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对于沈溪的能力还是寄予厚望的,他觉得有沈溪在,至少可以确保居庸关的安全,他可没指望沈溪能这番京师勤王。
即便沈溪再有本事,回到京城也无用武之地。
京师这地方军政要员实在太多,沈溪根本就不能获得独领一军的权力,倒是可能被人当成弃子给牺牲掉。
朱厚照原本眼睛是半眯着的,听闻谢迁的话,马上鼓起眼珠子,拍案叫道:“好,好啊!谢先生此提议甚好,那咱们这就派居庸关兵马前去土木堡救援沈先生!”
谢迁没料到熊孩子会答应得这般爽利!
熊孩子的态度让谢迁大感满意,但随即问题来了,光是他和熊孩子同意这件事没用,朱厚照即便是太子,也不过是个被架空权力的名义监国而已,此事要想通过,必须要过顾问团这一关。
但顾问团中真正支持从居庸关出兵驰援土木堡的大臣,除了谢迁外一个人都没有,连一向跟谢迁站在同一条战壕的马文升也不同意如此荒诞的计划。
谢迁脸上的悲观之色显而易见,朱厚照却不理解,连声催促:“谢先生,马上就按照您的提议行事……先拟下奏本,本宫给你当场朱批就是,谢先生快去办理吧!”
朱厚照等了多日,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提出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他恨不能亲自领兵去居庸关,再从居庸关出兵驰援土木堡,他甚至想象跟沈溪在某个战场碰面的场景。
那画面太过唯美,若反应到后世的荧屏上,旁人看到的绝对不像是两支百战雄师会师,而是两个土匪武装碰面。
谢迁叹了口气,道:“此事……怕是要先征得朝中几位大臣的同意,否则恐难达成!”
朱厚照听到这话,马上皱起了眉头:“本宫同意就是,为什么还要别人赞同?谢先生写下奏本,本宫同意,兵部具体执行,不就是这流程吗?”
谢迁善意地提醒道:“照理说确实如此,但所有奏本必须要先送到通政使司,继而送到内阁票拟,然后转交司礼监……最后才是陛下朱批,太子如今为监国,行的便是朱批之责,老臣可不能僭越!”
朱厚照学东西虽然不慢,但要看他是否有兴趣,对于朝中那繁琐的规矩和流程,他懒得理会。
当了几天监国,熊孩子只知道有奏本批阅就可以了,往往都是根据内阁的票拟来写,如果不按照票拟进行朱批,内阁便会按照原来的内容重新拟定,让他再批阅一次,他还可以反对,然后就循环往复,直到他觉得烦了腻了,才按照原本的票拟题写出来。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在对付熊孩子上很有一套,知道不能跟朱厚照硬着来,那就想方设法打掉少太子监国的嚣张气焰……你不是不服管教吗,那就让你知道违反文官意愿要受到惩罚,具体下来就是天天抄写内阁票拟,而且有抄错的地方,还得重新抄一遍。
朱厚照虽然逆反心理严重,但他对于这些顶级文臣缺少必要的办法,平日威吓两句倒也管用,但转过身这些人就变着法来“欺负”他。
朱厚照嘟起嘴,怏怏不乐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流程来办理吧。谢先生先写奏本,内阁那边,谢先生代为拟定票拟,送到司礼监……本宫会跟萧公公知会一声,直接送到本宫这里来,本宫朱批后,再交由谢先生具体负责……”
谢迁再次提醒:“太子殿下,行军之事……由老臣拟定奏本,继而又拟写票拟最后还交由老臣负责处理不妥,应该由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的官员来拟写最好,而且最后的执行也得交给他们处理!”
朱厚照小鼻子小眼睛皱在一起,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懂?”
谢迁的暗示其实非常明显,不外乎告诉朱厚照,我的奏本不能让我自己来票拟,而且行军打仗的事就不该由我这个阁臣来写奏本……你不是有两个舅舅吗,寿宁侯和建昌侯统领京营兵马,让他们来拟写票拟最合适,这样我来拟定票拟,再呈递司礼监你来朱批就没多大问题了。
虽然谢迁设想的流程很好,但问题是他不能把事情挑明,否则这事可就大了,被皇帝知道只会以为谢迁是挑唆他儿子“祸国殃民”,所以只能用暗示。
朱厚照有时候很聪明,但在不熟悉的领域却跟白痴差不多,再加上他根本不了解朝廷处理事情的流程,以至于谢迁说了一大通,朱厚照愣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谢先生,有话直说吧,这事应该找谁写奏本更合适?你直接点个名字,本宫让人去给他传一道旨意即可,本宫身为监国,说句话还是好使的!至于怎么写,你可以先给本宫一个底稿,我把这底稿交给那人!”朱厚照拍着胸脯表态。
谢迁到这会儿才醒悟,朱厚照只是个懵懂的孩童,指望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因为这熊孩子虽然有仅次于皇帝的权力和地位,但在政治上却是一个新人,而且还喜欢瞎胡闹,到时候出了问题得自己来背黑锅。
谢迁躬身道:“太子殿下,老臣并无上奏之意,可能是殿下有所误会吧!老臣告退!”
朱厚照一愣,他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谢迁变脸这么快?
“等等,谢先生,您刚才对本宫说了那么多,这就……完啦?”朱厚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迁长长一叹,道:“太子殿下,朝中之事并非您想象那么简单,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定流程,若太子想达成心愿,必须按照规矩办理,否则就会被推翻!”
“可本宫是监国!”
朱厚照几乎跳起来气吼吼地说道。
谢迁苦笑着摇头:“即便是陛下,也要兼听则明,不能独断专行,此为贤明圣君所为。若太子不能体会,不妨多研读陛下的起居注,会对太子日后处理朝事有所裨益!”
谢迁算是“仁至义尽”,他自己碰了钉子,没有直接一推二六五,而是语重心长对太子做出合理的解释,算是警示太子,让他知道何所为何所不为。
朱厚照见谢迁头也不回走了,气愤不已,一拍桌子:“哼,都当我是小孩子,连谢先生也这么欺负我……从头到尾,只有沈先生对我是真诚的,我若是不能把他救回来,以后谁能帮我?”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这么被人束缚手脚……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沈先生呢?唉,真让人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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