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出了尖叫声,那个东西回过头去,转过身来,又是那张伸着舌头的假脸。他在笑呢,我仿佛能透过假面上的笑容,看到藏在面具下的表情。
他一跳一跳的往外走,身上的衣袖摆动,飘乎乎的。我看到它跳出窗口,我赶紧追了出去,想看看它跑到哪里去了,他并没有跑,而是沿着学校的房子墙根跳,笨拙的像个牵线的木头。实话,他这样轻飘飘的跳,配合白色柔软的衣服,看着挺瘆人的,实际上速度并不快。我盯了它将近一分钟,它才沿着墙角转了一个弯儿。
我赶紧追了过去,我觉得自己跑得挺快,按照他的速度,我能轻巧的追上他。可是我跑到墙角的时候,完全的惊呆了,它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跑着找,找了半天,真的一痕迹都没有了,仿佛他是凭空消失的,鬼?
我想着这个字眼,很凉!在漆黑的夜里,吹着冷风,那些风灌倒脖子里,又从裤腿钻了出来。那种感觉很凉,都没有现在凉。
害怕了,低头看自己的手,手都不受控制的抖着。
我转过头,重新跑进了教室,拿起套娃就往家里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喝了一酒,正在和妈妈吵架。主要的原因,是这么晚我还没有回来,妈妈有些担心。爸爸的理论是,谁家臭子不是疯够了才回来。妈妈我这两天有不对劲儿,爸爸妈妈瞎寻思。这个战况就愈演愈烈。
平时,我爸不敢和我妈罪,今天这二两酒出了酒壮怂人胆这个效果,两个还吵着呢,我就回来了。爸爸的嘴角有些得意,妈妈气得问我去哪了?我也不话,拿起炉钩子,把炉盖子打开,一把将套娃就扔进了火炉子。
我盯着套娃,甚至出现了幻觉,我觉得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在套娃里面,它在里面尖叫,被火烧了的变形,但它还笑着,先是那张伸着长舌头的鬼脸,接着是唐城的脸,那张脸融化了,变得残缺不全,但它还在笑。
“你妈问你话呢?谁让你笑的。”
我爸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脑勺上,把我打回现实。这时,我才看到我妈一脸的委屈,我爸吹胡子瞪眼。他俩可以吵架,但一涉及到我,立刻统一战线。
“我笑了吗?”
“臭子,我现在就打哭你。”
我想不通,我笑了吗?明明是看到火里有东西在笑,为什么笑容出现在自己的脸上。我爸劈头盖脸的打我,我没哭,神情有些冷漠。我妈发现我不对,拉着了我爸。我爸喘着粗气看着我,我漠然的表情,让他的眼睛出现了惊恐。
第二天,妈妈在做早饭的时候,悄悄的问我要不要去黑河乡一趟,我摇摇头,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我很多事情想不通,上课的时候也精神恍惚,我望着窗外,看着一张脸在悄悄的偷窥着我。他的脸上带着似有非有的笑容,那笑容就像嘲弄我。我惊讶的跳了起来,同学们看我,老师看我。就连春的脸上也露着鄙视的笑容。
“外面有人,有人!”
我愤然的喊着,引起整个班级的哄堂大笑,老师咬着嘴唇忍着,后来才喊了一句:“程峰,不要扰乱课堂秩序,坐下听课。”
我被迫坐下,歪头看了一眼春,春嘲讽的脸变得有些担忧,她悄悄写了一个纸条递给我。
她:你别变得和我妈一样。
我:我不会。
她:你为什么会外面有人。
我:我错了,应该是外面有张脸。
你:你还不会变得和我妈一样,她总有人在盯着她,她要是不这么做,就会杀了她。
我:我无话可。
下课的时候,春问我看见套娃了吗?我告诉她昨天我把那个套娃烧了。春还问我烧了能辟邪吗?我能,挺违心,但我觉得,我应该在精神上给春支持。她妈妈虽然在外面拦住我们,但就像铁索的,若是家里没有出事,不可能好几天就没有喂那头牛。
但我没有想到,整个事情正在脱离我的控制,他更加的匪夷所思。我们例行去上课间操,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套娃稳稳当当摆在我和春的书桌中间。
“这怎么可能?”
春也回来了,她瞪着眼睛看着我,问我:“你不是把它烧了吗?”
“对啊!”
“那它怎么还在这里?”
“我哪知道,我爸妈亲眼看见我烧的。”
我一边着,一边不顾一切的打开那个套娃,打开一个,里面还有一个。我每次打开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进了永远也解不开的圈套。
终于到了最后一颗拇指娃娃,我的手能轻松的把它握住。可是现在我的手颤抖着,就好像拿了一个拿不动的东西。
“会不会又是狗舌头?”
春在我旁边声的问,她的声音也发颤。同学们也盯着这边,有胆的,把头都埋在了书桌上。如果又是一颗血淋淋的狗舌头,那我今天就得去校长室。
我咬着牙一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心情轻松了许多。我真想把那些套娃,全部扔了。春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别扔了啊,这玩意挺贵的。”
上课的时候,我无法集中精神,眼神总是不经意的落在那个套娃身上。偶尔发现,春也往这看,我俩的眼光对上之后,她给我一张纸条。
她:“会不会见鬼了?”
我:“不可能吧,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她:“我相信你把它烧了,烧了的东西,怎么会重新出现呢?”
我摇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听起来,真的是有匪夷所思了。我正寻思着,春又重新递过一张纸条。她只写了四个字,让我想起了师傅和我的话,想起来我和春的的话。
她:“打开看看。”
下课之后,我就盯着那个套娃,心里斗争着。终于还是动了手,把套娃一层一层的打开。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最中心的那个拇指套娃是自己一样,被一层层虚幻的,看不出区别的圈套牢牢的套住,我能打开自己,但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在哪里。
我的速度很快,不能让自己犹豫,最后一个拇指套娃,我毫不犹豫的打开了它。打开它之后,我手一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套娃里边,有一颗纽扣,是春身上的那一颗。春还没有换衣服,衣服早就脏兮兮的了,我曾经还想过,她不会和那些女生一样,扎着辫子,头发还有头油。现在看来,她妈还是没有管她。
“这颗纽扣我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套娃里。”
春惊讶的,我无法回答,到现在我已经不出半个不字。我曾经怀疑,这是有人捣鬼,趁着我们做课间操的时候,用套娃来危言耸听的。可现在,这个套娃没有离开我们,我们没有离开教室。
就在不久前,我还把打开过。一堂课的功夫,这个纽扣是自己钻进去的吗?
真他妈的见鬼了。
虽然没有追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心里比塞了一块石头更堵。放学后,我和春一起走,一直到她家门口,我们都没有话。
看着她进了院子,本来想和她明天见的。没有想到,春突然在院子里哭嚎起来,我赶紧往里面跑,看见她家院子里,那头牛死了,骨头如柴的躺在牛圈里,肚子鼓得像个大水缸。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鸡圈,鸡圈里根本没有鸡了,就剩下几根鸡毛了。
春突然惶恐的拉住我,她:“如果这只牛死了,我妈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