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大智收起手机,看着刘大智那异样的神情,楚天齐感觉的出,刚才的来电可能与自己有关。
刘大智微微一笑:“刚才到哪了?”
楚天齐看着对方嘴角的得意,没有接茬,而是也露出了微笑,但那抹微笑里同样也包含*着冷意。
对方没有搭理自己,刘大智略有一些尴尬,但随即就用笑容掩饰掉了。他轻咳了两声,道:“对了,到‘县里要让你到一风景名胜去’,去调理你的身体。你知道是哪吗?”完,他的眉毛一挑,满是挑衅的意味。
种种迹象表明,刘大智刚才的一系列话语里,大多数都是反意,那么这要去的地方也应该并非什么好去处。
不等楚天齐猜出结果,刘大智已经给出了答案:“县里安排你去老幺峰乡。那里有山有水,有红色景,既能愉悦心情,又能陶冶情操。怎么样?”问完此话,他的神情里满是得意和讥讽。
听到“老幺峰”三个字,楚天齐脑海里立即出现一幕场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男人躺在地上,兀自满脸带着仇恨,这个男人就是老幺峰乡党委书记孔方。
怎么会让我去那里?那不是要和孔方低头不见抬头见吗?他现在肯定把我恨的要死,焉能和我善罢甘休?楚天齐顿觉头疼,他头疼并不是怕孔方把自己怎么样,而是他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荒废在与人的争斗当中去。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如果不是孔方在那里,如果不是那里有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乡书记,肯定还不会把自己放到那里呢。
“怎么样?”刘大智再次追问。
楚天齐怒声道:“什么怎么样?你是县里让我去,那组织部的调令呢?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决定一个正科级干部的动向吗?在我印象当中,你好像只是一个副科吧?”
哪壸不开提哪壸,这个副科级别正是刘大智最在乎的,可以是刘大智的一处伤疤。现在楚天齐竟然揭了他这个伤疤,他顿觉伤疤处流出*血来。他紧*咬牙关,眼中喷火,怒视着楚天齐。
当刘大智看到竖放在床头的那只拐杖时,怒火一下子消了,心中暗道:跟一个瘸子较什么劲?再了,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那子也不是什么凤凰呀。想到这里,他的神情迅速平静下来,讥笑着道:“噢,楚天齐,刚才怪我没清楚。把你安排到老幺峰乡去疗养,是组织照顾你,只是借调,哪用组织部下调令?到时乡里和县委办走个借调手续,在组织部备一下案就行了。”
借调?楚天齐听明白了,但还是有疑惑:按既使借调的话,也应该有个手续吧,最起码也得让自己这个当事人知晓一下吧?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是楚天齐的来电铃声。他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号码很熟悉,但一时却又想不起。他迟疑一下后,还是按下接听键,了一声“您好!”
手机里传来一个女声:“楚,我是你李姐。”完,停了下来。
原来是组织部李姐,怪不得号码很熟悉呢。楚天齐对这个李姐的印象很深,也很好。可以,李姐是楚天齐回到玉赤县后,接触的第一个县委、政府的人。从第一次见面,李姐就对自己比较热情,没有办公室老油子的那种冷默。当赵中直在位的时候,楚天齐有一段时间可以是春风得意,好多人为了拍书记的马屁,对楚天齐也是礼遇有加。但这个李姐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依然把楚天齐还当做楚,没有当做政治新星那么去捧。当楚天齐现在不得志的时候,在李姐眼里他还是那个楚,好像比他正得志的时候,对他还要照顾一些。前几天她也曾和魏龙相跟着,来看过楚天齐。
可能是好久没有听到楚天齐的回音,李姐催问道:“楚,你在听吗?”
“在听。”楚天齐确实在听,而且他已经猜出对方来电话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手机里,李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县里决定把你借调到老幺峰乡,相关手续容后办理,我今天就是先电话通知你一下。”
“哦,果然如此。”楚天齐既是回答对方,也是在自言自语。
“你已经知道啦?那也好,你可以先去,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李姐到这里,又补充道,“你脚伤还没好利落,多保重。”
听到李姐这样,楚天齐甚至都感觉鼻子有些微微发酸,感动着道:“李姐,谢谢你!”
手机里静了一会儿,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是“咔嗒”一声电话挂断的声音。
楚天齐拿着手机不由得楞了一下,当他看到刘大智那得意的神情时,马上压抑住心中的感慨,对着刘大智:“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动身?”
“哎呀,你性子怎么就这么急?那也好,正好老幺峰乡孔书记的车在县里,刚才他的司机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孔书记让把你捎带上。”刘大智大惊怪道。
听到刘大智的话,楚天齐暗骂:好一个人,竟然给自己用了一个“捎带”字,表达对自己的蔑视。而且提前把这些事都联系好了,巴不得老子马上消失。不过,现在自己既已被借调到老幺峰乡,想必县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又何必回去让人看笑话呢。想明白这些,他道:“好啊,既然是专门接我,那我就直接去好了。只是,住院的手续还没办,我总得和夏局长交待一下吧。”
听到楚天齐的“专门接我”,刘大智心道:我明明是捎带他,他竟然还这么,真他*妈不要脸。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刘大智并没有这么表达,而是看了看手表道:“按也该来了呀。”
正这时,屋门一响,从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男人是魏龙,后面跟着的女孩,是旅游局办公室文员陈馨怡。
看到二人,刘大智立刻满脸喜色,道:“你们是来给楚天齐办理出院手续的吗?”
陈馨怡了一声:“是。”显然她是奉夏雪之命前来,夏雪肯定也是得到了县里领导的知会。
魏龙没有搭理刘大智,而是径直走向楚天齐,道:“楚,我给你收拾东西吧。”
“好。”楚天齐头。
陈馨怡拿上楚天齐的身份证,去办出院手续了。
魏龙打开病房的柜子,从里面把一个个塑料袋拿出来,经过分类归整后,重新装到了楚天齐带来的提包里。
楚天齐自己没有动,而是坐在床边,看着屋里的一切景物,看着魏龙给自己一件件的收拾东西,内心百感交集。
刘大智满脸不屑,嘴角挂着冷笑,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并不时瞄上魏龙或楚天齐一眼,就像是安全部门人员在执行任务。但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正气和机敏,有的只是猥亵和狐疑。
明知道屋里还有一个“盯稍”的人,可楚天齐和魏龙直接把对方当做空气一样,该什么就什么,有时甚至还故意一些刺激刘大智的话。
刘大智本意是想通过这种“监视”态势,给楚天齐造成一种压力,让他感受到自卑和落寞。没想到自己现在反倒被那两人无视,成了人家冷落的对象,他心中好不愤懑。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一个被发配之人,能猖狂到几时?姓楚的就是秋后的蚂蚱,也是兔子的尾巴,蹦不了几天,也长不了,就当他是回光返照吧。想到这里,刘大智笑了,笑的是那么得意,那么舒心。
尽管收拾的很仔细,可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这时,陈馨怡也正好办完了出院手续,在她把身份证交给楚天齐的时候,故意用了一下力,冲着楚天齐顽皮的一笑:“那件事不是你。”。
从姑娘的话语、神情中,楚天齐读出了很多内容,有同情,有理解,有鼓励,有释怀。她同情自己的遭遇,理解自己的难处,鼓励自己要振作,同时也解除了因罩罩丢失而对他的怀疑。他也笑了笑,了声:“谢谢!”
其他两人都不明白他俩话的意思,但魏龙没有多想,而刘大智却在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腹诽着:狗男女。
……
孔方的那辆越野车,就停在医院院子里,楚天齐和众人告别,上了越野车。车上除了司机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人,就是老幺峰乡党政办梁主任。在楚天齐上车时,梁主任没有话,只是扭头笑了一下,但笑容尴尬至极。显见他已经知道了孔书记和姓楚的不睦,大概现在后悔死了当初对这个人的热情。
越野车缓缓启动了。透过摇下的玻璃,楚天齐看到,魏龙和陈馨怡在使劲的挥着手臂,他不禁一阵酸楚涌上心头。那种被发配的凄凉感觉更加浓烈,浓烈的是那样的真实。
刘大智站在院里,看着车上那个曾经让自己极力讨好,现在又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也是百感交集。他恨这个人,恨这个赵中直的人。也感谢这个人,感谢正是这个人的存在,让他有了向新主子效忠的砝码。
看着越野车上那个满脑门子官司的“铁拐李”,刘大智觉得对方像极了一个人,刺配孟州牢城的武松。而对方和武松不同的是,武松遇到了对自己有所求的施恩,从而免受了杀威棒之苦。而等待那子的不是施恩,而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大牢头孔方。虽然孔方不至于直接打他一百杀威棒,但恐怕会让好子受到更大的折磨。刘大智相信,凭孔方的气度,绝不会放过这个报复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