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g的代表有八人,最醒目的莫过于两个人。
一个是与省长白岩说笑着走在一起的高个男子,五官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说话抑扬顿挫,举手投足温文有礼。
另一个则是走在白岩左侧的紫衣女子,大波卷儿掩着半边白皙的脸庞,斜流海垂至如水的秋瞳上,粉色的唇角微微上翘勾着明快的笑意。
余满娃推了推孟谨行的胳膊,悄声道:“长丰一办一局的娘子军们放在这位面前,顿觉群芳失色啊,”
方天岳站在他们身后轻声道:“我们一办一局的娘子军靠的是智慧。”
孟谨行听了这话不由暗笑,方天岳倒是挺护着手下人。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紫衣女子的脸上,美的事物总是会吸引更多目光,何况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尤物。
半小时前,孟谨行在街上沒有太多时间打量她,此刻站在一排领导后面,他和所有普通年轻男子沒有两样,纵容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欣赏着这个女子。
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拿这个女子与邬雅沁作起比较,同样是商场女子,二人的样貌都算得上翘楚。
但,邬雅沁站到人前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傲气,尽管这种傲气在他面前不多见,但她时不时散发出來的距离感,总令人缺少靠近的勇气。
而眼前的女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温暖,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她的笑容,都像一双柔软的手,能直接触摸到心上,给人一种痒痒的,酥麻的感觉。
“嗨,出神了。”余满娃突然推了孟谨行一下,小声说,“入座啦,”
孟谨行猛然回过神,像是一场美梦被吵醒一般,有种悻悻然的感觉。
这场商务宴设在宴会厅的外宾厅,两张二十人的大圆桌,白岩率先到面对大门左侧的圆桌前,挥下一手请大家各自入座,随即自己先在面对大门的居中位置坐了下來。
凌克俭在白岩对面背对大门的位置坐下,程兰和倪瑞华则分别在另一张圆桌的两个主人位分别坐了下來,主方的各级陪同人员都很自觉地按自己的级别找到相应的位置,含笑站立着等待服务员引着宾客依序入座,然后才各自就座。
随着国际开放程度的提高,华夏礼仪之帮在接待礼仪方面还是遇到了一些问題,因而针对不同场合的需要,衍生出不同的礼仪方式,比如政务礼仪、商务礼仪。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区别,简单來说就是一个“左右排序”的问題。
华夏历來有左为尊的传统,但国际惯例却是以右为上。
华夏讲究客随主便,国际惯例是宾客至上。
因而渐渐的,在对内接待上会因循传统,对外接待上则与国际接轨的同时揉合华夏传统。
类似今天这样的华式宴请,首要条件就是面门居中者为上,第一主人面门居中而坐,右为第一主宾,左为第二主宾,背门的第二主人右为第三主宾,左为第四主宾。因此,华式商务圆桌宴的座次与商务谈判时的主人背门客人面门有很大不同,与纯华式圆桌宴主人左为第一主宾右为第二主宾也有不同。
以既定的礼仪入座的好处在于,即使主宾双方并不全部认识,但从座次上依然能够对对方人员的主次做到了然于胸。
当然,宴请必定离不开喝酒,所以不要以为主人位那么好座。
第一主人可以不擅酒,但第二主人必定是能喝的擅酒之人,坐在背对门的位置,担负的就是具体招待的任务,这也是为什么凌克俭坐在白岩对面,倪瑞华坐在程兰对面的原因。
孟谨行、余满娃、方天岳坐在程兰坐第一主位的那桌上,四名宾客分别是eg华夏区的商务代表。
翁灿辉坐在白岩一桌,那对夺目的男女分坐在白岩两侧,以男子的第一主宾身份,孟谨行等人不用别人介绍,便可以认定此人的身份。
白岩致祝酒辞,并介绍了他身边的两位主宾,,eg集团华夏区总裁张光烈、投资部总经理黄莺。
听闻紫衣女子的姓名,孟谨行不禁勾起了嘴角,果然人如其名。
开席酒喝过,晚宴正式开场,白岩主动敬过两位主宾后,场上的任务就基本交给了凌克俭。
eg的代表中,除了两位主宾,其余六位其实都是西方人,省政府接待办考虑得很周到,餐桌上不仅有筷子,也有刀叉。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晚的菜肴,居然有豆腐、虎皮椒、粉丝炒肉末这类的菜上桌,在孟谨行等人深刻领会白省长的节俭时,几位外国朋友却对这几道菜赞不绝口。
孟谨行由此又体会到东西方在饮食文化上的思维差异,并非山珍海味一定是礼貌的待客之道,投其所好才是符合待客精神的。
相比白岩的主桌,孟谨行他们一桌的气氛相对轻松自在些,这并不是因为程兰沒有架子,相反,这位女厅长架子挺大,气氛相对轻松是因为倪瑞华、余满娃、方天岳都是搞招商的,活跃酒桌气氛都是强手,孟谨行也是搞过招商的人,加上酒风好,自然也不会冷场。
不过,与平时基层喝酒吃饭不同,与那么多厅官们坐在一起喝酒,孟谨行他们这几位基层干部并不敢放肆,活跃气氛什么的,还是看着倪瑞华的眼色行事,谁也不会傻得在这样的场合无缘无故因为喝酒而去得罪其他陪同官员。
坐在白岩一桌的翁灿辉,此时已全无平常的霸气,时不时在凌克俭和陶钧的示意下,谦恭地举杯敬酒。
看着这位平时喝酒浅尝辙止的市长大人,此时毫无脾气地将一杯杯白酒豪气地整杯倒入口中,孟谨行感叹着地位真的会让人如此身不由己。
整场晚宴进行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随着主桌上主宾起身,便宣告结束了。
从宴会厅出來,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同志跑过來叫住孟谨行,称eg的张总裁想见他,白省长请他一起去叙事厅小坐。
余满娃和方天岳的眼中同时流露出艳羡,但与方天岳的沉默不同,余满娃很是高兴地拍了拍孟谨行后背,喷着酒气大声说:“快去吧,别让领导和客人候着。”
孟谨行朝余、方二人摆摆手,跟着办公厅的同志快步去了叙事厅。
孟谨行本以为省里的领导们和翁灿辉,以及eg代表团成员都在叙事厅,进了门才发现只有张光烈、白岩在场。
第一次与白岩面对面,就像第一次面对罗民,孟谨行的心跳很快,全省那么多的基层干部,一辈子都沒几个科级干部能直接面对省委书记和省长,他能有幸在短短一个月内,不但见到了省委书记,又见到了省长,绝对是鼓舞人心的大事,会让他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忘怀。
张光烈看到孟谨行就站了起來,笑着对白岩说:“白省长,不用问,这一定是小孟,”
白岩呵呵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年轻人,不过,他的确和孟清平年轻的时候很像。”
孟谨行心头“突”一下,仿佛漏了一拍,白岩竟然记得父亲的名字,可见父亲给白岩的印象是相当深刻的。
他走到白岩和张光烈面前,礼貌地弯了下腰,“白省长,张总裁,”
张光烈与孟谨行握手,拉着他的手说:“我倒是觉得小孟更像他母亲蕴仪,小孟,有沒有听你母亲提起过我啊。”
孟谨行有几分尴尬,他从小到大从來都沒有听父母提过张光烈此人,如果讲实话,他光从张光烈期待的目光中就能感觉到,对方肯定会受打击。
想到自己这次被召來的原因,他还是选择了谎言,“偶有提起。”
张光烈的瞳孔立刻绽放出光彩,“想不到蕴仪会和你提起我,太令我高兴了,”
孟谨行微笑着陪白岩、张光烈入座。
短暂的会面时间,张光烈一直在回忆大学时光,提到华蕴仪许多不为孟谨行所知的一面,孟谨行突然意识到,这位eg的总裁,应该是母亲大学时代的追求者,出于父子连心的感情,他不自觉地警惕起來。
同时,作为传统的华夏人,孟谨行觉得张光烈旅居国外日久,言行习惯有着强烈的西方习惯,追求自由意识多过关注旁人的感受,以至于会把一省之长晾在一边,在他这位初次见面的晚辈面前大谈旧时光。
找了一个张光烈停顿的间歇,孟谨行适时插入道:“这些事情,母亲从來沒对我们子女提起过。她嘴里的张叔叔,与她许多大学同学一样,是她学生时代的一部分记忆。希望你们一批同学有机会可以重聚,到时候,张叔叔可以与更多的同学畅叙同窗情。如果可以,我想省长也乐意为张叔叔做这方面的安排。”
孟谨行把脸转向白岩,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白岩会不会觉得他这话是不是有点自作主张。
白岩沒有马上说话,张光烈倒是因为他的话,从回忆中清醒过來,略带歉意地看向白岩,“真对不起,白省长,我光顾着回忆过去了,还请您见谅,”
白岩瞅了孟谨行一眼,对张光烈露出理解的笑容,沉稳地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