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佳人?”风栖云颔首,冷笑一声,“一具臭皮囊罢了,谁在乎!”
    君染夜蹙眉,微微眯眼:“这天下怕也只有你不在意这相貌了。”
    “呵呵!”风栖云笑,眉眼微弯,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屑。“自古男子偏爱美人,红颜祸水之说,实在好笑。是美是丑,已是天定,我们,又怎么能选择?”
    “看了几年的佛经,你倒是看透了。”君染夜最不喜的就是风栖云这样一副超脱世俗的样子,仿佛一不小心她便会乘风而去不服归来。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风栖云的声音清灵空澈,仿佛隔着层层云雾从天方传来。
    君染夜眉头一挑,狠狠皱眉,语气不由变凶:“小丫头,讲什么佛经!难不成你还要出家!”
    “出家?”风栖云垂眸,阂首轻笑,眸光似雪,“我这样的人,怕是连佛祖也不愿度我。”满手的鲜血,只会污了佛门圣地。
    “他敢!”君染夜眸光一狠,一把抓住了风栖云的手,在风栖云不解的目光下,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世间又有哪个人是干净的!他若是嫌弃你,我便毁了这天下所有的佛堂佛寺!”
    君染夜郑重的言语惹得风栖云眉眼含笑,她垂眸,几缕碎发遮住了眼,雪莲清香在空气中淡淡散发,笑而不语,沉寂恬然。
    “我不信佛,也不会常伴佛前。这一生,我是入不了西方极乐,即使是地狱我也认了,终有一日,我会随繁花谢去。这世间,没有什么会是永恒。听多了禅,连我自己也不由迷茫,我这一生,终会是一场过眼即散的繁华。”
    晚风吹拂,乱了她的三千墨发。她低头时的恬静,言语时的淡然,她说她是一场过眼即散的繁华,终会离去。君染夜笑了,你可知,你是我眼中的整个世界。
    “走了,该去赴宴了。”她依旧是旧时的冷淡,不管何时何刻,总是这样的风轻云淡。
    繁华三千,百花争艳,炎炎的夏日,莲花暗香。墨衣轻扬,穿花拂叶般从那些莺莺燕燕中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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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女子,成千上万,却无一人,能将墨衣穿得如此风华绝代。
    太上皇坐在高位上,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清冷神姿,眉眼淡然,不似寻常闺中女子一样弄得自己满脸的胭脂水粉,她永远是一副清雅的样子,无论是在哪,无论是什么时候。
    “皇爷爷。”风栖云唤了一声,走了过去。蓝心已经侍奉在太上皇身旁,见风栖云来,笑了笑,让出了位子。风栖云淡淡地扫了一眼,见蓝心的手中持着一卷书籍,轻轻蹙着眉头:“佛经?”
    “是心经。”太上皇笑着指了指书面,风栖云一看,繁体字的“心经”二字异常显眼。
    “蓝心,你去玩吧。婉心在那边,你去陪她吧。”风栖云接过了心经,坐在了太上皇的身旁,对蓝心说道。蓝心仍是眉眼含笑,点了点头:“那蓝心去婉心小姐那里了。”
    “玩得开心点。”风栖云看了蓝心一眼,笑得柔和。蓝心含笑,向文婉心那边走去了。
    “好久没听栖云读经文了。”太上皇面色恍惚,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风栖云浅笑,翻开心经,声色柔和道:“还记得那时候,皇爷爷说,栖云的声音很适合阅读佛经呢。”
    太上皇笑了:“那时候在南山,就我们两个,安安静静的,真的挺不错的。”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风栖云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平息万物的独特魅力,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读着与热闹宴会完全不符合的经文,甚至连乾帝,皇后来了,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不作理会。
    乾帝面色一僵,却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皇后见了风栖云这一副样子,一时恍惚,从她身上似是看见了自己那个风华万千的嫂嫂。
    今天,皇后的妆容无疑不是镇住全场,惹得那些妃嫔们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太上皇和风栖云坐的位子较偏,风栖云又特意压低了声音,众人也不去理会她们,自顾自地谈笑风生。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中苏太子,玉叶公主到”太监刺耳的声音拖长,风栖云侧目,有些好奇当初那个艳丽的少女今时今日又是何种模样。
    明玉生辉,美人倾城。潋滟的桃红宫装压下了所有的色彩,少女身姿曼妙,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眸流转水光,娉娉婷婷,婀娜多姿,腰间环佩相鸣,双手自然地叠加在一起,仪态端庄,一步一步,宛若生莲,眸光含笑,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相比之下,她身旁的男子就逊色了许多,虽是眉清目秀,书生气质,但也有皇家的庄严,眉目像是山水朦胧,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沐艳情款款走来,一眼便看见了高位上那风华绝代的墨衣。冷若冰霜,傲如寒梅,繁华寂灭,万物于她,仿佛是一场过眼的繁华,她就像是个过客一眼,冷眼看着尘世中的人苦苦挣扎。多年不见,她依旧是旧时的从容冷傲,依旧是旧时的清华绝贵。
    那人见了她,不像旁人般惊艳,只是淡淡一笑,像是纯粹的欣赏罢了。沐艳情苦笑,果然,她还期望自己能够从她的面上看到其他的表情,却忘了,她天生的冷淡。
    “中苏太子沐子文携妹艳情拜见天龙乾帝!”沐子文与沐艳情向乾帝行礼。乾帝爽朗一笑,派人赐座。
    风栖云无视场中的各方人士的恭捧之词,低着头继续翻着经文:“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太上皇看着风栖云垂眸时的样子,笑了,但一瞧见场内喧哗的气氛,不由皱眉。风栖云天生就是个寂静的性子,在南山又听了那么多年的经文,对任何事物都已经冷淡下了心思,没有了那一份的激情。
    太上皇毕竟是年纪大了,坐了一会儿就累了。风栖云扶着太上皇回了建德宫,回来的时候也没人关注她。
    “栖云。”这是袅袅婷婷的玉叶公主,含笑举杯。
    风栖云抬头,不失礼数地浅笑:“好久不见,玉叶公主。”
    沐艳情脸色微变,娇嗔了她一眼:“不是说过了么?直接叫我艳情便是,不用什么公主的。”
    “礼不可费。”风栖云笑得淡淡。
    沐艳情知晓风栖云的性子,只是一叹,举起了杯子,笑了笑:“一别多年,栖云依旧冰雪神姿,听天龙皇上说,艳情将暂居于风王府,如此便劳烦栖云了,艳情在这先敬栖云一杯。”
    风栖云看了看沐艳情手中的酒杯,一笑,接了过来,一饮而尽,还将杯子倒了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沐艳情笑,艳若牡丹。
    “玉叶公主果真是天香国色,和栖云小姐站在一处还真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仙子呢!”
    女子娇笑,清脆悦耳。
    风栖云侧目,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桃色段子面的绣花鞋,明媚动人,少女的面庞娇美艳丽,带着一股盛气凌人,凤眼微挑,满是骄横,状似无意地玩弄着腕上的玉镯,看似一脸的纯真无害,画着时下最新颖的梅花妆,笑不露齿,天生贵气。
    风栖云垂眸,不语。这是天龙皇家的含玉公主,君含玉。
    沐艳情见了君含玉有礼一笑:“含玉公主谬赞。”
    君含玉见风栖云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眸色一暗,抿了抿唇:“栖云小姐怎么不理含玉?是含玉哪里惹到栖云小姐了么?”
    风栖云看了眼君含玉,笑了笑:“公主身份尊贵,栖云怎敢。”
    含玉掩面,双眸含泪,楚楚动人:“可是栖云小姐为何不肯同含玉说说话呢?”
    “……”她现在不是在说么。
    “栖云生性如此,含玉公主难道不知?”沐艳情反问。她知道风栖云的冷淡性子,平素就不爱和人说话。
    君含玉面上尴尬,笑了笑:“早闻玉叶公主牡丹颜色,不愧是中苏第一美。”
    沐艳情低头,似是含羞:“艳情拙姿,怎能担此名声。”
    君含玉眸光一暗:“冠绝六宫牡丹色,冰山雪影争月辉。能与银凤栖云相比的,怎会是拙姿。”
    “世人言语,又怎能信。”不等沐艳情开口,风栖云声色一冷,“公主乃皇家中人,竟也学会了市井妇人的长舌,本将军倒是很想问问公主的教养嬷嬷,是怎么教得公主!”
    风栖云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是让在场所有的人一怔。
    乾帝面色微变,看了过来:“栖云,怎么了?”
    “没什么。”风栖云面色坦荡,完全不理会面色惨白的君含玉。“只是教训只不知礼数的鹦鹉罢了。”
    “哦?”乾帝讶异,不明所以。
    君含玉面色骤变,恶狠狠地瞪了眼风栖云:“本宫与栖云小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栖云小姐为何要如此侮辱本宫!”
    “我还没说是谁呢,公主竟如此有自知之明呀!”风栖云嘲讽一笑。
    “你!”君含玉满脸愤恨,面色狰狞可怕。
    沐艳情拉了拉风栖云的袖子,笑了一下:“栖云,早就跟你说过,别讲出事实了,瞧,这不是伤了别人的心么。”
    沐艳情这一番言语无一不是指桑骂槐,惹得君含玉面色变得更加阴狠。
    乾帝沉默了。
    风栖云冷笑,不置一词,只是那戏谑的目光便已令乾帝怒火中天。
    “皇后!”乾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臣妾在。“皇后急忙应声。
    “含玉就交给你处理了。”
    “父皇”君含玉满脸的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就这样了!”乾帝几乎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君含玉的身上,“若敢再犯,这一辈子你都休想再出你的宫殿!”
    “……是。”君含玉低头,紧咬下唇,眼里满是怨恨。
    沐艳情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果然,风栖云在天龙的势力已经撼动了乾帝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