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瑶宫一直在流传一个消息,七殿下带回来的那名女子疯了,不,确切的说,是失忆了,她变得就如三岁婴孩一般懵懂,什么都不知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摔碎很多东西。\www.yibigЕ.com/后来彻底安静下来,每日缩在床脚yao手指,眼神明澈如溪水,可是每个人看见她那种眼神,都会无端的心痛。
宫里的大夫说,她只是在逃避一些事,等她想通了,或者不再难过了,她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她不许任何人靠近她,就连子焓殿下也不行。
于是子焓殿下便很少在她的宫殿里出现,日日夜夜都在忙着政事,还要不定时的回去狼族,宫人们似乎再未看见子焓殿下休息过。
瑶宫里忽然变得很平静,平静的就象一汪死水。
然而时间却是过得很快,才转眼离黎末失忆就是一整月。
她很安静,虽然神智变回了孩童时代,可是有很多之前就会的东西却没有丢。偶尔她也会坐在案几边写字,写好看的隶书,写一些奇怪的话,那些话宫人们都看不懂,还有一些歪歪扭扭的东西,也不像字,一串一串的像蛇一样拖得很长。她还会画画,也是很奇怪的画,很简单但是很形象,她不停的画树,画狐狸,画狼,有时候也会画人,有时候画里的人会长得很像殿下,只是穿着奇怪的衣服,不过特别好看。她画完之后就会去院子里摘桂花回来,把桂花洒在画页上,一张一张的压好。
每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殿下就会过来看一看她画的画,看完之后就离开。
宫里的大夫们都不敢肯定她什么时候才会好,宫人们都猜会不会就一直都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她在摘桂花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后院的池塘。
秋日里,水已经很凉了,她掉进去甚至还没发出呼救,就被水淹了顶。宫人们吓坏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把她打捞起来。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她神智依然是清醒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串铃铛,忽然吐出很大的一口血来。
之后血就象止不住般,一口一口不断的从她嘴角溢出来。那时候子焓殿下刚好去了狼族,大夫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宫,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后来她终于不再吐血了,昏迷了过去,脸色白的透明,就象琉璃一样脆弱。
晚上子焓殿下回来后直奔普宁宫,宫人们送上去的茶水他一口都没喝,只是手放在她的手腕上,紫色的真气一点一点的渡进她体内。
好一会儿,昏迷的女子终于醒转,睁开眼看着子焓,眼泪忽然流下来。
她看着他,神色很奇怪,低低的说了一句,“你瘦了……”
子焓殿下没说话,紧紧抿着唇。
然后chuang上的女子微微笑了笑,她说,“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任性了。”
子焓殿下俯xia身,狠狠的吻住了她苍白的唇。
“我该拿你怎么办?”子焓殿下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无助,“你告诉我还有谁?先是黎未,然后是古狼,现在是卫逸轩,你一次一次的因为他们而伤害自己,你究竟要我怎么办?”
眼泪不停的从眼角落下来,黎末慢慢摇头,“以后都不会了。”
宫人们见黎末醒转,就纷纷撤退了,还有宫人在不断的抹着眼泪。那个女子何其幸福,子焓殿下每日劳累成那样,竟然只是为了培养能接替他地位的人。曾经还有胆大的宫人问过子焓殿下,拼了十年时间,甚至昼夜不息才得来的一切,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转手送于他人,难道都不会感到可惜么?还记得那时候子焓殿下这样回答她,他微笑着说,末儿不喜欢宫廷生活,宫门留不住她,所以权势对他来说根本没用。而那个十年,也只是为了末儿的自由才会存在,既然目的已达到,就没有可不可惜之说了。
没人会怀疑,她们的子焓殿下是最伟大的君王,可是她们最伟大的君王却从来没把心放在国家上,他就象一缕风,于天地之间独存,悠然自在,没人可以控制,亦没人可以主宰,他唯一赋予人们的权利,就是仰望。每个人都只在仰望他,就如同仰望着此生最华丽的梦。
直到后来,他遇见了命定的那个人,她叫作黎末,美丽绝世,有一双世界上最清澈的眼睛。他不再是一缕来去自由的风,他变成了山,沉稳峻秀,甘愿给她依靠,沉默中义无反顾。
他不再是所有人的梦,只属于她一人。
静夜,无风无月。
她自狼族回来之后就一直体虚,落水后身ti更是孱弱。脸越来越瘦,脸色苍白如纸,使得那双墨玉般清澈的眼睛更大更幽深,静静的看着你的时候,甚至会把你吸进去。
黑夜中,子焓微微叹一口气,左手轻轻覆上黎末的眼睛。
“不要看我了,快睡吧。”
左手下面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子焓,我觉得我快死了,可我还没把你看够。”
子焓身ti几不可察的一震,然后俯身惩罚般的yao她的唇,“不许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她痛得皱眉,眼睛却弯了起来,笑着,“好。”
只是眼睛依然不肯闭上,仍是执着的看着他。
“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叫我怎么能专心政务?”
她听完,犹豫了一下,然后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依然没睡着,烛火微微摇曳,他坐在床边案几旁专心的审阅着无数奏章,背影挺拔,那么好看。她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又有眼泪沿着眼角落下,渗入温软的棉被。
时间静幽幽,过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又是半年。
黎末在瑶宫后花园一处花树下躺着,已是春浓时节,她仍裹着xue白的貂裘。身旁的石桌上有一个好看的红泥小火炉,炉上温着清甜的梨花酒。
自她体虚至现在,宫里的大夫用尽了方法都没把她的身ti调理好,她原是火性,可体内寒气却越积越深。无法,只好酿了清淡的梨花酒,要她日日浅酌,以驱体内寒湿。
春意正浓,梨花开得一树xue白,偶尔风过,就有清香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洒下来,落在她的睫毛上,落在炉上正温着的梨花酒里。就象下了一场雪。
去年冬天瑶国曾下过好几场大雪,无数的雪花层层的扑下来,扑到瑶宫的屋顶和地面,入目尽白。冬天寒冷,她体内寒气不时就要横冲直撞,搅得她气血混乱,整日不停咳嗽,每天都要咳出血沫。她很想出门看雪,想玩雪仗,这个宫里太冷清了,冷清到她夜夜都会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笑声,哭声,吵闹声,喧嚣而热闹。可是那些声音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宫门冷寂依然。后来她忍不住,偷偷的跑出门去堆雪人,在普宁宫的宫门前堆了很大一个雪人,戴着帽子,她在帽子上用枯树枝一笔一笔的写,瑶子焓!写完之后就直接晕倒在雪地里,那一次她险些死去,昏迷了三天三夜,靠着子焓渡入的真气延续了生命。
然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雪。从那以后身ti的情况也越来越糟,就连春天都要抱着暖手的火炉。
拂开额间一片花瓣,黎末慢慢起身。温暖的阳光透过梨树的缝隙落到她脸上,照射出一块一块斑驳的光影。她仰首,用手挡着阳光,出神的看天,天很蓝,云很轻。
她神色安宁,纯净一如处子。
花瓣如雪,纷扬飞舞。火炉里的梨花酒散发着醉人的清香。落在她颊畔的发丝被风微微吹动。长长的睫毛透过阳光,染着金色,恍如美丽蝴蝶。
子焓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
她未曾察觉,依然独自出神。子焓走过去,坐在石桌旁,慢慢的倒一杯梨花酒,一口喝下去。然后走到她身边,在她诧异的眼神里俯xia身,轻捏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嘴里温热的梨花酒和着紫色的真气,慢慢渡入她唇齿。
没来得及咽下,有少许酒沿着唇角流下来。
“忙完了吗?”她微笑着问他,眼睛弯弯的。
子焓轻轻点头,在她抬手的瞬间把她嘴边的酒液吻去。
“黎未派人来,让我带你去祁山竹林。”子焓的声音静静的。
微微诧异的抬眸,“去那里做什么?”
“他对你说过的,他要让你随时都可以回家。”
怔了一下,“是,我记起来了,他说最多一年就让我回家。”
“对,你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是啊,”她把眼睛眯起来,“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以为……我也许本来就是一抹孤魂。”
“去祁山之前,你还想做什么?”子焓忽然问。
她眨眨眼睛,“你会陪我么?”
子焓点头,“当然。”
依然是一身火红的衣衫,不同是那妖冶红衣外面,多罩了一件薄薄的雪裘。子焓一身轻便紫衣,站在远远的地方看她。
藤蔓重生,乌黑的植物覆盖了整座空城。这座城残破不堪,城内毒气环绕,平常人根本近不得身。黎末体弱许久,亦是靠着子焓渡来的一口真气,才勉强走到了这里。
肺腑内的寒气被毒城的毒激起,气血又开始紊乱,黎末一手捂着嘴,微微咳嗽着。
“小古。”好容易咳嗽才止住,黎末单手按着xiong口,轻声朝城内喊道。
在狼族的待了半年多时间,又因体弱在瑶宫休养了半年多时间,本来之前离开的时候打算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他,可是竟一直没有抽出空闲来。
一眨眼就是一年光阴,小古是不是还在这里,她不敢肯定。
城墙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片刻,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从城墙上落下,迅速冲到了黎末身前。
黎末心下一跳,立马弯起了眼睛。
“小古,”她轻轻把面容不曾改变的古狼抱住,有些难过的柔声问,“你过得好不好?”
过了那么久,依然好好的穿着衣裳。那三月里黎末悉心教会了他生活的一切,比如做饭,比如洗衣。
虽然有些旧了,但是却很整齐,衣服上有草木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又去打架了吗?”放开古狼,黎末探手覆上古狼的脸,他的脸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微微泛红。
古狼不动不说话,只是乖巧的任黎末端详,头微歪着,眼神明净。
黎末鼻子发酸,眼眶发红,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不知是不是身ti一弱,感情也就变得纤细敏gan。
“小古,我是来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定了定心神,黎末温柔笑着问古狼。
手微微抬起,指着她来时的方向,“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儿。”
古狼看着黎末,偏着头,眼睛里似乎凝着一抹思虑。
黎末也不催,静静等待他答复。
然后,古狼后退了一步。
黎末怔愣,随即微微一笑,“你不愿意离开这儿吗?只有你一个人,难道不会害怕孤单?”
古狼不动了,站在原地。那双明净的眸子里忽然涌起一抹难过的颜色,他微微垂下头去。
黎末又上前一步,拉起古狼的手,“子焓接替犬族之后,很快的就打败了猫族,我们再不用理会那些烦杂的事了。我们还可以去很多地方,那些地方都有新的开始,都很漂亮,也不是烦杂混乱之所,也许你会喜欢的。”
古狼低头看着黎末拉住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远处正望着他们的紫色人影,微微一念,手上不自觉的用了力。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墨玉般的眸子弯成了一钩新月,欢欣,而美丽。
今天镜子我疯狂的把近半月写的所有文全传上来了,明天就动身去浙江,这样拼着老命折腾只是想给所有喜欢小狐的亲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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