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厩外的阴影处,隐约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站在暗处,但身躯凛凛,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韩昱,阿七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果然远处那人步步走进,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自韩昱出现,木寒的双眼便没有离开过韩昱,周身散发出的寒意竟有着可与韩昱比肩的气魄。
阿七心里骇然,忙叫了声:“大将军。”
这三个字宛若一颗惊雷,所有的人纷纷跪下,阿七也跟着众人下跪行礼。
突然觉得气氛好像不对,阿七抬头,只见木寒依旧直挺挺地站着,毫无要行礼的意思。
阿七的头感到一阵眩晕,这家伙居然还是个不怕死的,你不怕死,我却怕你死。
阿七赶紧在木寒身边悄声说道:“你不是刚才还对我说不要给魏家军找事么?你这是在干嘛?”
木寒听见阿七的话后身子一顿,慢慢的竟果真放松了身体,一腿后撤缓缓跪了下来。饶是下跪,此人仍是高昂着头颅,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阿七擦擦额间的冷汗,再次肯定了:这人真的是个不怕死的。
一旁的韩昱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木寒,半饷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嘲。很明显的,阿七感受到了来自木寒身上的怒意。
紧盯着木寒,看他终究是没有发作阿七这才放下心来。
“阿七,过来。”从木寒身上撤去视线的韩昱看到了一旁一脸担忧的阿七,面色和缓了许多,开口唤道。
在众人的诧异中,阿七赶紧起来跑了过去,韩昱见阿七跑来便率先走开,转身的片刻还不忘看了眼一旁那一直盯着自己的木寒。
阿七看此赶紧冲上前去,快快地跟着韩昱离开。
走了一段路,身后的篝火已看不见的时候,阿七终于是舒了一口长气。
阿七问道:“大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韩昱抬头,却没有开口。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马厩,刚到地方便被那个奇怪的小子发现,结果有了这么一出。
看着一旁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阿七,韩昱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找你有事。”
“啊?”阿七一脸严肃“大将军有什么事啊?”
“额......”韩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理了理衣服。
阿七凑上前去,“大将军什么事呀?”
“咳咳......那个......茶叶被你放到哪去了,我今天怎么没找到。”
“哦,这事啊。”阿七松了口气,“就在你的书架上啊,那么显眼,你没看见?”
“就在书架上么?”
“对啊?”
“可能刚才找的时候没看清吧。”
“哦,这样啊。”
“嗯,应该是。”
漫天的星斗闪烁着轻柔的亮光,静谧的夜空下月光无限柔情。韩昱躺倒在草地上,出来打仗的时候晚上多数都是露天而睡,怎么以前没发觉星空竟是这么漂亮。
侧头看向了躺在一边的阿七。月光下阿七的肌肤愈显白皙,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星空,里面却是里写满了担忧。
她在想什么?不知怎么的韩昱便伸出了手,想要抹去那眸中的忧愁。就在韩昱的手已经到达阿七脸的上空的时候,阿七募得坐起来,冷不防的脸颊竟碰上了韩昱的手。
触手温软,韩昱的手一阵酥麻,莫名的情愫自心间蔓延开来。
“大将军......”脸颊被碰到,阿七好像毫无反应,“大将军求你个事。”
韩昱忙收回自己的手,假装什么都未发生,正了正色,问道:“什么事。”
“求大将军别怪罪他们?”
“怪罪?谁们?”
“他们啊,就是那些马夫,篝火是我点的,要唱歌也是我提议的,我知道这在军营里是不准的,我......”
韩昱听罢一阵好笑,原来她方才担忧的竟是这件事,忙挥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喜欢怪罪人?”
阿七没说话,但脸上分明写着:是的。
不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韩昱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会怪罪的。”
“真的?”
看阿七一脸不信的表情,韩昱道:“你何曾见我因为这些事情惩罚士兵。”
“我看兵书上不是说‘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么,你不怕民不服,失去军心?”
“那是在书上,军营本就闭塞压抑,若不给他们放松的机会让他们透透气,怕是会出更大的乱子。适当的让他们缓口气,这才能真正的得到军心。”
“这样啊。”阿七点点头。
这时,韩昱发现阿七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萦绕。韩昱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阿七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韩昱:“什么怎么想的?”心跳募得加快,韩昱诧异于自己身体的反应。
“就是关于军心啊。”
阿七话一开口,韩昱便知自己想错了,突然觉得十分好笑,自己最近是怎么了。
阿七自是不知道韩昱心中所想,接着说道:“若说你想要军心,可你自施亦一来你给他的权力完全超过了中郎将该有的职责,甚至让他和周岳带左军的时候,主导的人也是他,你这么随心任用人就不怕失去军心么?还有军中关于我们的流言盛行你也放任不管,可若说你不想要军心你却又懂得如何拿捏他们的情绪,这不是矛盾么?”
韩昱听罢破天荒地笑了笑,阿七瞪大了双眼,真的很难见到韩昱笑。只这笑容里阿七却看到了无奈。这可是韩昱啊,他怎么会有无奈的事。
“施亦的才华经得起我给他的权力,至于你说的军心,我只能说我有时想要,有时又不能要。”
阿七摇摇头,表示不懂。
“因为当将军的不仅要面对敌人面对你的士兵更要面对皇上,面对敌人时你要笼络你的士兵,这时你需要军心,面对皇上时却要疏远他们,不能要军心,军心这种东西,向来只属于一人,那便是皇上。所以将军就是矛盾的。”
说罢韩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魏辽就是不懂这一点,魏家军过于团结才招致祸患。只是他到死怕是都不会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阿七点点头,听得似懂非懂。
“你在想什么?”阿七见韩昱低着头,似在想什么于是问道。
韩昱抬起头,方才的冷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