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轮 第十六章决战的号角

    用沾满泥浆和血的双手给坟冢盖上最后一捧泥土，罗伦仍然目光空洞地跪在坟前，没有站起身的力量。

    消失于火海中的清河龙之助，留下的只有放在船上的几件换洗衣物，罗伦将它们掩埋在火山口的旁边，作为哀悼龙之助的衣冠冢。

    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按在罗伦的肩膀上，罗伦没有回头，他的心犹如刀绞般疼痛，忍不住发出了呜咽，男儿的热泪仿佛祭奠之水般洒在坟冢之上。

    “罗伦……”香霞俯下身体，在骑士的身边低声呢喃着安慰。

    “对不起——我对不起龙之助，如果他没有遇到我的话，决不会在这异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罗伦哽咽着说。

    “这不是你的错，不必太自责了。”

    “不，你并不了解。”

    罗伦抬起涕泪纵横的脸，悲伤着说：“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宿命。在我身边的人，都将遭遇不间断的厄运。我的父亲、母亲、未婚妻，还有我的朋友们，史莫恩、龙之助，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去的！”

    香霞微微笑着说：“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呢？”

    罗伦摇了摇头，他的青黑双眼中变幻着奇异的光泽，不知为何，他感到心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面前这位和蔼的异国仙子。

    骑士凝视着虚空，仿佛梦呓般喃喃开口：“我的姓氏彼拉德，就是杀害耶稣的罗马总督彼拉德的姓，我的家族，也就是继承了彼拉德被诅咒的命运的一族。

    我们的一族，承受着永不间断的轮回诅咒。每一代的彼拉德，都只会有一名男性后裔。当他成年之时，父母就将恶运缠身而死；他喜欢的人，都将遭遇不间断的灾难；他爱上的女人，死亡的威胁将会如附骨之蛆般追随其后。

    而他本人，则无论遇到怎样的痛苦和危险，甚至自杀也无法得到死亡的安眠，只有当下一代的彼拉德成年时，才能得到最后的解脱。

    在我成年之前，我原本以为这一切只是古老的传说而已，并不太放在心上。但是，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的父母乘坐的马车却从山崖的道路坠落谷中。当我望着他们血肉模糊的尸首时，我才知道这诅咒竟是真的。

    不久之后，我的未婚妻艾琳娜也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恶疾死去。我心灰意冷，几度想要自杀，但投入河水就被水流冲到岸边，吞食毒药也只能让我腹痛呕吐，无法取走我的性命。

    我终于厌倦了怯懦而不名誉的自杀，于是加入了十字军，想要到东方的战场寻找我的死地。然而，却又卷入了审判之轮的噩梦。现在，就连龙之助也被我拖累而死了……”

    年轻骑士说不下去了。这时，一双手臂温柔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罗伦，你辛苦了。但这一切并不是你的罪孽。”香霞望着他的双眸轻声说，“龙之助不是被你拖累，而是自愿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而我也是一样。”

    罗伦紧紧咬着嘴唇。

    香霞温柔地笑着说：“如果你是被诅咒的人，那也不会背负起寻找审判之轮、拯救世界的使命。你要相信自己。或许，你才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啊。”

    罗伦垂下头，他对刚才自己的软弱和抱怨感到一阵羞愧。片刻后，骑士抬起脸，他的双眸中重又放射出了奕奕的神采。

    “我们该去大马士革了。然后……就将是最后的决战。”

    ※※※

    当他们返回大马士革时，札兰丁与法兰克王路易的两支大军，已经为了共同的敌人而缔结了盟约。基督徒与穆斯林在数百年的对抗之后，终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看着联合军的壮盛阵容，罗伦仿佛能感觉到人类在面临共同的灾难时展现出的团结意志。

    拥有这样的意志，也许人们就能将残虐的魔族永远赶回它们的巢穴。

    罗伦向札兰丁讲述了他们这次的征程。得知法哈德被靡非斯特取代而死，清河龙之助则与恶魔同归于尽，札兰丁坚毅的脸膛上流淌下了热泪。但审判之轮终于完璧，也令他感到由衷的喜悦。

    “那么，你们带着这件宝物，有何打算呢？”他对罗伦询问。

    “审判之轮是由耶稣肉身化成，用来封印魔界通道的圣物，我想带着它前往圣墓，也就是撒旦宫殿所在的地方，或许能够重新封印通道。”罗伦虽然如此回答，但他也不能确定能否成功。

    “联合军将在两天后对耶路撒冷发起总攻，当军队攻城的那天，你们就趁着混乱进入耶路撒冷吧。”

    札兰丁目光炯炯地说。罗伦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

    ※※※

    总攻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超过五万人马的联合大军，高举着十字旗、新月旗、以及各式各样的家纹旗或是部族旗帜，骑着马和骆驼，环绕着耶路撒冷展开了阵线。

    向城内眺望，罗伦和香霞看见那座犹如要刺破天空般的黑色圣殿几乎完全竣工了。浓密的暗黑雾气不止笼罩了耶路撒冷全城，甚至在空气中向着外界弥漫扩张。比上次他们潜入城中还要更多得多的恶魔，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圣殿盘旋。

    “穆斯林们啊，这是真主交付给你们的使命，一定要攻下耶路撒冷！铲平那座邪恶的宫殿！”

    札兰丁举起弯刀，对着伊斯兰骑兵们高声大呼，而他的士兵们则以士气高昂的呐喊回应他。

    “我的骑士们，只要能在这场与恶魔的战斗中牺牲，就将升入天国！谁也不要吝惜生命！绝对要夺回圣城！”

    与此同时，法兰克王路易的呼喊声也引起了基督徒骑士们的振臂欢呼。

    “进攻！”

    从两位统帅的口中发出了命令。伴着如闷雷般回荡的号角声，数万人的大军如同怒涛般朝着笼罩于黑雾中的耶路撒冷冲去！

    罗伦和香霞两人骑着札兰丁馈赠的阿拉伯骏马，在大军冲锋的奔流中朝着撒旦的城堡奔驰而去。他们的目标，是连接人间与魔界的位面通道出口，也就是耶稣的圣墓。

    当法兰克军和伊斯兰军逼近耶路撒冷的城壁时，成千上万只恶魔从上空中齐声发出了鼓噪，犹如黑色的瀑布般俯冲进了人类的军阵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仙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罗伦毫不理会阻拦他的恶魔，香霞发出的绿色剑光像巨大的网般在他们两人周围张开，将无数想要扑入其中的恶魔割裂成丑陋的碎块。转瞬之间，在他们的面前，已经出现了耶路撒冷的城门。

    然而，第二波恶魔又从城中飞了出来，就算是香霞的法力，也无法将成千上万涌来的恶魔杀尽，眼望着不远处的城门，但他们却无法再向前移动半步。

    罗伦紧紧抱着审判之轮，焦灼的望着布满了恶魔群的前方。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头顶的天空变得阴暗了下来。

    罗伦抬头注视着天空，他看见一座巨大的空中城堡缓慢地向着耶路撒冷城靠近。

    那座空中城堡，正是巴比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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