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惊梦收剑为礼,宋陵石浑身颤抖,一时无言,这样的画面落在许多横山剑院的弟子眼中,这些人的脸也开始火辣辣的生疼。
先前在他们看来,王惊梦显得太狂太傲,然而想着之前宋陵石所说的话,他们现在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也就在此时,有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大师兄!”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顿时惊喜的叫出了声来。
宋陵石的身体猛的一颤,他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到这走来的人时,他顿时更加羞惭起来,垂首道:“大师兄。”
宋陵石比来的这人高,但是来的这人很壮,很厚实,当他羞惭垂首时,这人的影子就像是一座小山的倒影一般,将他的身影全部笼罩在内。
“凡事不能太满,若遇事不满,你也只能代表你自己,不能代表横山剑院。”这人的声音也很厚重,他看着宋陵石,说道:“此事你需和诸位到场的师弟共警,今后不能再犯。”
“谨尊大师兄教导。”
宋陵石和这些横山剑院的弟子浑身都是一震,都纷纷躬身行了一礼。
“这人是?”
看着这人的气度,周围许多人也顿时好奇起来。
“是横山剑院许屏,横山剑院连年来的剑试第一。”
周围认识这人的人也不少,当下便响起这样的许多回应声。
这人却并不停步,越过宋陵石,到了王惊梦身前不远处,微躬身行了一礼,也直接道:“横山剑院许屏。”
王惊梦也躬身回礼,他直觉这名分外宽壮,一个人简直有寻常两三个人大小的横山剑院大师兄眼神平静,似乎没有什么战意。
“对于剑招的领悟,剑意之完美,我横山剑院应该无人能及,只是天资不同,太过完美,却是无法临摹。”
许屏谦和的看着王惊梦,道:“论见招拆招,这种比剑,我在长陵还未见过同等修为的修行者能够和你相比,不论别的修行地是否还有人能和你比肩者,但我想我横山剑院不可能有人胜得过你。”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但落在周围的所有人耳中,却是顿时又一片哗然。
他是横山剑院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之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他如此说,便是直接承认横山剑院这一代修行者都不可能胜过王惊梦。
“在我看来,你用横山剑院的剑招胜横山剑院,倒不是要踩着横山剑院成就你的名声,那你激我宋师弟出手,到底是因为何意?”许屏却是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光是想让我横山剑院的人见识我们横山剑院的剑招有更完美的施展,这似乎不太可能。”
“横山剑院有很多剑招,但流传在外的并不算多,我见到的也不多。”王惊梦看着许屏,平静的说道,“我想看更多的剑招。”
“如果有可能。”
顿了顿之后,王惊梦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越过许屏如小山般的壮硕身影,看向他身后远处长陵的街巷,有些悠然道:“我想看尽天下剑。”
许屏呼吸微微一顿。
场间一片静寂。
虽然只是轻淡的一句,然而即便是那些并非修行者的民众,都感觉到了这样的一句包含着什么样的意味。
许屏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数个呼吸的时间,然后看着王惊梦说道:“我之前也说过,你的剑意太过完美,如同太过精妙的画作对于一般画师而言无法临摹,所以这些对一般的剑师无用,但剑招之间的承接变化,包括何种剑招有何种破绽,又可用何种剑招破解,以及剑招的如何灵活变通,这些对于一般的剑师却有大用。如果你可以在这些方面对我横山剑院的剑经提出一些见解,你可以随时到横山剑院来。”
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呼声。
许屏这样的话语,岂不是相当于直接邀请王惊梦作为横山剑院的讲师?
“你可以代表横山剑院?”王惊梦有些意外,他看着许屏笑了笑。
许屏也笑了笑,他虽然身材看上去十分壮硕,如同一座小山,但他的实际年龄其实也和王惊梦相差无几。
年轻人的情绪便往往更加热烈。
所以他此时的笑容里,也很自然的出现了些许骄傲。
“我现在的话,自然可以代表横山剑院。”他笑着说道。
王惊梦丝毫没有犹豫,他直接点了点头,道:“好。”
……
死人河两岸的河岗上,停留着许多马车。
郑袖就在其中的一辆马车里。
早在上一次比剑时,她就想亲眼见见王惊梦的剑。
只是此时她低垂皓首,思索的问题却和王惊梦的天赋以及表现出来的完美和强大无关。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的双手如同白玉,洁白无瑕,手上没有任何的东西,甚至不像一双握过剑的手。
但是在她的眼睛里,她的这双手上,却似乎有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在流淌出来。
横山剑院…许屏…钟家…
只是这刹那时光,她便想到了某种可能。
许屏虽然是横山剑院最杰出的弟子,横山剑院也不可能不在意他的意见,但是要能够替横山剑院做主,便只有可能在来这里之前,便已经得知了横山剑院某些大人物的意思。
在不久之前,钟家已经特意找了巴山剑场这些人,找了王惊梦,让钟家三公子跟随王惊梦炼剑,而钟家三公子,之前又在横山剑院修行过一段时间。
今日王惊梦应允成为横山剑院的讲师,那横山剑院和钟家,便先后和王惊梦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横山剑院和钟家,都应该是忠于此时长陵皇宫里那病榻上的老皇帝的,只是以老皇帝此时的状况,恐怕不会再有心力关注如此琐碎的事情。
钟家那三公子钟静煜是赢武之前的伴读,是赢武的身边人,至于许屏,他的父亲许千蕨是宫中的供奉,自然和也病榻上的老皇帝脱不了关系。
所以,这一切的线索,似乎隐然都指向了赢武。
所以说,那名看似碌碌无为,在坐以待毙的大皇子,应该并不像这长陵之中绝大多数人所想的那般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