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衿在收拾包袱,寻思着要从知府家里顺走些什么东西。那羊脂白玉瓶她眼馋了许久,打算和知府商量商量送了她得了。
知府家的猫又生了一窝崽,每日夜里喵喵叫着睡觉都不安生,不过她准备做件好事,把其中那只长得最漂亮的小猫带走和自家小野猫配个对儿。
知府家有个小厮也长得清秀,想来和镯也不小了,正好把她嫁出去自己落个六根清净。
知府家的......
她想带走的很多,于是需要的空间也多,所以她想再去包几辆马车,把想要的东西都带走。
只是包马车也要银子,她又犯难了,怎么什么都得银子!
眼睛滴溜滴溜转了几圈,主意又生出了一个。
“吴大人!”
“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吴大人赶忙弯腰作揖。
“我听说你在城郊建了一个马圈,里面喂了许多珍贵的马匹?”游子衿清亮的声音响起。
知府却只觉得刺耳,这消息何时传到了王妃的耳中,如果被举报上去,只怕要治个玩物丧志之罪。
“王妃娘娘饶了臣吧,这是哪来的消息,臣终日为民操劳,丝毫不敢懈怠啊!”吴大人紧张的头低了又低。
游子衿好言劝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其实......我只是想省下租马车的银子。
“来时娘娘不是乘坐的马车吗?怎么竟还要再租?”
“因为......要带走的东西很多啊。”游子衿承认,自己也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吝啬鬼。
知府尽管心有怨言,却是莫敢不从。
城郊树林。
树木已是光秃秃了。
落地的叶子被行人践踏成泥。
行人也稀疏可数。
游子衿掀开一侧的帘子向外看,“吴大人,您陪我出去走走。”
自扬州至南京城,这是她的婚轿所经之地。
旧地重游,颇有几分怀秋之意。
“娘娘看的什么如此专注?”知府疑惑的问道。
“我从扬州来的时候,轿子便是经过了这条路到了京城。到现在,已是三月有余了。”游子衿轻声说道:“我看到这条路,便会想起那来时的日子,心中的期待与欣喜。”
“娘娘天生好命,出身金贵,嫁的也金贵。”
游子衿静静的出神,不再言语。
吴大人左看看右看看,觉得陪着贵重的主子站着实在无聊。
“娘娘您看,那边好像是端和王爷,您要不要前去看看?”吴大人将手指向远处,枝桠交叉处站着的着一袭青衫的男子。
游子衿颇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准备工程的交接事宜吗?
刚想纠正吴大人或许是眼花看错了,只是接下来的情景着实让她掩了口。
因为他身边的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回家探亲的琬琰。
那女子拉着陆风濬的袖子扯了又扯,似是撒娇,似是央求。
“吴大人,您......都看到了些什么?”游子衿一字一句的崩出来话,因为已经被惊骇的快要说不出口,也羞到说不出口。
那不是别人,那是她的夫君和互诉衷肠的姐妹。
琬琰的眼角流下了泪水,“为什么连一个守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要的不多,哪怕只是一个侍妾的名分我都不会在乎!”
陆风濬摇摇头,“琬琰——你不要这样,以你的身份,值得比我更好的人。”所以,不要让我为难。
琬琰哭得更厉害了,“没有更好的人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别无其他。”陆风濬平静的和盘托出。
“你骗我。”琬琰呜咽道,“天下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她攥住了你什么把柄,还是拿了什么要挟你?”
陆风濬抬手擦去了琬琰脸上的泪,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得到:“不是谁要挟我,是我离不开她了,也不想做什么事情让她难过。”
吴大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娘娘要看开些,独宠专房的事不管在哪一朝都不是什么好事,皇室的感情,微臣又哪能都懂呢?”
游子衿心下一沉,是啊,帝王家哪会有平凡夫妻一生一世的想法呢?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大人,今天的事只当我们都没看过,以后谁也不要说出去。那些马匹,我也不讹你了。”
一个秘密,换来几匹马的安稳,吴大人知道,这买卖,值!
可心里也不由替王妃娘娘委屈,大婚不过三月,王爷便另觅新欢,这婚姻走到这一步,王妃心里,也实在是苦不堪言。
游子衿不怨,此身踏入帝王家,这结局,自己不是早该想到的么?
只陆风濬为何要骗她,明明有了新人,却又突然对她关怀之至。明明说出来自己也无力反对什么,为何还要瞒着她,把她当做一个傻子。
陆风濬转身要走,又被琬琰一把扯过,“最后一次,抱抱我好吗?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从此天高海阔,我都不会去找你。”如此卑微,如此心酸,只是因为爱上了你。
他看着眼前的泪人,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残忍。那毕竟是和他青梅竹马许多年的女子,一起玩闹过,一起受罚过,一起......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回忆的越多,越无法狠下心,对另一个人就越是背叛和伤害。
而那个人。
“吴大人,我们回去吧。这些日子真是麻烦您了,照顾我们那么多。”
游子衿一脸惶然的离开,自己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啊,可此刻,还是会如此淡淡的心痛。
“琬琰,对不住,我不能。”
陆风濬最终还是将琬琰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拉下,决绝的转身。
身后的女子声音轻轻地:“已经都不重要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不懂。
“就在方才,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到了。”琬琰的话里是苦涩的,心里是酸酸的。
她笑了好久。
“她,恐怕不会原谅你。给了她希望又将她的尊严狠狠的踩在脚下的人,或许她会恨上你一辈子。”
陆风濬顿了脚步。
“你——”
“我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自己得不到的也不会让别人得到。这话,你说过,我没忘过。
“你果真是——”
琬琰扬声打断他:“我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这话不必你提醒我。
琬琰擦了脸上的泪又笑,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又岂能轻易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