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记 第十三章尔虞我诈

    不是别人，正是这出戏里神秘而又重要的角色——东方正傲。当然，我也不能用确定的语气说他就是真正的东方家主，但至少我敢肯定他不是佛袖千面杜青衫，很简单，因为每一个人各自的体味都不尽相同。

    “家主有事吗？”在不确定真实之前，我还是以家主相称。

    “坐下再谈。”语气丝毫不露问题，带着一丝霸道的命令口吻。领我到旁边一家不大起眼的小酒馆里坐了下来，只要了一壶酒。这种地方往往乃市井之流行乐场所，而江湖名流则绝少涉足于此。在这里，不需要风雅之乐，只留下狂乱的放纵，笑骂，打闹，酒星，飞沫充满了这里的空气——人与人的距离在此地变得很近，很近。这里不需要尔虞我诈这个词。

    我们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但没有人会过问，任何地方都有它各自独立的规矩，而这里也一样。设立规矩的老板显然也深谙此道，也许他就躲在某个地方冷眼旁观着一切；又或许也是粗放中的一员，带着一个冷静的头脑融入其中。

    由于内伤的关系，胸口一直很闷。这里地方狭小，空气不流通。虽然我不介意这气氛，但空气对我的恢复可没多大的好处。加强鼻腔假复层中杯状细胞分泌的黏液，纤毛节律摆动速度，深深吸了一口气，全力推动运转于心，下过丹田，再慢慢吐出。这种高抗打击的能力完全得益于体内到现在仍不断生长的龙蛊。如此次，我机体多个系统受损，而它帮我建立新的支柱，也可通过其来暂代功能，如血循环新的侧支的建立，肺气体交换细支气管微吻合重立……吐出那口气后，我才觉得好了一些。龙蛊不是我主控的，但已成为机体一部分的它，正竭力地维持自身的生存环境。

    这边的东方正傲丝毫也没有把酒共酌的意思，只自己一杯一杯，低着头，好象是对我说吧，只听他道：“从现在起，你做我的保镖。”

    “我有原则。”我是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受雇于你只是保护你女儿。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在我起身之前，东方家主已先我一步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纸拍在桌上，信心十足，“一万两黄金，宝马钱庄，全国通用。”

    我想了很久，而他则一直站着，我没拒绝，只是淡淡笑道：“老规矩，先钱。”摸过来看也不看就收入怀中，却立刻变得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之人，直到他有点不自然的时候才开口道：“我记得我也没说过同意吧。哦——忘了谢谢你的银票。”

    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否认。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真正的东方正傲，也不十分的了解，但不否认，你的外貌与演技都堪称完美。”我从心里赞道，并没有在刻意着什么，“唯一的破绽就是对钱的理解。我想在暗中的家主已利用了这段时间摸清了我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用钱来打动我。他既已享受过了金钱的颠峰，也应该超脱了它的束缚，不会再以钱为标尺去衡量世人，但这里不否认他曾经的标尺——不过，总而言之，现在的家主绝对不可能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别以为我也享受过金钱的颠峰，这还是多亏未来的哲学（指狭义范围内的哲学）和心理学。

    就在我的条理分析完毕后，突然传来“啪啪”鼓掌的声音，而当我想寻声之时，对面的景色已经换成了弓身坐着一人，“不错，不错，老身到底是没看错人啊。”

    “不错啊，为了我，可谓煞费‘苦’心啊。”虽然已习惯了她的出现方式，但这次仍感突兀，可惜的是，我至今仍没有分析清楚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次也不用猜了，此人必定又是她派来测验我的，不过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嘿嘿，对于此种测验我可来者不拒啊。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这一次又是什么？快说吧。”

    “那就劳烦公子先把手递给老身。”有点奇怪的要求，武林中人把手递给对方就等于交出了自己一半的生命，但她如要杀我，恐怕我也活不到今天。依言把手递了过去。扣住我的动脉探了一会，不由冷笑连连，“哼哼，老粗就是没个脑子，该导的不导居然还敢压，你还活着可谓奇迹了。哼哼……”听着熟悉的骂语，好象在指责我的大哥半刀，而就在此时，一股淳和的内力如涓涓细流流入了我的四经八脉，全身如沐春风，暖暖之时有如春阳融雪，像是又再一次回到了净化槽中，柔柔之中已渐渐忘记了一切的所在……

    睁开双眼时，内视之下，发现依位的器官已回归原处，从总体上来说，根是治好了，估计四天之内就可以调整好了。

    “我欠你一份情。”

    “来谈谈半刀、剑魔和萧萧枪神吧。公子也想知道的吧。”

    “不，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不假思索地伸出食指在她的面前否定的摇了摇，“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有问过你的过去吗？答案是没有，为什么呢？因为我尊重你，同样，我也尊重我的兄弟。”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论调，有点不知所措而选择保持缄默，也许已经搅乱了下面的话，沉思了许久，“公子如有兴趣，随老身下一盘棋吧。”

    棋盘很快就摆在了桌上，已在我点头之前。

    “你对东方世家知道如此之多，莫非也想分一杯羹？——还是全部呢？”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这样问话对她不合适吧，“现在所有的现象都指向南宫世家，无论如何，它是最大的赢家，公子以为呢？”

    最大的赢家？至少目前我是承认的，但最大的赢家？不到最终谁也无法盖棺定论，南宫烈是可以笑，但他能否笑到最后，仍是个问题。我只说：“我保留我的意见。”

    不知不觉棋子落半，黑子势不可挡，这次我不想去享受下棋的乐趣，所以动用了第三生物脑去计算，纵横棋路三千，所向披靡。即使是在未来，也无人可胜过电脑的。这让我预先看到了这盘棋的答案——棋局已变得索然无味。

    落下最后一子，我净胜十五子——这，就是结果，早在第三生物脑中生成的结果，出现的概率为55。

    “呵呵，公子的棋艺高超，老身输了——但真的输了吗？”这个问题一出，我也陷入了沉思，她从不会说多余的话，所以这个不是多余的——那她又在暗示着什么呢？“世人常说人生如棋，也就如此局。老身一心为败而落子，早知了结果，无味，所以败了。但败了不也正是顺了心中所想，所以又胜了，公子自然也一样胜了。”

    我对此无法作答，所以我选择保持沉默……

    “这出戏的结果已经知道了，可怜的是南宫烈，什么乐趣都没有了，东方世家与南宫之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公子记住了。”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一个一直在想的问题：“东方家主现在怎么样？”

    她，默不做声，看样子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了。

    我等了些时间，站了起来，走了——这次倒是我先走了。

    东方家主现在怎么样？那就要先考虑他人现在在哪里。

    南宫世家，花园密室。

    这里也有一盘棋，这里只有两个人，这里现在也没有点蜡。

    方寸之地，黑子如同这里的温柔的黑色，蚕食着所有与它不同的颜色，它已经舍弃了往日的霸气，如同算计好了每一种可能性，又似看见了最终的结果，慢慢地把反抗的白子吞噬，丝毫无焦急之惑。而白子如散落的星芒，虽为米粒之光，却敢于争皓月之光，不经意已连连成成，似是无序无章，却又素藏锋芒，固守着最后。尽管眼前的棋局如此惨烈，而对坐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局限于此的惊涛骇浪，反观之，如两老僧凝神养息一般，一静一动之间，仿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山水之间，在于这幽雅的黑色。

    “多年不见，南宫兄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啊——但又何苦步步相逼呢？”

    “十三年三月又四天前的这个时候，你我二人也下了一盘，记得吗？不会是早已忘了吧。”

    “呵呵，侥幸，侥幸而已。当时南宫兄棋差两子惜败于我——这次莫非因此而来，我想不大可能吧。”

    “误会了。我是说当年我们分手时的一句戏言。”

    “请说。”

    “我当时手指东方，‘如果有一天这块肉放在我的眼前，那就不客气了。’也得到了一句回话。”

    “‘不会有肉的。’就这句吧。”

    “世事无常啊，现在就有了。如果易地而处之，你也会动心的。”

    沉默，两人都不再落子了，也不想再下下去了，此局的结局是没有结局的结局，黑暗中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却几多欢喜几多愁？

    “好吧，我承认——说说你的条件。”

    “啧啧啧，连‘南宫兄’都省掉了——那我就直说吧——我要一个保证。”

    “东方傲梅。”

    “爽快，这次又加了‘东方’二字，很好，很好，很好。”

    “听来好象不怎么满意啊？”

    “你知道的，有了这个还看你自己的动作。”

    “不要太紧了，给一点时间，否则——”

    “否则就要跳墙了吗？呵呵，别忘了，我只保证南宫世家不插手。”

    “啪”“啪”“啪”三击掌。

    “还是要劝你一句，凡事有度，不要过了！”

    “十几年前的老话了，还是多注意自家的事吧，别当了泥菩萨。”

    “哼——告辞！”

    “走好，不送。”

    过了一会儿。

    “家主为何又与他牵上？”

    “哼——东方不二只出一碗汤，而我要的是肉！”

    “在下认为还是汤比较好，还望家主三思。”

    “嘿嘿，没有风险，这场戏就没有看头了——哦，难道不是吗？”

    “那还请家主考虑刚才的话？”

    “太心急了吗？过虑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肉还没进嘴的时候，人会感到很饿，尤其又是在眼前伸手可及的时候，很饿，很饿……”

    “……”

    “去告诉东方不二，就说东方正傲还没死——嘿嘿，我不插手，坐山观虎斗吧。南宫世家也从不做亏本生意的。”

    “家主说错了。”

    “哦——？”

    “也不是虎。”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不是虎，不是虎……”

    “你怎么还活着啊！”我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迎接我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你很希望我死吗？”我绕过挡在我身前的傲梅，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向前走着。但只在第四步时，鬼神差使地我居然又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又想看见她，回过头去，自我安慰道，大概是没有听到她的立刻反驳吧。呵呵，这个理由听起来恐怕连自己都难以信服，也由它去吧。

    见我回了过头来，马上又端起大小姐的架势，“哼哼，惹了剑魔还不死的，你可是第二个哦。”一转，“剑魔肯定是看在我东方家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喂，还不快谢过本小姐。”

    得意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快你就能推得一干二净呢？这到底是谁惹的啊，听着也是哭笑不得，都过去了，阴差阳错也算感谢有了兄弟这个词，虽然现在的我还不是十分明白它的概念以及对我的影响，“好了。说说那个第一吧。”

    “武林本来那些四公子，十大恶人之类都是由江湖百哓生和万卷书生共同评传，但是呢，唯一的例外就是八圣——刀圣、剑圣、枪圣、拳圣、医圣、盗圣、智圣、玄圣，从前期情国的民间流传依封，代代交替——可以说他们的声望甚至超过了那些名门正派的家伙。而其中的剑圣和智圣现为朝廷所用，剑圣就是那个第一了，你不服啊？”马上就一副本小姐无所不知。

    “那就说医圣。”

    咽了一口口水，“那你可听好啊，本小姐很懒的哦，绝不说第二次。”歪着可爱的小脑袋想了一想，“医圣之位三传皆由天医秘族所获，但其族人在医圣光环下究极医学之道，不惜以活人为材料，这定为世俗所不容，于畏其所秘制药人，一直不敢有所举动。直至某日传闻已制成有慧药人，正邪两派被迫联而围之，此役最终之果埋于万卷书生笔下。”一听就准是背下哪书哪段的。

    我点了点头，看来我已经能够算是半个医圣了，不过若按医生的终点来说，我们在未来已经达到了——长生不死。我们利用自己的细胞培养了另一个自己，然后用数字转移自身的记忆，可笑的是，成功即意味着失败。如同僵尸一般，虽长生着，却始终在思考着为何而活，永远在背负着这个问题，最终的答案是——为死而活。

    见我默不做声，傲梅不知怎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玲玲走了。”

    “嗯。”

    第一眼望见他的时候，心里好紧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做不到平时的我啊？后来他不见了，整天啊都想着，想着他在想什么，在干什么。现在一个人了，竟然想着自己跟他一起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又控制不住呢？那天他回来时，我却又说不出口，一看见他就心满意足了。想到傲梅真是幸福啊，傲梅也喜欢他吧，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傲梅？我关心她干吗？现在我一个人了，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为什么又想不出他的样子呢？虽然没有一句话，但心里现在真的好难过，为什么我不敢说？算了，想着想着可能就能睡着了——也许要想到天亮。

    丁玲玲望着窗外，眼睛一直睁着，或许正如她所想，她今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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