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人生大器晚成 第01章：无聊的一天

    时间，上午9点。一个工作日按部就班的日子开始了。楚天云在办公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忙活，你说一个主任科员，一个普通公务员，一天的工作会忙活些什么呢？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想必是多少年来大家对机关干部的印象，可是楚天云若是听到这这么说，一定会在心里直骂娘。诚然，公务员队伍里面肯定有不少混日子磨洋工的，但是，懂得的都知道，现在机关里是越能干的人事情越多，越不想干事的事情越少，这几乎是机关牢固不破的定律。天云恰恰就是机关里这么一部分能干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拿的是主任科员的钱，操的是科长主任的心，作为办公室主任科员，办公室负责全局的作风纪律、党风廉政、维稳处突、规范服务、信息文稿等工作都有涉及，就像某领导所说，虽然办公室工作俗称打杂，可这些工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所以楚天云自从不幸调到办公室，这些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几乎和他有了不解之缘。而且一旦在单位树立能干事的形象，那很多事情自然跑不了，你要是不做，就是工作态度问题了，领导同事知道你能做而不做，自然就会埋怨你，让你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而且，搞不好还会因工作造成人际关系危机。哎！这机关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楚天云叹息道。可是不呆机关呆哪儿呢？年龄一大把，虽然有一个大学文凭，但是现在的外面世界，拼的是资源，是关系。其实，哪怕是机关和官场，有资源和关系的，也大走捷径和后门，且不说被纪委查办的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权色交易，那些幕后借力资源和关系的运作，难道不是对公平公正公开的破坏甚至践踏？

    楚天云不假思索地燃起一支烟，抬腕看看表，9点30了，股市开盘了。随即打开电脑上的股票软件，其实机关里炒股是很普遍的现象，大家都在做，只是几乎不说出来而已。只是关系好的同事之间会偶尔交流下股经。哇靠，今天又是满屏皆绿，中国的股市，就是这么害人。提起股市，天云就差点气儿不打一处来，因为这股市，搭进去了不少钱，不然车子早该换了。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车子是同事之中最老旧且档次最低的，哎，连衣服也很久没买新的了。这日子，真是的，不咸不淡，虽然别墅洋房、宝马香车的有钱人日子或许并非天云所艳羡，毕竟身为机关长年与文字工作为伍的人，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读书人的傲气，君子忧道不忧贫矣！自己是君子吗？楚天云有时也这样问自己，用自己的口头禅就是君子好色而不淫。在单位他人品口碑一直较好，尤其是在那一拨女同事心目中，天云是个好孩子。为人正派，与人交往真诚可靠，其实，天云也常常因为树立的好形象而沾沾自喜，当然，自己是啥样的人自己知道，天云深知自己人品的范围主要是为人处事，但与是否好色却没有干系。自从进了机关，天云对那些女同事道也不是熟视无睹。对那些姿色颇好的，还是难免多看几眼。甚至，作为正常男人，有时心里也难免有非分之想。尤其是对那位叫吴桐的女同事，更是如此。

    依稀且清晰地记得初次见到吴桐的情景，那时的天云可谓还是青葱岁月啊，记得是楚天云刚踏入社会，来到江都市南桥区工业局报道，上班第二日楼道里一个紫衣姑娘主动向她介绍：你好，天云，我叫吴桐……当时的楚天云，还是个羞涩的大男孩，只瞥见吴姑娘款款的腰身，顺带瞄了瞄高耸丰满的胸部，还有特有的好听的声音，也就是仅此而已，作为同事，在那个相对保守的九十年代，彼此除了工作关系好像也没有过多少私下交往。但是有一种感觉叫不可名状，有一种情愫叫日久生情。以至于天云后来对吴桐的感情羁绊，乃至到了无以复加的份上。

    可以说，上班的每一天，楚天云除了乏味的工作之外，　最大的收获就是吴桐所带来的微妙感觉了。当他坐在办公桌前，时常通过每个办公室之间隔断玻璃间的空隙观察同事们的动静，机关工作就那样，有的人无所事事，一有闲暇便三两个、四五个聚在一起闲聊，女同事们聊的话题多是“你这衣服什么牌子，哪里买的”、“哎，你这身衣服真漂亮啊”之类，男同事们经常聊的无非是国际形势、时事政治中关心的话题，当然也包括些官场轶事，社会所见所闻。当然，一个单位总有那个些个特别能侃的，副局长王少峰便是其中一个。王局尤其以中国红色革命史见长，可以绘声绘色地从江西瑞金讲到遵义会议，从白色恐怖时期讲到百万雄师过大江。当然，年轻的楚天云对中国革命史尤其细微处知之甚少，无法在聊天中插上几句话，也只能洗耳恭听，听得多了，也开始明白政治和官场的复杂，而且他从王副局聊天的爱好中，感受到热衷政治话题的官员，必然对仕途更有所期待。果然，王少峰当时已是区上最年轻的副局长，后来，再被区委组织部派驻石河乡挂职乡党委副书记兼“三讲”学教组组长后，仕途上更是经过街道党工委书记、商务局局长的历练后，直至区委办主任位置，一路上引得那些在仕途道路上徘徊追梦的机关干部们羡慕不已。可是工业局的其他人并没那样被官场垂青，工业局其他的年轻人，　最多提拔到科级实职干部便上不去了，虽然每年各单位也要确定副局级后备干部报组织部备案，但是，那些所谓的后备干部，其实不过是象征意义大于实质，组织部提拔干部，往往不是从后备里面选。而且，随着经济体制改革，国有和全民所有制企业的“关停并转”，使这个单位在区级部门中地位越来越靠后，科级实职领导干部无法上挪，一般干部提拔无望，不过大家落得个清闲快活，“上班打一头就走，或者上午九、十点钟才到，下午出去喝茶打麻将”的现象及其普遍，局级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提不起大家的精气神。不过，这个单位里的人，却几乎个个是人精，工作能力都不错，整个单位缺的只是拧成一股绳的精神和意识。

    因此在这样的单位里，过了好几年，楚天云还只是主任科员一枚，大头兵一个。所以南桥区在响应上面精神进行机构调整时，把区工业局合并到了区经济信息局，经信局早有区政府“排头兵”之称，原工业局人马刚合过来时，还是对经信局的作风纪律管理心存畏惧，但时间久了，这些人的劣根性便暴露出来，一是看新单位机关作风纪律也是时松时紧，还真是应那句话：革命靠自觉，衣服自己脱。机关作风无论是“人管人”，还是“制度管人”，自觉性是最根本的保障，所以机关单位，以人管人，往往碍于情面，不敢管、不想管、不爱管就成为常态，结果导致人管人管不了人；靠制度管人，也往往因为个别人不自觉，不主动遵守规矩，使制度就像墙上的摆设，起不到任何作用；二是工业局那摊子人马整体划过来，人员不少，但随着职能的削弱，事情少了许多，且经发局主要职能是经济管理，领导依然偏重经济发展方面工作，对工业局那些工作，往往不闻不问，所以导致工业局合过来的人员越来越懈怠，同时，他们也反倒更乐得逍遥自在；想必中国式的机构改革合并中，这种现象不在少数。减机构不减人员，人员臃肿的现象甚至更加突出，导致痼疾越来越深。

    一会儿，办公室主任杜正鹏来到楚天云的房间，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说到：云哥，今天局领导召集各科室负责人开了个会，内容是传达纪委要求，说是纪委最近要暗访作风纪律，这段时间注意点哈。楚天云习以为常地点了下头说，知道了。随后，两人寒暄几句后，主任杜正鹏便回到自己办公室了。杜正鹏刚提拔不久，以前是局办公室副主任，自从近年前任办公室主任被就地提拔为副局长后，杜正鹏便被扶正为办公室主任。以前杜主任还是办公室副职的时候，主要负责财务方面工作，而楚天云却是负责信访、维稳、信息等方面的文案类工作的多面手，前主任朱玥玲在办公室主持全面，兼顾日常文书处理类工作，总之可以不夸张地说，天云为办公室承担了大量文字类、日常类后台工作，按说朱玥玲提拔，办公室主任一职空缺，他也是办公室主任位置的合适人选，可是局里似乎从来就没流露过楚天云有机会成为办公室主任的迹象，而杜正鹏在被局领导安排主持办公室工作一段时间后，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其实楚天云对当时形势做了分析，认为自己胜算几率不大，也就没特别操心。再说在机关也看淡了仕途。日子就这样过吧，工作上能做就做点，对**鹏的扶正也没有什么意见，一是杜正鹏平时对他还是比较尊重，每日在单位还是楚哥云哥地叫着，二是杜正鹏比自己年轻，性格也比自己开朗，领导就爱用年轻人，这是现代官场法则，三是自己本就没报希望。

    时候差不多了，该干点正事了，天云梳理了手中的工作，对了，区信访局要求各单位报送的半年工作总结还没报，于是天云在电脑前敲打起键盘来，不多时，一份简洁扼要的信访工作半年总结报告便初具雏形。对自己的文字功夫，天云还是比较自信的，本来自己就是准文学青年一枚，加之办公室工作的历练，总结、报告、措施等文稿该怎么写，写写什么，都已经了然于胸，用他的话来说，办公室文字工作，一般人往往认为是妙笔生花，而他认为还有更高层面的理解：无中生有。因为很多工作虽然上面有要求、有布置，但落实到各单位和部门层面，领导一般不重视，也就难以有具体的措施，甚至也没有实际的作为，所以报送相关材料便成为一件头疼事，但干得久了，便摸索出一个“编”字诀，写非部门业务工作材料基本靠编，上面也不会深究，毕竟上面部门让下面各部门报材料，也仅是一种形式，只要体现他们对相关工作有布置、有落实、有结果即可。何况，所谓的上面部门，有的部门与支付各部门乃是平级，只是业务工作意义的“上级”，“文山会海”是党委政府的一大顽疾，文件落实文件，会议落实会议，天云对此现象其实也深恶痛绝，但他也深谙其中道理，时间久了，哪些文字材料只须应付了事，哪些文字材料需要精耕细作，他倒是了如指掌，所以干起来得心应手。

    一件文字工作即将大功告成，天云满意地起身，觉得去趟卫生间，再去一些科室转转。作为办公室的一员，需要和各科室搞好关系，所以，上卫生间的路上，天云的目光总是要对相关科室瞄上一眼，要是科室人员在闲聊，必然会进去插上几句，工作闲暇的聊天，其实是工作和同事关系的润滑剂，如果其他科室的人员聊天或是为聊天而聊天的话，办公室人员去到别的科室聊天，则有一半为了工作的原因，目的是融洽同事关系，有时也顺便把有的全局性工作中需要业务科室做的内容给相关负责人提出来，何况天云负责全局的信息工作，也就是各科室有工作信息，须及时报送给他，天云再及时报到区委区政府政研室。政研室有一个《南桥政讯》刊物，实际上是南桥区党委政府内部的刊物，主要反映区领导及各单位工作动态情况，据说这是区上头头脑脑们每天必读的刊物，所以各部门各单位领导对这个刊物也很重视，经信局领导当然也很重视，多次表示要加强信息报送，争取被多采用。所以天云去到各科室，也可在寒暄或聊天之际顺便询问是否有工作动态信息，若有及时报送。

    楚天云去趟卫生间，回办公室路上往“重点企业科”办公室里面瞥了下，看见副调研员罗宏伟正忙乎着什么，于是走了进去，叫道：罗大侠……凑近了一看，罗宏伟同志正在电脑前编写一篇简报。应该是全区重点企业发展动态方面的内容，于是便于罗宏就相关内容攀谈起来。“罗调，又在撰写研究报告啊！”罗宏伟没有答话，但不答话不等于没有搭理，两人之间，有一定的默契。“这两天俄罗斯又给美国好看了……”罗宏伟说道，天云知道这是和他闲聊，从部队副团职转业的罗宏伟，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军事、政治、经济都有涉猎。古人云，见贤思齐。所以天云自发现罗宏伟的“正能量”后，有心结交，　对其也十分尊重。“是啊！人家俄罗斯不愧是战斗民族……”于是两人就国际形势攀谈起来，谈了一会，天云打住话题，回到自己办公室。一看表，时间差不多11点半了，一个上午差不多结束，吃饭、午休。下午，一切依然按部就班，无非是手里工作做一做，各科室转一转，捱到下午5时，”下楼、开车、回家“的动作一气呵成，真是无聊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