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因
帝,受命与天。代天受臣庶万邦之礼,百家诸宗之尊。而恪位循责,运皇权继教化四方,风化子黎,整纲饬政,使邦立民生,乃天下隆名极位之主。虽每有君昏朝嬗,奸枭篡乱;诸侯并举,疆宇分合之时。然此法统——自九州厚土有国以来,亘万载从无变改!
值大昭王朝,后世谥定帝年间。时历外夷连年侵掠,各藩大员窃由拥兵自重,边疆丧乱,百姓流离。虽自少帝继位之始便励精图治,废弊革新,亦难挽国祚衰微,皇室倾颓。无奈寻入道家清玄门,欲求方外仙术平定祸乱,却遭代掌门玄晶子以出世之家可济苍生,难插尘乱相拒。只得兵家密宗藏兵谷能助戡乱赠言。
定帝十三年,大昭拜藏兵谷谷主安阳为大司马。得其兵家兵纹一脉隐世秘术,使谷中兵祝凝将士血气杀意为“死契”附丽兵甲,执戴全军。不同往世推许兵家斗者,高低有异,修为有别,难以成军作师;穿此士卒无不如修罗鬼吏,不惧死痛,鸷悍无匹,战场之上几若狂犬欲啃敌噬骨,不死无休。凭此铁军,令世震叹竟只七载,便助帝强势一翦藩乱,荡平漠北;更因以一杀百从无败绩,残戾之气慑胆震魂,而被世畏称“修罗血军”名荡内外。浩浩大昭自此只余西疆失土未收,中兴可望。
二十一年中末,海内战乱初息,百姓稍安,正值皇权重震,志高意昂之时,定帝无视暂缓养息劝谏,亲率前锋踏赴西疆,与西域拜火教国波铎帝国角战,欲借威势一举夺还被掠失土。然天不遂人,原本一清宇内,荡平贼寇的虎贲狼军,却首在异教邪术面前折戟惨败。来时飒沓铁蹄,纷乱墉外不得寸进;赳赳雄风,更是泪目城中受累遗黎,丧殆无遗。
时年大昭继后部到达,又鏖战月余无果。寒秋近冬,正当京内朝臣气馁忧心之时,前线却传快马捷报:得异国贤士相助,已于三日前大破拜火教军,夺回失土;波铎帝国退守百里,愿割地赔款请结。只待重固边防,即时凯旋……
时日欢歌响彻,王军归还。无见去时模样,却只闻大司马得胜被举谋乱,皇帝念往朝功绩亲赐自尽。即是如此,那悍战无匹只尝一败的拜火教军依旧只安伏自处,不敢一丝反扑妄动。
而御座他人,又携一纸手书遗诏:
奉立阵前大功百业教为国宗,辟职大司业由教首任之——统管大昭司空、司马、司徒、司寇大员,监政护国,扶立少帝遗孤!
自此一破历朝诸代,教不得乱政扰纲之铁律。
出世之力,涉手尘寰,九州厚土再无凡夫黎庶安身之地……
前章寂寞冷观鬼子笑谈
“你们听说了吗,似乎昨天晚上,前去清玄门拜访的掌门师伯突然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呢。”绵蒙晨间,一个小道士执着扫帚似是还没睡醒的打着哈哈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方才师傅们前去做早课时,不都摇头晃脑的说掌门师伯真是一回来,就从人家那接了什么烫手山芋来,还说一小子什么鬼子,鬼子之类的么。”近旁的同伴连接过话茬,随后又挤着眼睛笑嘻嘻的轻声补了句:“尤其是那秃顶的洞晶子师傅,肥嘟嘟的肉脸,抖起来更别提有多逗了。”
一众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笑谈低语着。
“不过说来,我们敛雾观是多久没见生客了啊。”中途,其中一个塌鼻阔眉,略显丑拙的弟子感慨着道。
听完,大家不由皆是沉默了下来,看着周围冷冷寂寂的风景有些黯淡。
在此的四人最长的也不过十三四岁,具是因命途坎坷而自幼在观中被抚养长大。
自大昭奉异国教门为宗,传下一纸诏令极尽霸道——从此严禁他教传宗布道,辟馆授徒,对已有寺观封山严入,大昭子民只得依信国宗……
细些的他们这些从未下山的小家伙也不清楚,不过就总瞅得师父们苦脸喟叹,大意就是:不知为何,对那佛门竟网开一面,还允些朝山的香客,纳些供养;可对他道门却真是如此百般刁难,处处打压。
虽然也不知道在解决“教端”上已经有过多少血腥。不过从师父们那有意无意听得的事实却是——与己小些的道观差不多已经都被迫散了,而且无不是被兵不血刃,吊死在一事上……
那就是没了香客,准确的说,是没了收入。
想想也是。众道长们虽都一心求玄问道,为得长生而出家矢志难渝,可在这门事业上,得道成真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也还只是未辟谷凝丹,尚需谷食的待修前辈。
本来为省些专心悟道的力气,亦还可开些副业,譬如给人卜卜吉凶、看看手相、探探风水,也算与世结缘,泽被众生。可现在香客无至,山门被锁,你让这些待在小观旮旯,难获仙笺;又一心问道,都已至忘乎有手的精进师兄们可怎么活啊!
就这样,完了。并且结论是越小的观,似乎死的越快。
至此,也大概就是师傅们对那佛门为何还能接些香客、扶助众生,表现的那么悲愤的缘由了。
而众人此时神伤,倒不同与那。
自家道观虽不曾享名世间,也只小模小样。但好在众位师尊尽是旮旯地儿的世外高人,早已不沾尘食已逾多年。众弟子吃些田野菜蔬瓜薯,也够果腹充饥,并无什么。
可这诏令一下,远非止此,那入佛奉道的在家居士,无不被逼改信国宗,否则便被以异见邪信为由抓捕缉拿;而早已出家离世的佛道弟子,只要血亲牵挂尚在就被压迫滋扰,顾忌畏虑之下,大多纷纷还俗下山,留下来的不是孤家寡人就是一心笃定。
原本求道弟子就不甚多的敛雾观,因此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剩了他们几个离此便孤苦无依的四人,互相依伴。清清冷冷,好不寂寞……
想起过往也还算热闹的日子,都不禁有些怅然……
此时,一个看似最小的清秀男孩,像不想大家在这件事上继续伤感下去,便略显生硬地向众人试探着问:“那师傅们到底为什么说那孩子是鬼子啊?”
一伙同伴顿时都怔了怔,低头斜睨向他。弄的问话的小家伙似很是不自在。
那最先打着哈哈的小道一时垂下眼眸,似很是认真地整了整思绪,接又带着点大人般的沉肃平静说道:
“听师傅说,那孩子母亲怀上他时,百年难得开花的郁翠青竹却一齐绽放,即日旬又枯死。三月未雨的严暑盛夏,竟连天冷雪纷扬。到得出生那刻,明是清朗白日,却兀然一时黑云蔽天,沉闷的黑暗降下似是要吞没一切.....”
“待得惊雷划过,城中众人无不在在霎那光间猛见身边幽魂厉鬼,嗔目呲牙,尖啸哀嚎,不断往一处聚去,那地便是...”
正当旁边众人张口呆呆听着小道抑扬顿挫的声音,待接下文时。
小道陡地笑了笑,望着众人发光的眼眸,毫无尴尬的带着点挑逗说道:“诸如此类异象,我也一概不知是否有之......”
“梓珵师兄,你他么又耍我们!”同仇敌忾般的声音登时齐声大响,一众鄙视的目光纷纷射向一处。
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没皮没脸最快活,这话在此处的某人身上真是相当恰份。大师兄仅轻轻一笑,便无视过群情愤慨,带着点缥缈的目光遥望向长空...
“我,有吗...”
…………
笑闹不断中,终至天光大亮。按门规也到了弟子们打扫好内院,到大殿打坐练功的时候。各人纷纷放好手中清扫物什,好奇地穿过月门向前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