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坐落在显庆街上,距离揽月湖,也就是三四个街坊的路,在这三四个街坊里,其中一个街坊名叫老庙街坊,坊间是肃州城里的城隍庙,庙门口多是一些游方算命的方士,掐算着过往行人。
最近有一个衣衫破旧,但是却很是干净的老道士,不知从什么地方游方到了城隍庙门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懂当地的规矩,没有跟府衙的人打招呼也就罢了,连当地的一些泼皮他也不曾理会,就直接在庙门口摆下了算命摊子。
这个摊子倒也简单,一副简陋的桌椅,几张白纸,一副笔墨,以及一杆算命先生专用的旗杆。
旗杆上很是霸气的写了两个大字。
知命!
说来也怪,这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已经在这里摆摊整整三天,竟没有一个泼皮无赖前去找他的麻烦,让许多老庙坊的本地人大惑不解。
难道那些青皮转性了?
这天,老先生依旧早早的出了卦摊,在城隍庙门前摆下了桌椅,也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或者是老先生出门前,没有算一算今日的命势,从早上一直到下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他算卦。
老先生有些急了,他准备从椅子上起身,主动拉一拉客人。
正巧,他刚刚起身,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公子,从北面走了过来,这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唇红齿白,但是形容颇为急切。
这个青衣年轻人自然就是赵显了,此时他的内心分外激动,因为他觉得自己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身,终于要在今天结束了!
就在距离肃亲王府不远的揽月楼里,有一个自己的迷妹,正在“扫榻相迎”!
而且,还是个顶级身材的大明星!
想到这里,他就完全淡定不能。
走路都轻快无比。
正当他走的开心,一个童颜鹤发的老道士,面容严肃的拦在了他身前。
“公子,算命吗?”
“不算,快滚,本公子忙着呢!”
笑话,哥现在要去进行人生中的里程碑之一,哪有工夫算命?
造命还差不多!
老道士饶有深意的看了赵显一眼,斩钉截铁的说道:“公子,老道算准你要去揽月楼,是也不是?”
“咦……”
赵显心中一惊,这老道士是怎么知道的?
他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老道士,发现他面容焌黑,脸上的褶子也多的离奇,看起来……
嗯,就像老黄。
算了,看起来这人还有些水平,姑且听他扯一扯。
以前的赵显是个忠实的无神论者,但是自打穿越以后,他心中坚定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尤其是自家妹妹的那个老师陈希夷,更是让他对古代的神学家们心生敬畏。
想到这里,他拱了拱手:“老先生怎么知道的?”
废话,老庙坊再往南就是揽月湖,你小子一脸急切,不是去逛窑子难不成还是去赏月?
老道士心中鄙视。
但是脸上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一拉赵显的袖子,就把他拉到了自己的卦摊。
“公子,今天老道出门之前给自己卜了卦,算定今天运势极佳,但是一整天却不曾算出一卦,没想到是因为公子你呀!”
老道士一脸严肃,信誓旦旦。
“别忽悠我了,你这怎么算命的?”
赵显坐在卦摊前的椅子上,摆弄了一番桌子上的毛笔,懒洋洋的问道。
“看相,抽签,摸骨,测字,观风水,改命,造势,老道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老道士说到这里,有些洋洋自得:“甚至扶龙,屠龙之术,老道也略知一二。”
“你就吹吧!”
赵显撇了撇嘴:“改命都来了,你怎么不去逆天?”
老道士脸色一红,讷讷的说道:“公子,你想怎么算?”
“测字吧。”
赵显随手扯过毛笔,在桌子上的白纸上,划下了凶狠的一横。
这是个“一”字。
“问什么?”
“问前程。”
老道士摊开这张白纸,之间一张雪白的素笺被赵显这一横,几乎一刀两断,他脸色一变:“这是个一字?”
“你问谁呢?”赵显毫不客气的给了个白眼。
老道士把这张素笺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衣袖,然后用手掩着嘴,颤声道:“公子,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就是天下,公子你要一笔定天下啊!”
“什么意思?”
老道士满脸肃容的看着赵显的脸,目不转睛,如同朝圣一般。
“公子,老道士如果没有看过,你命合紫薇,注定贵不可言!”
废话。
赵显狠狠的翻了翻白眼,老子身为王子,当然贵不可言。
他虽然不屑,但是心中却对这个老道士暗生警惕。
从他在后世学来的历史来看,每一个要当皇帝的人,在幼年之时都会碰到一个或者许多个会算命的人,说他贵不可言,后来这些人确实也都当了皇帝。
其中虽然有皇帝给自己正名的意味,但是不乏真事。
天知道那些算命的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这些人除了少数实现梦想当了皇帝,其余都死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
“似你这种骗子,本公子见得多了,还想用大话骗我!”
“呐,这是卦钱,少来烦我!”
赵显满脸鄙视,从怀里掏出七八个铜板,甩在了卦桌上,转身便走。
老道士如同鬼魅一般,拦在了他的身前。
“公子,你有帝气呀!”
神经病……
就这种疯话,如果传了出去,只怕是赵显跟这个老道士,统统逃不过那一刀铡刀……
“老东西,你再胡说八道,本公子马上把你扔进揽月湖里!”
“本公子说到做到!”
赵显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赶紧躲开了这个老道士,跑的飞快,继续朝着揽月楼,朝着神圣的窑子走去!
留下老道士一个人,在城隍庙门口喃喃自语:“赵宗显,你虽有帝气,但是没有帝心啊。”
“老道要帮你一帮。”
老道士把卦桌上的七八枚铜板一一捡了起来,细细数了一数,然后收拢进了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
他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这八文钱,就当作是你付给老道的定钱。”
老道士索性把自己的卦摊一收,举着那个“知命”的旗子,晃悠悠的朝着南方走去。
很是奇怪的是,他前进的方向,跟赵显一般无二,似乎也是朝着揽月楼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