怎么长的!我妹子刚多大了。”
周蕴坐起来把她揽在怀里,“我也是气得够呛,连忙给二姐姐去信,两个妹妹还是交给二姐姐抚养好了,要不然等妹妹大了连婆家都不好找。”
玉沁气得胸膛起伏,周蕴笑着安抚她,“赶明儿你先把话透出去,就说二姐姐要接了她俩家去呢,妹妹不留在宫里,那些谣言也就消散了,还有崔嫔也得靠你周旋。”
周蕴压低声音说起玉仙观,玉沁愿意成全崔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