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一世安 第11章小厮身份

    第十一章

    自安青曜进门，屋内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中，站着的径直站着，坐着的稳稳地坐着，无人开口，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声音。

    安青曜并未下拜，只用双眼直视着屋内正座左侧的那个男子，仅看面貌，他就毫不怀疑自己是这个人的儿子，因为无论是眉眼还是面部轮廓都非常相似，相似到仿佛一个人不同年龄的自己站在了一起，血缘的奇妙终是让人无法捕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

    但安青曜敢肯定，自己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这个人，这个因血缘成为自己生父的人，在自己十八年的生命里，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当年的自己不过三岁，他就那样决绝地离开，放弃安国公世子唾手可得的富贵和权位，甚至连个模糊的背影都没留给自己。

    血缘的熟悉和情感的陌生在安青曜心中交织着，叫嚣着，争吵着，让他只能如木偶般站在屋内正中间儿，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安镇眼中的愧疚与悲伤，安青曜隐隐觉得不习惯，微微侧开了头，眼光划过李氏的裙摆，微抬眼看到站在左下首那个娇小的女孩儿。

    女孩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带着笑意，充满好奇。

    这应该是自己的……妹妹吧？

    安青曜心中浮现起另一个他也从未见过的妹妹，心下怆然，他本来也同别人一样有兄弟姐妹的，可是却连见都没见过！

    安青澜察觉到安青曜的目光，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走近他福了一福，甜甜地叫了声：“大哥。”

    软糯甜美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也让安青曜心中一热，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抬起手揉了揉安青澜的头发，温柔地唤了句：“小妹。”

    这一声“小妹”出口，安青曜觉得堵在他心中十几年的情绪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间的陌生也消散不少。

    小丫鬟拿上圆垫，安青曜跪下向安镇与李氏磕头：“儿子给父亲请安，给……夫人请安。”虽然仍称呼李氏为“夫人”，但李氏并不计较这些，只让他起来。

    安镇的眼眶也红了，双手在身侧紧握，连声道：“好……好……好！”显然十分激动，亲自上前扶着安青曜起来，细细打量。

    “我的阿曜长高了。”安镇感慨地道。

    一句话让安青曜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狼狈地低下头，不敢看父亲慈爱的目光。

    “爹，是不是派人去接哥哥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团聚？”安青澜建议道。

    “对，对，对！是得把阿暄接回来。”安镇依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全然没了那个令辽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模样，只是个期盼儿女的平凡父亲。

    安青曜心里百感交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个父亲！安镇另辽军闻风丧胆的威名在京中也早有议论，只是所有人提起这儿的时候总存了点看笑话的心思，笑话安镇回京后会形成亲生父子相见不识、相互猜忌的局面。外祖父虽然因母亲之故对父亲颇有心结，但在这件事上却同样身为担忧。

    做了一辈子皇子师傅的顾太傅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安镇的是百年难遇的将才，甘州这十几年不过是历练而已，他迟早是要回京的。

    朝廷大事并非儿女情长可比，所以曾经最痛恨安镇的顾太傅也不得不考虑外孙的将来，毕竟安镇是外孙的亲生父亲。

    就是皇帝，也曾向他暗示过不希望安镇回京后因家事成为朝野议论的焦点。

    所以在未至甘州之前，顾太傅就曾劝过安青暄，不要理会上一辈之间的恩怨，只遵从本心就好。

    这不仅是遵从圣意，也是为外孙考虑。

    那时的安青曜虽然答应了外祖父不去记恨父亲，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他或许明白外祖父的苦心了。

    安平自去安排派人请安青暄回府，安青澜与安青曜兄妹俩重新见过礼，又向他介绍完颜瑾，两人平礼见过。

    李氏命白嬷嬷带人将安青暄的沧院里的正房西次间收拾出来，安排安青曜住了进去，还歉疚地道：“甘州这儿府邸小，委屈你和阿暄住在一起了。他住原是住东间儿，委屈你住西间儿了。虽然房间窄仄了点，但好在东西都是齐全的。”

    安青曜实在不知怎么面对李氏，只能恭敬地拱手一礼：“有劳夫人。”

    一路从大门处走进来他也发现了安府的格局，确实后院儿极小，想是后院儿主子少，倒也住得下。倒是前院儿有个大大的演武场，想是方便习武演练所用。

    所以，对于李氏将他和安青暄安排住在一起，倒也没什么想法。

    一家人闲谈了几句，李氏看安青曜面色苍白，以为是旅途劳累所致，便让白嬷嬷他先回房休息，等晚饭在过正房来。

    安青曜站起一一答应，安青澜便自告奋勇要亲自带哥哥过去。安镇和李氏齐齐点头，二人一齐向父母行礼后退出正房。

    刚出房门，安青澜就看到了候在正房外的低头垂首而立的皇甫珩，却总觉得这个人身影有些熟悉，不由地细细看了看。

    “哥哥，这是你的小厮吗？”安青澜装作不经意地指着皇甫珩问道。

    安青曜随着安青澜的目光望向皇甫珩，目光微微凝了凝，点了点头：“是，名字叫叶恒。”

    “哪个恒字啊？”安青澜好奇地追问道。

    安青曜许是没想到安青澜会问得如此详细，顿了一下，道：“持之以恒的‘恒’。”

    “哦。”安青澜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皇甫珩忍不住抬头看了安青澜一眼，二人眼神交汇又迅速错开，便再无交集。

    仅是一眼，安青澜就确定自己见过这个人，只是暂时还想不起在哪儿。

    “哥哥从京城到甘州走了多少日啊？”安青澜转移话题道。这一辈子她还从未出过甘州，对金陵到甘州有多远并没有什么概念。

    “一个月，我路上生了场病，走得慢了些。要是一路骑马而行，半个月也就到了。”安青曜颇喜欢这个头次见的妹妹，耐心地细细解释道。

    “哥哥生病了？那现在可好了？一会儿还得让大夫过来看看才行。”安青澜着急道，她也看出这个哥哥不通武事，应该是个文弱公子，想必身体素质不行。

    “已经痊愈，无需费事了。”听着妹妹心中担心，安青曜嘴角溢出一缕笑意，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回答，转而问起安青澜的情况：“我走过来时听街上人说今日妹妹出门时遭遇袭击，可有危险？”

    消息传得这么快？连初到甘州的大哥都知道了？安青澜有些惊讶，但还是对着大哥摇了摇头：”我倒没事儿，只是跟着的六个护卫都受了伤。”

    “性命无妨就好。”安青曜道。

    安青澜赞同地点点头，虽说有两位还受伤颇重，但好好休养，应于性命无碍，这也是安青澜觉得最值得庆幸的事了。

    皇甫珩走在后面听着兄妹二人谈话，心中竟忍不住浮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嫉妒之情，他也想不清楚自己这是为什么，或许他也想与参与这样的家常谈话，但却因为身份不合适，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闭口不言，所以心有不安罢了。

    安青澜领着他们来到沧院，安青暄身边的大丫鬟宝珠和瑞珠带着一干小丫鬟迎了出来，禀明已经屋子收拾妥当。

    安青澜柔声道：“大哥先回房吧，我去哥哥的屋子等着，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安青曜点了点头，领着皇甫珩进去了。

    安青澜目光扫过皇甫珩的身影，二人目光交错，安青澜确定这个人她应该见过才是，只是在哪儿呢？

    对，白云楼！

    安青澜突然想起这个人就是那个上菜时一直盯着她望的伙计，而且据完颜瑾所说，他们在白云楼后院儿的梅林玩耍时，这个男人也出现过，一直关注着安青澜。

    再次相见，安青澜观此人同自家大哥不一样，绝对是个练家子，绝不像大哥说的，是个普通小厮。

    单看此人展露出的气势，安青澜肯定此人应该是个久居上位之人才对。

    叶恒？从安青曜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个假名字吧。

    但他究竟是谁呢？安青澜想不明白，到底谁能和大哥交情好到一起来甘州，还能让大哥为他隐瞒身份呢？

    哥哥曾经对她说过，大哥安青曜在京中为四皇子皇甫珩的伴读。

    四皇子？安青澜脑中灵光一闪，四皇子的名讳似乎是皇甫珩吧。

    都是heng字，一个是古玉器，一个确实长久之意，同音不同字，这二者或许有什么有趣的联系呢。

    安青澜嘴角扬起一丝颇有意味的笑意，看来她们家最近是越来越热闹了呢。

    屋内皇甫珩也同安青曜聊着安青澜，语气肯定地道：“你这个妹妹可能猜出我的身份了。”语气毫无沮丧之意，却意外含着一丝得意，像是被人猜透身份是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

    安青曜意味不明地扫了皇甫珩一眼，他怎么觉得四皇子对安青澜实在不一般呢？

    难道……？他不顾君臣之分，狠瞪了皇甫珩一眼，警告道：“我妹妹才十一！”

    “这就护上了？”皇甫珩揶揄道，语气却含着显而易见的放心之意。

    “你不会是真的？”安青曜语气难得透出一丝威胁。

    “对啊！”皇甫珩竟然果断地承认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