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则冷峻的脸上,眉头微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招阴旗一事与众师弟无关,请父亲重罚。七色字小说网 www.qisezi.com”
“家规五百遍。”
不得不说苏逸是个慈父,师兄弟们手足情深与担当让他倍感欣慰,今天打谁他都心疼吧,索性一并罚了。
天璇院,正在抄家规的苏正则提笔愣神,他从怀中掏出四面小黑旗,果然如他所料,旗面改动过,寥寥添了几笔,便让效果大增,对方一定是个用符高手,但究竟为何要改符咒?
“灵均。”苏逸来到天璇院。
苏正则起身道:“父亲!”
苏逸拿起桌上招阴旗端详一番,道:“被人改动过?”
苏正则道:“是的。”
苏逸道:“可知何人所为?”
苏正则眼眸低垂不语,惭愧地摇了摇头。
苏逸手中唤起掌心焰,将四面小旗化为灰烬,语重心长道:“苏家以修习剑道为正统,这种符文诡术以后慎用。”
苏正则道:“正则知错,谨听父亲教诲。”
苏逸颔首,又道:“昨夜,慎独仙尊传讯告知于我,锁妖塔有异动,这次你带师弟们下山游猎,可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苏正则沉吟片刻,道:“要说奇怪的,就是百越城,招阴旗被改动一事,不知是何人所为,又是何目的。”
苏逸道:“你一点察觉都没有?”
苏正则惭愧的低下头,小声道:“没有察觉……”
苏逸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沉着脸道:“对方是个谨慎的人!”
桃源谷。
凌筠连日研读医书,寻觅民间偏方,都无法找到治愈凌勋眼急的方法,整日愁眉不展。这日,凌筠在厨房煎药,要给凌勋试试新的偏方,一边看着炉火,一边翻阅医书。
凌容见她辛苦,道:“师姐,要不我们去找师父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筠合上书本,揉了揉睛明穴,道:“弟子出师下山就永不回山,这是师父定的规矩。”
凌容道:“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凌筠摆了摆手,道:“师父一生通透高洁,她知凡尘多情,不沾染俗世凡尘才能长存,她才立下那条规定,下山者永不回山。再说,你知道山门在何处吗?”
凌容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道:“那怎么办?”
凌筠叹道:“哎……只能上峻祁山了,你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日启程。”
凌容疑惑,道:“峻祁山?”
凌筠道:“下山前,师父交给我一枚琼琚,她说,如果遇到不能处理的事情,带上琼琚去峻祁山,找一位慎独仙尊!”
“哦!”凌容如恍然大悟般。
凌筠从袖中取出一枚卷云纹琼琚,下山时,师父太清真人说过,见琼琚,慎独仙尊一定会相助。
三人租了马车,赶车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倒是憨厚朴实,快马加鞭也行了五日有余,到峻祁山脚下,恐凌勋眼疾吓到旁人,便以白纱遮目。,云雾缭绕,一间间白墙青瓦屋舍在云中若隐若现,像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一般。
山门两位白衣胜雪的苏家弟子值守,见三人前来,上前见礼道:“仙子请留步,请问何事,欲访何人?”
凌筠,凌勋,凌容还礼,道:“来访者百越城桃源谷凌家凌筠,求见慎独仙尊。”
弟子甲道:“请仙子出示拜帖。”
凌容诚心,恳求道:“冒昧造访,我们……没有拜帖,还请仙友通融一下。”
弟子甲道:“仙子见谅,峻祁山无出入玉令不可入,无拜帖不可入。况且慎……”
凌筠无意破坏规矩,见无商量可能,心中着急,递上琼琚打断道:“麻烦仙友将这枚琼琚呈上,慎独仙尊一定会相见。”
弟子甲道:“可是……”
凌筠再行礼,双手奉上琼琚,道:“有劳仙友。”
弟子甲无奈,接过琼琚道:“好吧……仙子请稍等片刻。”
大约一刻钟,苏家弟子果然前来相请,道:“仙子久等了,请随我上山吧。”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漫山云雾像是薄纱,又像是炊烟,青石板路像是一条玉带,缠绕在山腰,扑鼻而来是阵阵花草幽香,置身其中,犹如置身仙境。
走在蜿蜒连绵的山路上,山泉漫流打湿了石板让人脚底下直打滑,来不及细细欣赏这山上风景,便到了天枢院,苏逸正襟危坐,在天枢院接见了三人。
凌筠携凌勋、凌容上前行拜见礼,相传苏家是玄门中最重礼仪的家族门派,三人战战兢兢,生怕什么地方做得不到位。
苏逸起身上前扶起凌筠道:“阿筠侄女,免礼,快请坐。”
苏逸见白纱蒙眼的男孩问道:“这位少年是……?”
凌勋听闻叫到自己,上前见礼道:“晚辈凌勋拜见云中君。”
弟子奉上香茶,苏逸轻抿一口茶,叹道:“哎,真是年幼多艰,六年前桃源谷惨遭不幸,众人人都以为无人生还,凌家再无人……阿勋能逃出生天,实属万幸啊!”
凌筠道:“这也是我此次前来对第二件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治好阿勋的眼疾。”
苏逸道:“实在不巧,慎独仙尊已闭关一月有余。”
凌筠心中失落,道:“那仙尊可有交代过何时出关?”
苏逸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小则三个月,大则三年三个月……甚至……一世……”
见凌筠神色凝重,苏逸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悲观,万卷阁藏书众多,不乏医书典籍,说不定书中自有治疗方法,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试试。”
凌筠致谢,道:“多谢云中君。”
苏逸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客气,我与你父亲兄弟相称,你应叫我一声伯父,再说,你与灵均有婚约,成亲后都是一家人。”
什么?凌筠诧异道:“什么?婚约?我……我……我可不记得这些。”
苏逸哈哈大笑道:“那是你还小,这婚约是我与你父亲定下的。”
凌筠脸蛋绯红,羞答答地低垂着头盯着脚尖,好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小声翻:“我可不记得这些了!”
“噗”凌容忍不住笑道:“师姐这是害羞了。”
凌筠脸更烧得更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转头笑骂道:“休要胡言。”
凌筠回想起,下山前师父太清真人除了交给她一枚琼琚之外,还有一个檀木锦盒,她还未细细查看,想必便是那份所谓的婚书。
客套攀谈了一会儿,申时已到,苏家家规过食时不食,一人一案,不可同席。苏逸在天枢院设家宴款待凌筠三人,苏姓长辈、苏姓弟子都到场了。
众人入座,凌筠却见对面空着一个座席,正在此时,走来一位白衣若雪的翩翩公子,在座的苏姓弟子纷纷起身行礼道:“大师兄。”
他头发半束半披,头戴银冠,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像朝露一样清澈,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都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长长的头发披在颈后,衣袂翩翩,腰饰禁步,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他就是苏正则,凌筠那一面之缘的未婚夫。
苏正则向长辈一一行过礼,转身向凌筠行礼,他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大公子好!”而凌筠脸儿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一眼。
身旁一位俊郎的白衣少年朝苏正则附耳轻语,道:“兄长,你看,她的脸都红了!”
苏正则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心跳加速,侧过头轻声道:“不可无礼!”
苏清尘道:“兄长,你不知道……”
苏正则轻声制止道:“食不言。”
那少年正是苏家二公子苏清尘,见兄长对这个话题无趣,只好缩回自己位置上。
晚饭后,一路舟车劳顿,凌筠一行人安排在谷雨舍休沐,每一处院落都是独栋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谷雨舍中厨房、客厅、卧房一应俱全,钟声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清凉的夜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有悠远的淡淡的沁人心脾。
天枢院书房。
整个峻祁山在月光的衬托下,像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夜色加浓,山中的星火越来越多了。苏逸和凌筠相对而坐。
凌筠开口道:“伯父,六年前,凌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一二。”
苏逸看了看凌筠,皱眉道:“六年前,当我们赶到桃源谷时,已经晚了,凌家弟子尸体横陈,你的父亲亡故,你的母亲和弟弟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那种情况想来也是遭遇不幸了。”
轻涛松下烹溪月,含露梅边煮岭云。捧杯沏茶,开水向杯里一倒,马上看到一团白雾腾空而起,杯子里,茶叶都齐崭崭地悬空竖了起来,就像一群破土而出的春笋,又慢慢的,像雪花坠落一样,清香幽远,回味无尽。
苏逸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继续道:“凌家众人的埋骨之地在桃山脚下,你母亲的遗骨,确实没有寻到……人们对凌家成见颇深,就没有立碑。”
凌筠起身跪谢道:“多谢伯父出手相助,才不至于让凌家族人暴尸荒野,大恩大德,凌筠铭记在心。”
苏逸赶忙扶起,道:“微薄之力,不足挂齿!”
凌筠道:“当时可有证据证明,是我父亲所为。”
苏逸道:“当我们赶到凌家时,检查了各处,在你父亲书房的密室中,确实发现了鲛珠。”
凌筠道:“只有鲛珠?金丹呢?”
苏逸道:“密室只发现了鲛珠。”
凌筠眉头紧皱,伤心欲绝,红着眼道:“就凭鲛珠便认定我父亲所为,凌家至今遭世人唾骂,您可知我有多想光复凌家?”
苏逸摇头叹息,道:“可是这些,在众人面前,都是亲眼所见呀!哎!”
凌筠平复了心情,道:“请问是亲眼看到我父亲杀鲛王了,还是看见金丹了?”
凌筠眼里噙着泪花,强忍着没有落下,她坚信她的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
苏逸轻轻抿一口手中的茶,说道:“这……金丹确实没有见到。”
凌筠道:“确实没有见到?玄门百家就这样认为是我父亲所为?”
苏逸长叹道:“我也不希望是敬钦老弟所为……哎……”
相谈甚久,不知不觉已过了子时。
凌筠见天色已晚,起身向苏逸行礼道:“伯父,此事诸多疑点,我一定会彻查,时间不早,您早些休息,告退。”
苏逸道:“你既然上山了,我便有一样东西交还于你。随我来。”
苏逸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架,取下架上书籍,一道蓝光飘过,虚空之中出现一道门洞,如同时空隧道,凌筠随苏逸进入密室。
苏逸取来一把剑双手奉还,道:“这是你爹的佩剑。”
剑鞘赫然刻着名字「求索」,凌筠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掉落。
凌筠道:“求索剑?我爹的剑?”观此剑长二尺九分,宽二寸九分,甚是轻灵。
苏逸道:“正是。”
凌筠感激涕零,双手托剑再次跪谢道:“多谢苏伯父。”
苏逸道:“不必多礼,也算物归原主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当年在凌家只是找到了鲛珠,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金丹就认定是凌道尘所为,确实有些草率,可又怎么解释桃源谷凌家看到的鲛人尸体呢?苏逸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陷入了沉思。
谷雨舍。
凌筠每日最多的时间就是在万卷阁翻医书,查偏方,万卷阁为三层楼房规制,楼上通为一间,楼下分为六间,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意在防火,阁内悬有“汇流澄鉴”四字匾。
凌容则按方子去山中采药,不知不觉的院中晒满了药材,谷雨舍俨然像一个医馆。
一日,凌勋无所事事,独自坐在院中,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叫声,有某种小东西在脚下蹿来蹿去,凌勋俯身用手摸索着,是个毛绒绒的,他轻轻的抓住这个小毛球,搂进怀里。
凌勋笑道:“原来,你是只小奶狗呀。”
凌勋对狗有种特殊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倍感温暖的感情,小奶狗在他怀中特别乖巧,不时的蹭起来,舔舔凌勋的小脸,舔舔小手。
“球球!球球!快出来!”呼唤声由远而近,由模糊变清晰,一个白衣小身影,头顶结发髻,用蓝色发带扎起,他穿梭在绿林竹海中,焦急的四处找寻着。
苏锦鱼看见他的球球舒服的躺在凌勋怀中,顿时醋意大发,完全不顾苏家礼仪,推门而入,一把将小奶狗从凌勋怀里抢过,疼的小奶狗一阵嘤嘤直叫唤。
苏锦鱼吼了一嗓子道:“球球,你怎么跑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