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原时空也早就看到,这些人或粗布短衣,或长衫戴冠,俨然不是他们计划的四百年后,更像是四百年前,对于穿越器难免产生怀疑,毕竟是第一次穿越,难道真的出现了错误?
苏毅如今只是婴孩身躯,固然不能有什么探查,两方达成协定,在苏毅能力范围内必须要完成他们给予的任务。
如今正值夏秋交替之时,苏家今天所经历的事情自然让苏志林难以安睡,静坐于门前台阶,从傍晚时分一直到夜幕降临,院内鱼池映月光硕硕似星辰,虫鸣凉风起难乱其心神。
“我煮了些汤,你喝些吧。”项婉走近轻声道,“夜深了,别坏了身体。”
苏志林深出一口气,起身接过汤碗,看着眼前娇妻,心中不快散去不少,“刚才想事情,忘了时间,怎能让你下厨呢?”
“快尝尝,味道如何?”项婉浅笑道,“那年你参军之后我向巧儿学了一些,一直想着亲手做与你尝尝。”
苏志林阵前厮杀未曾有过惧意,刀剑入体也从不曾乱他心智,然此番一句短话已经让他内心撕痛,两眼酸涩。五年,这五年项婉一定吃了不少苦,一定受了不少罪,原本她可以嫁一个更好的人,也不会以死相逼使得家人反目。
五年战场生涯,苏志林一次又一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项婉是他心中不灭的火焰,曾经他无数次的想过,如果他活着回去,项婉做了他人之妻他该如何,每一次他都不敢往下去想。
苏志林伸手将项婉拥入怀中,“辛苦你了。”
在那紧贴这张坚实胸膛的眼角,眼泪无声的滑落,良久之后才挣脱开来。
“煮碗汤有什么辛苦的。”项婉露出一丝少女般的娇羞,“喝完快些休息吧。”
五里平村的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宁,作为户檐最大的吴家,占据了小村半数的人口,此时吴婶带着醒来的两个儿子来到吴领事家。
吴领事名叫吴培虎,六十岁有余,自幼便是下手狠毒之人,成年之后更是有增无减,甚至和山贼、土匪混在一起,五里平村人人惧之,此人虽说狠辣,但却从不欺负同宗之人,故而被选为领事。
所谓领事,是全村推选出来管事的人,主要负责扑鱼分配以及狩猎分配,吴培虎自然站在吴家这边,鱼多、猎物多的地方自然被吴家占着,其他人完全根据他的喜好予以分配,有些人分到猎物少的地方一年下来也不足他们吴家各户一个月的收获。
吴家越来越富,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多言,毕竟他们人多势众。
屋内坐着不少吴姓长者,今天苏家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愤愤不平,想他们吴家多少年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今天虽说村里人都给了我们吴家面子,但是继续放任苏志林这样下去,其他人势必会以他做主心骨,到时候恐怕不好收拾。”言者慈眉善目,白发长须颇有几分仙骨,“不给于颜色其他人会觉得我们怕了苏志林,一旦他们联起手来,在座的利益受损不说,甚至会丢掉性命!”
在座的都是点头,这些年来他们深知做了不少恶事,以吴家现在的情况他们自然不担心,怕就怕苏志林搅和!
“他以为当了几年兵就能搅浑咱们这潭水好浑水摸鱼,休想!”吴培虎厉声道。
翌日清晨,宅门被早早叩开,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以吴培虎为首的吴婶母子,苏东山开门后笑脸迎进,嘴中多是赔罪之言。
“兄长何出此言,昨日之事大伙都看见了,错不在你而在我们。”吴培虎看向吴婶母子,“小弟昨日也是酒醉乱言,今日一早醒来悔恨不已,连来赔罪,途中恰遇他们也就一道来了。”
苏东山一向惧怕吴培虎,本以为是兴师问罪,不曾想竟是赔罪,一时间不知言语。
“志林大侄子战场杀敌建功实乃我辈骄傲,昨日大喜却被破坏,小弟深感愧疚。”吴培虎笑颜道,“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苏兄笑纳。”
苏志林此时已经走出房门,迎面看到吴培虎四人难有喜色,心中虽不愿搭理,怎奈何同住一屋檐,只是叫了声吴叔、吴婶,吴家两兄弟依旧带着傲气,苏志林也不屑于理会。
“志林那!”吴培虎疾步上前,满脸堆笑,“叔叔昨日喝多了,莫与叔叔计较,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切莫与叔叔计较。”
吴培虎殷切异常,句句诚恳实难让人生怒,苏志林勉强生笑。
“都进屋坐吧。”苏志林率先入内,众人各自落座。
吴培虎与苏东山坐在正位,苏志林一人坐在一侧,吴婶母子一言不发的呆看他处。
“兄长,前日繁忙,还不知小孙子什么名字?”吴培虎自然不会让冷场,笑看苏东山道。
苏东山与吴培虎按说认识一辈子,但却第一次坐在一起交谈,在苏东山眼里,吴培虎就是一只真老虎,与虎相谈自是紧张不已,闻言怯怯道:“苏毅。”
“毅,老人说弘毅宽厚,既有意坚志强之意,又有宽容厚道之说,他日定会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吴培虎语中带情,面上有意,字字由衷。
苏东山虽不懂什么意思,但是连连陪笑,“都是志林起的。”
吴培虎闻言看向苏志林,略带恭维道:“多年不见,志林如今文武兼备,想来定有一番作为。”
吴培虎什么样的人苏志林很小就知道,军中多年,比吴培虎更狡猾的他也不少见,若在军中他绝不与之为伍,但是如今解甲归田,吴培虎在村中作为领事,避无可避。
“吴叔过奖了,志林此番回来只想孝父养子,别无他志。”苏志林平声言道,“昨日之事也怪志林鲁莽,与两位兄长也是自幼玩伴,还望不要怪罪。”
苏志林起身作揖,吴家兄弟不约而同的看向吴培虎,而后很不情愿的起身抱拳,眼神中尽是不忿。
“好。”吴培虎起身笑道,“志林那,你父亲辛劳一生将你养大,对他自然要多多孝顺,现在你又有了儿子,以后的花销自然很大,我如今女儿出嫁,儿子成家,到了这个岁数也想舒服几年,名下的渔场以及猎场就由你接管吧。”
苏东山闻言愣神,迟疑道:“这……这怎么行。”
苏志林微微蹙眉,起身言道:“吴叔美意志林心领,昨日之事能有吴叔调停已经心怀感念,这份大礼万万使不得。”
“志林啊,我老了,拉不动弓,下不得水。”吴培虎平和道,“你一身力气,交给你也是物尽其能,若是逢年过节,你能领条鱼,拿只兔进我家中坐坐,做叔叔的就很高兴了!”
送走吴培虎,苏东山喜不自胜,嘴中念到,“志林啊,你可知道那处渔场一个月的收成就顶咱家过去一年,以后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