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天色阴沉沉。
到傍晚,外头飘起绒毛细雨,像绵柔的蚕丝,如织般坠下来。
厂房里阴冷,只从高窗外透进一条日光,头顶橙黄色灯泡把房间衬的昏黄。
正中坐着两个人,吕昌民和游松。
其余人分站在他两侧,秃瓢和黑子手里摆弄两把黑洞洞的枪。
秦琦没参入,抚着小腹坐在稍远的地方。
游松侧头瞅一眼余男,她就在他几步开外,在这儿熬了两天,滴米未进,睡得也不踏实,眼底一圈浅浅的灰色,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憔悴。
余男察觉到他的视线,微一低头,回望他一眼,片刻,两人同时转开目光。
游松道,“给根儿烟。”
吕昌民摆一下手,有人送来一根烟,游松被绑着,就他手直接把烟斜叼在嘴上。
那人帮他点着,游松吸腮狠嘬一口,用牙齿叼着烟,“什么游戏?”
吕昌民没答他,雪茄凑到鼻端闻了闻:“我这辈子最恨一种人,知道是哪种吗?”
游松眯着眼:“不知道。”
“就是在背后搞小动作算计我的卑鄙小人,”他顿了顿,“尤其我还拿他当朋友的。”
游松坐在几人对面,一斜唇角,“巧了,我也最恨这种人。”
吕昌民看向他。游松说,“但对付你,我还真想不到不卑鄙的方法。”
吕昌民一顿,笑了,语重心长说,“年轻人,都到这幅田地,别逞强,嘴上讨到便宜,不算你赢,最终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游松说,“不到最后,赢家是谁不好说。”
吕昌民往前倾了倾身体,手肘支在腿上,“现在这种局面,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说完,他停了下,指着旁边站的余男,“你就当年逃跑那小孩儿?”
余男看他一眼没应声。
“真不简单,小小年纪鬼主意还挺多。“他咂咂嘴,“咱也算是缘分,当初你逃走,哪成想还会有今天?转了一圈,临了又被我抓回来。”他走到余男身边,挑起她下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余男耸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也许这不叫缘分,叫报应。”
“嗬,还挺傲。”吕昌民从上到下扫了她一圈,眼皮下垂,目光在她腿上停留两秒,哼一声,“待会儿那几头饿狼轮了你,看你还傲不傲。”
余男抿紧唇,吕昌民坐回椅子上,“游戏开始。”
游松手上青筋暴起,他试着放松拳头缓了缓,极力隐忍,“玩游戏要给我先松绑。”
“不用你动。”他指着余男,“她动就行。”
游松两腮绞紧,牙齿咬的咯咯响“说游戏规则。”
吕昌民道,“说白了,是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让这小妞伺候我们兄弟过把瘾,然后放了你。或是折磨你,放了她。选一个...”他吸一口雪茄,“你们自己商量。”
游松说,“另一个能活命?”
“看心情。”
游松不是神,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带余男全身而退。他明白,结局早已定下,游戏只是嚼头,用来发泄吕昌民心中的不忿。也知道这晚在劫难逃,可他心里还存一丝侥幸,已经过了一天,张硕手机有他导航定位,希望他能发现不对,及时报警营救他们。
除了拖延时间,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游松抬头去看余男,余男整个下巴埋在衣领里,眼神木讷,不知在想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秃瓢安奈不住,弓腰说,“吕哥,别搞那么多花样了,直接轮了那小娘们儿,在弄死他们算了。”
身后几人也纷纷附和,急不可耐。
吕昌民噗地一笑,点点他们,“真他妈猴急,搞女人什么时候不能搞?没点乐趣怎么行?...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吗?”
一时沉默,
“怎么折磨法儿?”
“他来吧...”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游松看向她,丝毫没觉诧异,反倒一笑,舌尖翻卷,烟蒂呲一声在口中熄灭。他用力嚼了几下,腮帮子鼓动,把烂掉的烟屁股吐在旁边地上。
“我来。”
吕昌民看了两人半晌,一歪头“给她把匕首。”
黑子从衣内取出把一尺来长的,给她递过去。
余男一愣,吕昌民的卑鄙已经没有底线。她垂下眼,手心出了汗,后悔刚才的冲动。
那把匕首就在她眼前,刀刃锋利,刀身泛着一层幽冷的银光。
游松说:“拿着。”
余男不动。
游松说:“有种选择没种做?你能耐呢?”
余男看他一眼,游松目光沉稳冷静,嘴角带笑。
她攥了攥拳,接过匕首,手上仿佛千斤重。同时,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她,以防她搞小动作。
吕昌民说:“我们这里统共六个男人,一个男人是一刀,你捅他六刀,我放过你。...六刀之后,如果他还活着,我放了你们。”
秃瓢:“吕哥...”
吕昌民抬手挡了下,又问余男“怎么样?”
余男抿唇不吭声,手中匕首攥的更紧,只知道傻愣愣站着。
“余男。”游松唤了声。
余男木然抬头,彼此目光在空中焦灼。
“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是我扔下你。当时不懂,现在才明白‘抛弃’对你是什么含义...无论什么原因,我都难辞其咎。”
“当初的错,我没办法弥补,现在刀就在你手里,勇敢点儿,不要犹豫,之后我们都能解脱。”
余男下唇咬的煞白,握刀的关节露出白骨。
她往前挪了下,游松笑着,“你得先答应我件事儿。”
“...什么?”
“我们要能活着出去,能不能再给次机会,考虑考虑我?”
余男看着他眼睛,“好。”
高窗外的雨点儿飘进来,伴随一丝凉意,颊边的发丝轻微动了动。
她终于笑了下,很肯定的答,“好。”
彼此解脱,活着,然后永远在一起。
......
两人对视许久,秃瓢失去耐心,吼一声,“别他妈郎情妾意了,赶紧...”
他话没说完,被眼前一幕强烈刺激到,倒抽口凉气。
余男一刀刺进游松大腿里,像是用了狠力。她目光执拗,直愣愣盯着那处,仿佛魔怔。没停顿,干脆利落的拔.出来,顿时血流如注,很快浸湿了他的裤子。
这下极深,几秒后,余男握刀的手不受控制抖起来。她连忙用另只手稳住,还是不停的抖。
游松没喊没叫,绷紧唇,满面通红,额头青筋一根根爆出来。他头上冷汗涔涔,扯出一个笑,“...再来。”
匕首落下,这次只划开衣料,余男盯着暗红色的浓稠液体不断从伤口涌出来,空气中弥漫一股咸腥的铁锈味儿,她恍然清醒,手一抖,匕首‘铛’一声落在地上。
余男迅速脱掉身上羽绒衣,手抖的找不到拉链,她索性一扯,兜头翻下来,堵在他的大腿上。
吕昌民热闹看的正起劲儿,看见她反应,一时有些败兴。他上前一步从地上捡起匕首,游松目光都集中在余男身上,他靠近,没人注意。
吕昌民忽然扳住游松肩膀,贴近他,另一手猛一刺,游松闷哼了声,他小腹的血喷到她脸上。
几秒,“啊——”余男吼出来,“我操你大爷。”余男一把扯开吕昌民,顷身堵住他小腹,刹那间,她满手满脸都是他的血。余男双眼腥红,有液体从她眼里流出来,合着他的血,像一道道血泪。
小腹的伤口堵住,大腿还在流,她直接用手去挡,手忙脚乱,到最后呜呜哭起来。
游松脸色煞白,身体不时痉挛一下,豆大的汗水顺脸颊流下来。他望着她,挤出一个笑,看余男哭,简直不敢想象,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识到。
游松想说他没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她眼睛被水浸的亮晶晶,小脸皱成一团,嘴咧着,没有以往的淡定和冷漠,手脚慌乱毫无章法,哭的就像个无助的小姑娘。
样子很丑,游松却觉得格外好看,这一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鲜活、有血性。
吕昌民看了会儿:“小妞儿,匕首要这样用才有趣,你刚才那是过家家,我们时间宝贵,可没时间跟你耗。”
他往前上了步,手一抬,往他胸口刺去。
“住手...”余男冲上去,吼了声。
旁边几人警觉把枪口对准她。吕昌民收回动作,挑眉看她。
余男深深望一眼游松,好一会儿,扯开半湿的羽绒衣,按住伤口围一圈,绕到他背后,袖子紧紧打了个结。
垂眸的瞬间,她眼睛晃了下,游松手腕的绳子有一处已经毛了边儿,他手里攥个东西...
***
余男起身,兜头褪去毛衣,里面的贴身背心白的晃眼,腰就那么窄一条,一掐就断,胸部隆起,顺领口能看见连绵起伏的半圆和中间的一道乳.沟。
游松敛目,“你想干什么?”
余男忽然俯身,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下去。游松偏一下头想躲开,她的唇追过去,极深的吸.吮,小舌探入他的口中裹咬着,猛力吞咽。
他尝到血腥混杂着泪的味道,她牙齿在他唇上狠狠一咬,分开片刻,游松咬着牙,“衣服给我穿回去。”
余男贴着他的唇,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你得活着。”
游松低声和她说了几个字,不知她听懂没有,只笑了下,想起身。
“你敢。”他吼了声,眼珠就快冒出来。“你他妈即使让人轮了,他也不会放过我。”
“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没办法,我不能看你死。”
他突然叼住她下唇,像用这唯一一点儿力量做挽留。他咬着牙,“敢过去老子杀了你。”
半晌,余男抬手轻轻罩住他的眼,
“你别看...”
余男起身,缓慢往那几人方向挪过去,后面是游松的吼声。
她垂着头,两手轻贴裤缝,手掌微微拢着做掩饰,却不知,兜里正揣着一根巴掌大的细铁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