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问:“鸭毛都收起来了没?”
孩子们纷纷抢答:“收了!我家收了!”
“我家也收了,您不是说能拿钱买吗?”
“大人,您真的买?”
楚清就点头夸奖他们能干,还保证一定会收购。
蝗虫烤熟了,楚清就招呼孩子们吃,孩子们原本只是看“棉花大人”做事感到好奇,没想真吃的。
蝗虫有啥吃的,除了翅膀全是腿儿,没啥肉,还那么丑。
但是烤出香味,孩子们就忍不住了,楚清一招呼,一双双小手就伸过来了。
孩子们吃的高兴,有小些的女孩就会跟在哥哥们身后蹦跶,楚清看着就笑:吃美了也要蹦跳,快乐得如此简单。
孩子们吃得快,楚清忙不迭地在几块石片上翻烤,都快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
“你们稻田的情况怎样?”楚清问。
孩子们只默默地吃,没人回答,看起来都很消沉。
当然,多吃点最重要,这么好吃,说话耽误工夫。
没病倒是开口了,反正今年他家地荒着,只种了一亩的菜:“都是白穗,大半是空的!”
难怪,长势不好,大人们急,孩子们也都懂,这是白忙乎的意思,秋后要没粮食收、要饿肚子了。
水稻处于抽穗期时,田间过于干旱,水分供应不足,稻穗吸收不到充足的水分,就会白穗。
今年旱的这么严重,挑水浇地完全跟不上速度。
好不容易下了场雨缓解了一下,却只是杯水车薪,没降多少雨水,反而马上就升温,这段日子热得厉害,水分蒸发快,肯定影响抽穗。
干旱、炎热全赶上了,白穗、空穗也是必然。
“你家菜地咋样?”楚清问。
“我家打了口井,”没病说:“给菜地浇水不成问题,我娘也能下地了,每次能提半桶水上来,我和妹妹也能提半桶水,我们就半桶半桶地浇,慢是慢点,但是没渴着菜地。”
打井,是今年没病家花的最大的钱。他费尽口舌才说服他娘拿钱出来打井。
今年干旱,自家有没劳力种地,他娘想着卖鸡苗鸭苗的钱要攒着买粮食,但是攒多少才算多?
他们没少卖鸡鸭苗,攒下不少钱呢,有十几两了,这在农户家可是大收入,别人家劳力多的秋后卖粮都未必有这收入。
他娘甚至幻想着给儿子买纸笔,让他去读书。
但是儿子张嘴就要钱打井,他娘怎会同意?
于是娘俩花了三天时间“争论”,最后当娘的“败退”。
没病说到打井,让小伙伴们很是羡慕,他们还没有跟家长争论的资格,也没有没病那样的口才。
而且,他们的家长也不敢再欺负没病和他娘:挣钱,挣不过人家孤儿寡母;人家还有口井,还指望能套套近乎从他家打水呢。
没病的地位也从最初“棉花大人”赏赐“钢哨”带来的“威势”,实打实地变成对他们家整体经济实力的臣服。
没瞧见么,没病指挥谁去看一眼鸭子,谁就得去,哪怕是比他高出一头的大孩子。
孩子们每天也就两顿饭,下午这顿,出来放鸭子之前就吃过,所以这会儿肚子早就空了。
不过,家家都这样,每天吃稀饭,一天两顿能吃上,就算没断顿,就值得说一声这家人会过日子。
楚清看了看没病,所有孩子中,好像就他腮帮子上有点肉肉,比上个月看着气色要好。
这原因也简单,没病的娘是个疼孩子的,即便是一天两顿饭,也都让孩子吃干的,自己随便对付一口。
不过在两个孩子的坚持下,一家三口每天都要蒸两个鸡蛋的蛋羹,三个人分吃,用以增加营养。
他们家是军户区各村中,把鸡生蛋、蛋生鸡这个循环经营的最好的人家。
楚清回身又看了看在河泡子里争夺水草和小鱼虾的鸭子群,规模不小,河泡子看着不太够用的样子。
不过鸭子们也都聪明,不愿意跟大家争抢的,就在岸上,用大脚板压倒青草,里面的蝗虫扑腾起来,正方便它们一口一个地吃。
从虫卵吃到成虫,这几个月鸭子们真是营养比人好,个个膘肥体壮,楚清远远地看着,仿佛看到了行走的烤鸭。
白天看过没灾放牧的鸡群,那些鸡也是,胖乎乎的,叫声响亮。脖子一伸一缩,嘴上就多只蝗虫。
“现在的蝗虫都硬,”没病说道:“鸭子更喜欢吃蝗蝻,那个嫩,跳的也不高。大人,您说,这么多鸭子天天吃,为啥还有这么多蝗虫?”
“唉,这可能是人们最不盼望‘多子多福’的物种吧!”楚清含糊地答道。
远处有嘈杂声传来,几个人结伴小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楚清木料场的工人。
孩子们也看到了,赶紧站起来喊人:
“爹,你怎么来了?”
“娘!”
“奶,我们在这儿!”
这些孩子的家长在看到祥子时站住了脚,因为祥子伸手拦住他们不让靠近。
木料场的工头气急败坏地给祥子解释:“我听说他们跑来,就问出了何事,结果他们也不说,就是要过来,我们没法拦!”
是啊,这几位军户,里面有三个女人呢,授受不亲,工头没法武力制止,也没有立场制止,人家只说找孩子,河泡子又不是楚清家的。
“找我何事?”楚清问道,同时吩咐祥子:“让他们过来吧。”
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就这五六个人,楚清不敢说全能对付,打倒三四个还是可以的。
何况还有祥子和他带的十名护卫。
“大人!”一个男人上前答话,他看了好几眼楚清跟前的石片,和上面没吃完的烤蝗虫,说:“天不早了,孩子们还没回家,小的们出来接接。”
噢,对哦,孩子们到点不回家,家长是要担心的,于是楚清点点头:“对不住了,跟孩子们聊天,耽误他们回家了,请见谅。”
又吩咐孩子们:“快收拢鸭群回去吧,这些也带着,当零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