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狐狸说谎 第二章好狗“四眼”

    狗很忠诚。你养熟的狗，它始终会形影不离地跟随着你。

    在我的记忆中，有一条名叫“四眼”的黑狗印象颇深。但这条狗并不是我喂养的。在我与它结识之前，脚腕还被它咬了一口。

    那是我刚与妻子谈恋爱的时候。妻子家居住独户院落。在西北，旷野空阔，连队与连队之间相隔有一定距离。妻子家居住地原是一处喂养马的地方，马逐渐被现代化的工具淘汰，养马的地方便空置了。于是，这方圆近五百平方的独居院落，经过合理打点，盖起三间土泥胚房，便成了妻子一家居住的地方。

    院子是由一圈茂密的沙枣树自然围拢起来的。东面大片空地被开垦成菜园。有原来马厩肥料作基础，所以种出来的蔬菜质量非常好。夏季，不用出门，在自家院落就能吃上新鲜带露水的蔬菜。

    西北独户人家，大多都圈养了一到两条土狗用来防范小偷。所以妻子家也不例外，养有一条模样威猛的四眼狗。初次进妻子家，也许是因为心情激动，忘记了狗的存在。我拉开院门，并没有发现有狗的踪影。然而，当我走进院落，刚要推开房门时，我听见身后一阵跑动的响声，等我回头一看，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的一条大黑狗已经气势汹汹冲到我的身后。它一口咬住我的脚腕部，出于本能，我大叫一声，跺了一下脚。四眼狗瞬间松了一下口，我立刻借机推开房门，惊慌逃了进去。

    还好，这条四眼老土狗的心不是那么狠，嘴上留情，我的脚腕只是被衔了一口，咬了几个牙印子，没有出血。看来与妻子谈恋爱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要想经常踏进妻子的家门，还得先过四眼狗这一关。等情绪安定，我便隔着纱窗门，仔细观察还在门外一脸愤怒表情守侯的四眼狗。它吐着长舌，目不转睛地望着被关紧的房门。其实，这条狗的模样还是善良的。真眼睛上面有两粒核桃胡样大小的黄色斑点，猛然看起来像一双假眼，所以称为“四眼”。四眼浑身毛色黑亮，体格健壮，因为在妻子家养了五六年，是一条忠诚的老狗，所以没有用铁链拴着，一直是放养在院落里的。

    四眼平时大多是藏身在暗处不显眼的地方。老狗，经验丰富，它知道怎样对付擅自闯进主人家门的陌生来客。不过它对过路陌生人从来不真下口去咬，它只是来回躲闪或猛然扑上前去吓唬别人。这是活心眼狗，知道用机智的头脑去应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我从小对养狗就十分有兴趣。狗的性格活跃，善于亲近人，感情丰富，又是你的好卫士。如果在走夜路时，有一条狗跟随在身边，你会觉得很安全。我知道狗最需要什么。因此，我开始尝试着与四眼接近，以便混个熟眼，下次进妻子家门不用再担心被狗咬。

    西北的土狗喂养不是像现在城市里喂养的宠物狗那样娇气精贵。狗是睡在房子外面的。土狗，性猛，个头大，耐寒，不挑食，饭量惊人。所以狗吃的东西跟猪吃的食物一样。甜菜用水煮后加上些玉米面，熬成浓稠的甜菜面糊，就是狗一天三餐的美味。所以，妻子家是很少用白面馒头喂狗的。

    为了加强与四眼的“感情”，我破例拿出白面馒头给四眼吃。白面馒头对四眼来说可是山珍海味，它一边吃，一边用感激的眼睛看着我。我把馒头一块一快掰给它吃，然后慢慢与它保持近距离接触。狗是通人性的。你给它好吃的，它便与你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友情。这样，只几个来回，四眼便被我的贿赂给征服了。

    我只化了一个星期时间，四眼就跟我亲热得像一个老朋友。平时，只要听见我骑自行车的铃声从妻子的房屋外面经过，它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从沙枣树林里钻出来，跟着我到距离一公里路的家里去。到了我家门口，四眼便安静地卧在门前那棵白杨树下面等候我的奖励。我回家取出几个馒头，全部赏给它吃。四眼吃馒头很秀气，它慢嚼细咽，仿佛要品尝个好滋味。四眼在外面很乖，从不随便乱咬人，它有理有性的，就这样，它吃完馒头，默默守望在我的家门口。我每次劝它早点回去，它都当作没有听见，一直要守侯到深夜才独自回家去。

    冬天，有时在妻子家玩到深夜，我徒步回家的时候，四眼便一直默默伴随在我的身边，护送我一直到家。冬天的旷野，寂静地没有一个人，天色漆黑，只有地面的白雪露出些微弱的光辉。但有四眼跟在身边，我的心情格外地舒畅，没有一点担忧。令我感动的是，当四眼快要产小狗仔时，它大起肚子，还要护送我回家。我实在不忍心，但始终撵不走它。这时候，我都会多给四眼几个馒头，让它吃过瘾。

    在我和妻子快要谈婚论嫁时，曾经闹过一次很大的纠纷，以至到了要分手的地步。那天我怀着一线挽回爱情的希望来到妻子家。妻子一家的目光对我很冷淡，连往日热恋的妻子也不搭理我。这时，只有四眼还保持着以往对我的热情，不停在我旁边转悠，时不时将前爪扒在我的胸前，用温热的舌头舔着我的脸。看着四眼这样的感情，我的心有所触动，我没有和妻子家人计较，把所有责任承包下来。由于我的诚心，终于挽回了这濒临破裂的爱情。

    后来，四眼产下七只狗仔。七星狗，是个大吉数。四眼整天奶着自己的孩子，像护着宝贝一样守侯着它们。我去翻弄它的小狗，它从不发怒，它已经把我当作是它最亲密的主人。可是第一个月刚过去，有一天它突然失踪了。我非常焦急，四处寻找。因为七只小狗还等着它喂奶呢。一连三天，四眼仍然没有回家。我失望了。因为有狗仔的母狗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跑掉的。四眼出事了。但始终寻找不到它的确切消息。于是，我们只好留下一只小狗，另外六只分别送给收养狗的人家。我留下一只与四眼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狗，以便作为怀念。

    直到过了大半年时间，我们才从旁人的口里打探到，四眼被邻村一户人家布下弹簧夹圈套捕获住。这家狠心人开了杀戒，可怜善良的四眼，来不及回家奶它遗留下来的七个孩子，便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便在内心落下了眼泪。我仅有一丝寄托四眼能回来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没有了四眼的日子，我的心情难过了好些天。每当深夜回家，我就会想起陪伴在我身边的忠诚伙伴。有几次在梦里还梦见它的身影。它可以说是我爱情的“见证人”，忠实的见证人。如今，我不愿养狗，因为在我的心里，不会再出现像四眼那样通解人意的好狗。它虽然长得土气，但感情朴素、实在，让人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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