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左菲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重返小学,继续和刘鹏欣、张晔做朋友。
一觉醒来,她以为自己哭了,便用手摸了摸脸颊,又摸了摸鼻子,心想:“奇怪!我没哭,怎么会流这么多鼻涕。”
于是,她下了床,来到了水房。
透过水房的大镜子,她看到自己流了很多鼻血。于是,她立刻打开水龙头,用水清洗脸上的鼻血。很快,鼻血就止住了。
左菲上小学六年级了,刘鹏欣和张晔成了她有名无实的朋友。她一边享受着拥有朋友的虚荣,一边承受着毫无友情的煎熬。
课间十分钟,左菲、刘鹏欣、张晔三人并排在操场上走着。
“左菲,你说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张晔问道。
“吃套餐吧。”左菲随意说道。
“套餐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说完,张晔对刘鹏欣说,“咱们学校食堂的东西,我早就吃够了。”
“那你想吃什么?”左菲问道。
“你懂什么呀你!”刘鹏欣讽刺道,“你除了吃过学校食堂的套餐,还吃过什么?”
左菲说:“所以我才问你们想吃什么啊。”
“我昨天看见王静手腕上带了一个手工手链,挺漂亮的。她说是韩默默送给她的。”张晔背对着左菲,拉着刘鹏欣说,“韩默默跟我说,也要送我一条一模一样的。”
刘鹏欣说:“韩默默也说要送我一条呢!她说手链是她妈妈亲手编的,特别有意义。”
每当这时,左菲总是很尴尬。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刘鹏欣和张晔视作空气,晾到一边了。她们总是先提出一个问题让左菲回答,然后再想尽一切办法否定左菲。当左菲对此产生质疑时,她们就都不理左菲了。
左菲一边生闷气,一边双手插兜,快速向前走。终于,她忍不住大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才发现,刘鹏欣和张晔根本不在身边。她回头一看,原来她们还在后面手牵手漫步呢。
“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左菲打算问清楚,便跑了回去。
张晔眨巴着眼睛说:“我们怎么了?是你有问题。你喜欢的东西,我们都不喜欢。”
刘鹏欣对张晔说:“她就是这样不合群,总想跟别人不一样,好突出她自己。算了,别跟她说了。”
张晔说:“我们要不是可怜你,才不会和你在一起呢!”
刘鹏欣说:“像你这样,只能孤独一生。”
“我宁可孤独一生,也不需要你们的可怜。”左菲用力推了两人一把,“滚!”
左菲又开始一个人了,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她还是努力克服着。
刘鹏欣和张晔说的话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于是,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自己真的很难相处。她很怕自己会孤独一生,也很懊恼自己不能成为人见人爱的理想女孩。
“你就是这么不懂得珍惜朋友。”有一次,韩默默以替刘鹏欣、张晔讨公道为由,如是说道。
左菲有些困惑了。她很希望能有个人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终于有一天,那个老师来了。
那天中午,左菲一个人打车去了离学校最近的麦当劳。她点了一份套餐,刚喝两口可乐,就吃不下去了。没办法,她只好坐在座位上发呆。
“跟你拼个桌子,”左菲的同班同学龚宇轩端来一份套餐,坐到左菲对面,“把脚收一收,别伸那么长,我的脚都没地方放了。”
左菲一看是同学,便立刻把脚往后收了收:“你来这儿干什么?”
龚宇轩咬了一口炸鸡翅,喝了一大口可乐,然后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左菲说:“我先问你的。”
龚宇轩又咬了一口汉堡,说:“你没看见我在干什么吗?”
左菲也咬了一口汉堡,使劲咀嚼起来。
“我刚才跟你招手,你怎么不搭理我啊?”龚宇轩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汉堡问道。
左菲却问:“你什么时候跟我招手了?我怎么没看见?”
龚宇轩点头说:“也对,你走路总是低着头,难怪你没看见我。”
左菲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龚宇轩喝了一大口可乐,然后说:“你在人群中总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眼望过去,就认出你来了。”
“这么厉害!”左菲感叹道。
“那当然!”龚宇轩递给左菲一小包番茄酱,神秘的说,“吃薯条得蘸番茄酱,你把这包番茄酱吃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左菲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点餐的时候忘记跟服务员要番茄酱了。于是,她打开龚宇轩给的那包番茄酱,把番茄酱洒在薯条上,一根接一根的吃起薯条来。
“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龚宇轩等左菲把薯条都吃光了才说,“这家麦当劳离咱们学校最近,我经常看见张晔和刘鹏欣请韩默默来这里吃东西。她们总是请韩默默,却从来不请你。”
左菲故作轻松的问:“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难道还不关你的事吗?”龚宇轩反问道。
左菲只好低下头,喝可乐。
龚宇轩继续说:“我听说,韩默默她爸爸是开公司的,家里特有钱,所以她妈妈不上班,在家里当全职太太。张晔她爸爸是中学物理老师,她妈妈是医院护士,他们家也就一般家庭。刘鹏欣,她爸妈早就离婚了。现在她爸爸已经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她妈妈还在外边自己单过。平时她跟她奶奶住一块儿,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去她妈妈那儿住几天。同学们都说她家里特穷。”
左菲问:“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干什么?我让你知道她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这叫‘知己知彼’。”龚宇轩说,“你告诉我,你爸妈是干什么的?我帮你分析分析。”
左菲问:“分析什么?”
龚宇轩说:“我得知道你爸妈是干什么的,才能分析出来,你和刘鹏欣、张晔到底适不适合做朋友。”
左菲说:“我爸爸是老总,我妈妈是画家。”
龚宇轩听了,好像特别开心:“我爸也是老总,我妈虽然现在还不是老总,但她马上就要升上去了。看来,咱们两家还挺般配的。”
左菲觉得龚宇轩是在开自己玩笑,便说:“你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就多看点儿书,少管别人的闲事!”
龚宇轩笑够了,才说:“这么说,你的条件也不差。那刘鹏欣和张晔怎么总巴结韩默默,对你爱答不理的?”
“我算看透了,她们彻底没救了!”说完,左菲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龚宇轩紧紧地跟了出去:“交朋友就得交跟自己合得来的,这叫物以类聚。要是你们连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就没必要总凑合到一起。强拧的瓜不甜!”
左菲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刚上车,龚宇轩就挤了进来:“咱们拼车吧。”
左菲推了龚宇轩一把:“你出去,自己打车去!”
龚宇轩对司机说:“司机叔叔,我们俩是同学,我们想拼车坐!”
司机叔叔笑呵呵的说:“拼车好,可以给家长省钱!你们都是好孩子。”
那天,不知是左菲不够坚持,还是龚宇轩太过坚决,总之他们是坐着同一辆出租车回的学校。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左菲觉得和男同学一起坐车很尴尬,龚宇轩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靠门坐着,不敢乱动。
出租车来到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左菲看了看计价器,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
想不到龚宇轩竟抢先付了钱:“叔叔,我这儿有零钱。”
司机叔叔收下龚宇轩的钱,仍笑呵呵的说:“哎呀,好孩子。到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龚宇轩彬彬有礼的说:“没问题!”随后,他又对左菲说:“到站了,咱们下车吧!”
于是,左菲收好钱,跟着龚宇轩下了车。
这是左菲和龚宇轩第一次单独接触,也是他们小学六年中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