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尹大理城映阳广场的钟楼突然发出了哀伤的钟鸣,回荡在尹大理城的上空。原本喧闹繁华的尹大理城顿时安静的下来。“哒。”骆凌手中的毛笔跌落在摊在桌上的一尺宣纸上,墨迹四散开来。“唉……”
要知道,尹大理城映阳广场的钟声是意味着有尹大理在役蕴能者牺牲。而尹大理人来说,每个尹大理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任何一个人的牺牲都令人悲怆。大多数人都在低头默哀,还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现在已经二十几年不打仗了,是不是反恐行动之类……”
这口钟已经沉寂了两年多的时间,它的再次敲响在民众之间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尹邦战略学院的古树校门上,无数蓝丝带飞扬着,而一位校工攀上树叉,将一条崭新的蓝丝带系在树枝上,校内的所有人都双手合十,静静祝福……
此时的尹大理城近郊的星耀空港,五个身披绿色银边斗篷的“尹邦警务”特派专员一言不发地扶着一个黑色灵柩,灵柩刚刚从飞机的冷库中抬下,安置在一辆黑色马车上,马车由一匹高大的白马牵拉着。马车缓缓地起动了,向尹大理城内走去。马车缓缓地穿过一条条的街道,行人和车辆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让马车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畅行无阻,这对于一个国际大都市来说,几乎是一个奇迹。
马车在尹大理城的主干道上缓缓行进着,穿过无数街口。民众也猜到了几分:穿街十里,这种规格的送别,牺牲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必定对尹大理做过极大贡献,不少的人已经开始用衣襟擦去泪水。
终于,两个小时后,马车走过了十里长街,缓缓停在了华矢园门前。华矢园是尹大理的中央政府办公处,而尹大理的最高领导人被称为灯使——提灯照亮前方的人,所以又被称为“灯使苑”。
此时,第二十一任灯使骆凌一身素衣,带领着华矢园全部的工作人员静静地守候着,两鬓的白发尤其醒目。五个扶柩的“尹邦警务”早已疲惫不堪,几个工作人员立即接管过马车和灵柩。
“从巴蜀地区到沿海,也真的是难为你们了。”骆凌看着疲惫不堪的五个人,把他们迎进华矢园。
“是我们去晚了,如果收到求助信息后能早点去,温婉应该还能保住。”在骆凌的办公室内,作为队长的宿宁臻捏着水杯,懊恼地说。骆凌摇摇头:“我们收到的求救信号相当仓促,显然温婉遇到的是让她也倍感棘手的麻烦,而且就你们的描述和当地法医的检查来看,她的死因不是失血过多,而应该是过度使用蕴能导致体力过分透支,最终器官衰竭而死,恐怕没那么简单。”宿宁臻看了看门外面色沉重的四个队友:“温婉是我们的朋友,也是尹大理的亲人,她的死我们也有很大的责任,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骆凌抿了一口茶:“关于郭润吧。”
“对,郭润可是护国邦数一数二的强者,可他的‘原石·力量’已经中止了链接,这意味着他已经死了。”
骆凌放下杯子:“你的意思是……”
宿宁臻脸色一沉:“这可能是一次针对原石的谋杀行为。”
“唉……”骆凌叹了口气,“对于原石的争夺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若不是各国政府出面管理原石,这种事情恐怕每天都会发生,这八颗石头已经害死了无数条人命了。”
“我记得曾经还以是否拥有原石来作为评定国家实力的依据。”宿宁臻看着杯子里起起伏伏的波纹,“不过这次明显是某个佣兵组织干的好事。”
“何以见得?”
宿宁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完整的牙齿:“这是那伙人犬齿,经过了人工改造,牙髓里注有沙岩海葵毒素,而这个牙根有一个巧妙的设计,只要集中蕴能于牙周,就会把毒素注入牙龈,我们当时把镌刻有定身符的银针插入了他们的神阙穴,但当我们安顿好温婉的尸体后,他们却已经死了。”说着,宿宁臻捏住牙根,对准一张白纸。“呲!”一线液体立即喷溅到了白纸上。
“哼,还真是自杀利器,比暗杀处的还精细。”骆凌冷笑到。
“哟,不会又说我们暗杀处的坏话吧。”门被一把推开,一位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屋子里立即充满了一股法兰西高端香水的气味。宿宁臻看了女子一眼,眉头一皱——女子怀着抱着一个带血襁褓,明显是小郭弘!“哒。”宿宁臻突然出现在女子的身后,怀抱着那个沾有血迹的襁褓。
“不至于吧,一个孩子而已。”女子放下空举着的双手,自顾自的坐下。“你可是暗杀处的处长啊,虞芷兰,那沾满献血的双手怎么能抱这天真纯洁的孩子。”
虞芷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搞得你没杀过人一样,宿少将,两年前援助云南邦的大理战役,棉兰的两千多蕴能者可是被你带领的部队杀了个一干二净,你可是指挥和参与了五场大型战役,直接杀的和间接杀的人可是我的十几倍,你还好意思说我。”
“呵,我至少参与的是正式的战斗,而不是你那样躲在暗处背后捅刀子,让对手死的不明不白。”宿宁臻不屑的看着虞芷兰。
“好了!别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骆凌打断了他们。
这虞芷兰也是个老油条,一听骆凌语气不对,立即变了一种语气:“就是啊,宿老弟,我看你是刚执行完长途任务,肯定累了,我也不该这么死心眼,咱们还是不要在这种事上浪费宝贵的时间了吧。”
“哼。”宿宁臻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骆凌转向虞芷兰:“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肯定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说吧。”
“哈哈,您的判断力还是那么准确,我的确有事儿来找您商榷。”虞芷兰狡黠地一笑:“我们暗杀处现在都是一些三十岁以上的老家伙了,随说都是巅峰期,但我很担心没有接班人啊,之前您批准了我招收五个十岁以下的孩子,我已经招够数了,不过我今天希望您可以再给我一个名额,毕竟今天我可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我有信心把他培养成乙戌级别以上的强者。”
骆凌和宿宁臻已经才到了几分,骆凌故作惊喜地说:“哪个好苗子啊?”
虞芷兰嘿嘿一笑:“就是护国邦与尹大理两位实力代表的结晶,啧啧,不到一岁大,蕴能的纯净度就达到了成年蕴能者水准,上甲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宿宁臻“休想”二字还未出口,只听一声巨响,厚实的红木门被猛地撞开,呃不,撞飞,门完全和门框分了家,砸在墙上。郭弘也被吓得大哭起来。孟园慧从一片烟尘中跨出,哭肿的双眼恶狠狠的盯住虞芷兰,就连以心狠手辣著称的虞芷兰也被这目光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孟园慧一字一顿地说:“温婉姐交代过,小郭弘交给宿宁臻照看。”
虞芷兰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蕴能涌动,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几个大喘气后,战战兢兢的说:“孟妹子,我知道温婉待你比亲姐姐还好,可你要知道,宿宁臻可没结过婚,按照尹邦法律是不能领养孩子的,而且他个单身小年轻,怎么可能照顾好孩子。”这句话本来是要留着登宿宁臻拒绝后再说的,但虞芷兰也只好这事抖出来了,大概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怎想孟园慧厉害百倍:“这个简单,结婚不就行了,宿宁臻,明天咱俩去民政局解决一下。”
“啥?”变化来的太突然,宿宁臻有点懵。
孟园慧没理他,抱过仍在哭的郭弘,转身离去。
虞芷兰愣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一口气,讪讪地走了出去。
“孟园慧这丫头,脾气还是这么猛。”骆凌看着惨不忍睹的门,苦笑着说。
宿宁臻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这……是是……被强娶了?”
“也不是,你不同意就没事。”骆凌看着墙上的一张照片,“不过孟园慧可不会反悔,要是真结了,你们就要相伴终身了。”
宿宁臻想了想:“别的倒没什么,可是我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养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孟园慧能不能接受。”
“你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骆凌很吃惊。
“郭润和温婉在打仗时救了我很多次,我之前一直无以为报,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骆凌笑笑:“好吧,毕竟这种事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不过我肯定孟园慧也会这么干的,你决定了吗。”
宿宁臻站起身:“我同意。”
送走了几个人后,骆凌回到自己的办工室里,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五下。“咔嗒。”一部电话弹了出来。骆凌拨通了一个号码,几乎是刚刚拨通就被接听了:“喂,有何吩咐。”
“需要你们去护国邦一下,做个调查。”
“关于什么。”
“温婉和郭润。”
“好,后天给你答复。”
骆凌连忙制止:“不,不急,细细的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吧,我会在最大期限内回复。”
“好。”
“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骆凌把电话重新塞回桌子,摊上一尺宣纸,切下一块古墨,细细地研磨:“郭润,温婉,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哼!孟园慧个小婊子居然敢来坏我的事!”尹大理近郊的地堡内,虞芷兰坐在一张红木象牙太师椅上,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她有点地位和声望,明天保证她能和温婉相见!”
虞芷兰的面前,近百名身披深蓝色披风的暗杀处成员整齐地列成一个方队,最前排的一个女人跨出一步:“处长,现在不适宜和灯使以及‘尹邦警务’撕破脸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招收到的孩子尽快训练出来,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先放一放。”
虞芷兰拨弄着椅子上的象牙吊坠:“你说的很对,不过这这温婉也真的是老谋深算,把孩子托付给‘尹邦警务’里面最麻烦的两个人之一,又把另一个也拉进去,算了,不能说死人的坏话,那几个孩子都搞定了吗。”
女人一笑:“已经伪造成了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件了,只要孩子家属不闹腾出大动静,这事谁也发现不了。”
“好,”虞芷兰猛地坐正,“这事关乎我将来是否能够竞选为灯使,绝对不能马虎。”
“明白!”
虞芷兰看了看地堡四周墙壁上悬挂的自己的巨幅照片:“看看将来暗杀处多了五位‘乙’级的强者,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坐上灯使的宝座。”
两天后的晚上,尹大理的海岸线灯火通明。原来,是一些尹大理的居民自发的在海岸边放飞孔明灯,十几万盏孔明灯在海岸边吸引了大量鱼群,而海岸上,还有无数的人仰望着满天的孔明灯,为温婉祈祷。按照尹大理的传统,温婉的一半骨灰埋在尹邦公墓,另一半则撒入东海。而这漫天的孔明灯则是因为尹大理人认为在岸上祝福的同时放飞孔明灯,这样孔明灯坠入大海时,逝者就能得到完整的祝福。
“哼,温婉不就是战胜了土伦,结束了一场大规模战争吗,居然受到这么大规模的祝福,我们为尹大理暗中付出了这么多,却还屡遭白眼,难怪现在的年轻蕴能者都不愿意进暗杀处。”虞芷兰蹲在岸边的一棵椰子树上,愤恨地抱怨到,然后,鬼魅一般地消失在夜幕中。
沙滩上,宿宁臻和孟园慧并排站在一起,望着满天的孔明灯,孟园慧的怀里的襁褓中,小郭弘好奇地看着漫天的孔明灯。突然,他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举向天空。只有八个月大的他不断的把手举向天空,好像要抓取什么,孟园慧握住了他的小手,却被他挣脱掉,依旧举向天空,清晰地喊出了一句:“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