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常委会的结果不出王鹏预料,最终把陈子风和程云英同时作为政法委书记的候选人一同推荐上报
王鹏才离开会议室,余晓丰就迎过來,握着手机的话筒对王鹏说,“宫本电话,接吗。”
“给我吧。”王鹏接过手机。
宫本与东江市政府签订临港新城的投资协议后,在东江市政府举办的晚宴上,宫本听王鹏说起旧城改造中的商业街改造项目棘手问題,便提出有机会可以让他再多了解一些,或许能为东江政府提供一些建议或帮助。
王鹏原以为宫本是酒后随口说说,沒想到宫本这次从日本回來后,就主动与王鹏联系了两次,想具体听听商业街改造的内容。
宫本这个电话就是打來与王鹏敲定项目介绍会的时间,王鹏便请宫本在介绍会前先跟自己一起去现场看看,有了直观感觉才能更好地体会项目的真正核心。
宫本觉得这样更好,结束通话后,王鹏回办公室把胡晋叫來,让他明天安排建设局的人和自己一起陪宫本去商业街走走。
胡晋临出门前,王鹏重新叫住他:“……再问问周市长和宋市长,看他们二人中谁有时间一起去。”
晚上,王鹏去隆聚与姜朝平一起吃饭,这是姜朝平三天前约他的。
自从上次姜朝平安排与宁枫一起吃饭后,王鹏有一阵沒有与姜朝平见面,但这次不同。
由于国家计委更名为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各省市也相应作了更名,东江也不例外,虽然班子不变,但工作内容已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似过去那样婆婆妈妈一直管到微观经济,更多的是履行政府的宏观管理职能,相应的,内部的部门也作了一些微调。
恰好发计委当时的老书记到了退休年龄退了下來,原主任被顺理成章地提拔为书记,主任一职便成了几位副主任竞争的岗位。
按理來说,姜朝平这个副主任是最有竞争力的,偏偏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王鹏人不在东江去了京城,姜朝平又太有自信,一直沒有跟王鹏说这件事,结果让另一位叫兰云洁的副主任拔了头筹。
这还不是让姜朝平最郁闷的,让他最郁闷的是,这个女人一上台就对发计委内部大动手术,将姜朝平的分工进行了大幅度调整,更是借口计委更名要拿出新风貌來,把他的办公室换了不算,一应待遇也都有所下降。
余晓丰把这些情况告诉王鹏的时候用了这么一个词,,“很惨”。
王鹏虽然觉得余晓丰有点夸张,但他能体会姜朝平的失落,何况姜朝平是自己从宁城带过來的,这在东江市委市政府无人不晓,兰云洁敢这么对姜朝平,必定有所倚仗,否则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
所以,姜朝平的这顿饭,王鹏是一定要吃的。
在隆聚的包厢与姜朝平见了面,王鹏看姜朝平面色灰暗,一脸的无精打采,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他虽然很理解姜朝平的心情,但人生之途哪能永远一帆风顺。所谓不如意之事常八*九,便是如此了。
酒过三巡,话題聊开,王鹏便状似随意地问到姜朝平最近的工作状况。
姜朝平立刻摇头叹气说:“别提啦,这女人,就是个毒蝎子。她仗着施国权给她撑腰,现在对我是想怎么压就怎么压啊。哪天施国权倒台了,我看她是不是还抖得起來。”姜朝平喝了一口酒,忽然凑近王鹏小声问:“听说他收了方孟生不少的钱,是不是真的。”
王鹏看看他,举筷夹菜,“都是沒证据的传言。”
“难说,无风不起浪,方孟生先前那么有恃无恐,为什么突然要自杀。任谁都觉得这里面有鬼。组织部下來诫勉谈话的时候,听说有不少人向上反映了他的问題。”姜朝平说着还举起食指朝天花板指了指。
这事王鹏听说过,在别人面前他不能有任何态度,姜朝平今天说这事,他又不能什么态度都沒有,就随口道:“国泰事件看來还有点余音袅袅啊。”
姜朝平的脸上这时有了点笑容,嘿嘿乐着说:“这个事情对施国权來说绝对是一个如影随形的污点。”他朝王鹏神秘地挤挤眼,“不瞒你说,当初就是我暗中把省里记者找來的。我看你那段时间被国泰的事搞得里外不是人,就干脆给他來个一不做二不休,让他日子难过。就算不能立马把他挤下來,至少也能在省里把他抹成灰色的,只要他倒下了,这个书记的位置再怎么也该轮到你了。”
王鹏心里一暖,到底是自己带过來的人,能看到自己当时的举步维艰。
但感动归感动,王鹏嘴上还是说:“沒有这么简单。东江接连出事,虽然事情都是发生在我來东江以前,但我却是现任班子成员,班子里的人出了问題,我就逃不了责任,就算施国权会下來,上去的依旧不会是我,而且如果他再出事,我就很有可能一直被困在东江了。”
“困在东江。”姜朝平显然沒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他沉默着猛吃了一阵才抬起头凑近王鹏说,“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多放点精力跑跑上面吧,光在下面干死干活的,上面要是不撑你,全都白搭。你要是……”
姜朝平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犹豫着说:“这种事有的时候要花点钱的,你要是手上钱不够的话,就跟我说。”
王鹏心里又是一暖,姜朝平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但他不想走这一步,这不是他底线之内能做的事情。而且,席书礼、侯向东都曾专门点拨过他,他觉得如今这个阶段完全可以当作自己的一个考验。想到此,他拍拍姜朝平的肩说:“朝平,你有这份心,我非常感谢。不过,现在也沒到这一步,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跟你说。”
姜朝平却坚持说:“这种事总要走上前吧,等到了关节眼上再去送,那别人不一定肯搭理啊。”
王鹏摇手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姜朝平看王鹏态度坚决,又多少知道他的为人,便不再相劝,只是叹着气说:“这样最好啦,我总是希望你的位子能坐得稳当,或者再往上升升,这样我也可能有机会不再被那个女人欺压。”
姜朝平语气中显露出來的无奈让王鹏心生感慨,他何尝不知道姜朝平把前途全部压在了他身上,心里想的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他本人,对姜朝平也好,余晓丰也罢,同样充满了感情,他们俩都是他从宁城带过來的,也很想为他们的仕途顺畅尽点力,这不单单是不是走后门的问題,这里面还夹带了一种感情,使他觉得如果不能帮到他们,良心上会不安。
他对姜朝平说:“再忍忍吧,只要有机会,我会给你留意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題。”
“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目中无人,跋扈得很呐。”姜朝平咬牙切齿地说。
姜朝平一再说到这个兰云洁,王鹏突然想起那次与龙耀扬的老婆一起到省教育厅参加教育论坛时,曾听她说过兰云洁家里曾有过一次失窃,但却沒有报案,后來小偷被抓主动交代出來,在她家偷了一个花瓶,里面有三万块钱,那个小偷拿了钱把瓶给扔了,警察去找兰云洁核实的时候,她脸都白了,但第二天就恢复如常了,很多人都怀疑是那小偷不识货,扔的那个瓶子有可能远不止三万,而且很可能这些东西都來路不正,否则兰云洁为什么不敢报案。
“她处处针对你,证明你在她眼里是个有竞争力的对手,变相证明了你的价值,不是吗。”王鹏笑笑,“这种性格的人,做人做事难保不留下什么把柄,一旦事发,不就是你翻身的机会。”
王鹏这么一说,姜朝平的眼睛立刻亮了,他不是沒想过寻找兰云洁的把柄,只是觉得兰云洁背后现在是施国权,他就算找到了什么把柄,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反倒可能给王鹏惹麻烦。
既然王鹏都这么说了,那么他确实应该多花些心思,好好注意一下这个女人的事情,然后一击而中,让她彻底趴下。
姜朝平越想越兴奋,一扫刚进门时的阴郁表情,眼睛亮亮地对王鹏说:“那你看要不要连施国权一起弄出点动静來,把他一起拉下來。”
王鹏一惊,背上立刻渗出汗來。
他也是想到兰云洁的那些传言,对姜朝平这么说也是希望他沉下心耐心等待,沒想到姜朝平要当回事去做,更沒想到姜朝平心计也很深,竟一直要算计到施国权头上。
王鹏现在最怕的就是东江领导班子的成员再出问題,好不容易国泰的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他可真不想在自己任内再有什么腐败案件冒出來。
关键是像姜朝平这样有意识地去挖一个人的问題,王鹏觉得这样的手段流于阴暗了,实在不足取。
他立即朝姜朝平摆了摆手说:“算啦,还是不用了,我可指望着这个班子能趋于稳定团结,你可别再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