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之路 第十七章:秋后算账

    长孝想起伯舒懿那张脸，一时冷若冰霜一时又捉摸不透一时又淡然如水，她想着想着不禁笑了下“公子，他真的比山野农夫要好。”

    朱樾一瞬间有些木愣，他看着长孝脸上的笑意，莫名有些失落，长孝那笃信的神色和荡漾在眼底的笑纹让他有种说不出来感觉。

    从朱太傅将长孝带到朱家时，朱樾就被那双又亮又干净眼睛吸引住了，那大大的眼眸，只看着就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朱樾自始至终都认为长孝是他的，他要在功成名就之后，大张旗鼓的娶她。只是他没有想到，长孝会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就嫁了，还是嫁给一个顽疾缠身的病羸之人。

    他一直觉得长孝是被朱府的人逼迫的，他决心要带着她走，只是看着长孝那笃信的眼神，他忽然茫然了，他意识到——长孝不是他的，从来就不是！

    这种失落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那俊逸的脸庞渐渐失去生机，他眨了眨眼，喉咙里堵住了梗刺一般。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还有少许积雪的枯黄杂草上。

    “公子？”

    朱樾躺在冰冷的湿草上，看着灰蒙蒙的天不断飘落的雪花，他的灵魂似乎也跟着雪花飘走了一样，一片飘走，又茫然地搜寻着下一片雪花。

    “公子？”长孝有些发急了，她脸色并不太好看，没有人愿意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

    朱樾倒平静了下来，过了很久，他缓缓地开口“孝儿，你跟我说实话，八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嗳？”

    “我问你，八皇子他除了那重身份，还有什么？”朱樾并不是在调谑，他是十分认真的在问。

    长孝脑子里快如闪电的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他……”

    “他对你好吗？”朱樾语气十分小心，生怕惊着了在皱眉思考的长孝。

    长孝点点头“公子，我，我会过好的。”

    朱樾闻声，咧嘴笑，随即一挺身站了起来。长孝忙去帮他拍那银甲上的落雪。

    朱樾又恢复了那副生机盎然的表情，他拍了拍湿漉漉的衣袍“孝儿，他若是欺负你，我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公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从小对我就爱护有加，也不会有今日的我。我……”

    “孝儿，我，唉~~你把我当亲兄长吧！”朱樾颇为无奈地叹气，但最终也有了决定。

    长孝长吁一口气，欢快地跳到他身上，紧紧地抱了抱他。这对长孝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朱家对她的意义，并不只是她曾经的容身之所。朱樾曾护她长大成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都把他当成她的家人。

    若没有朱樾这些年护她周全，以她的摸样估计是不能清白长大的。

    朱家对她来说，只要朱樾活着，她就得事事考虑朱家的立场。

    两个人回到朱府都是一身湿漉漉的，阿清见了忙扶她去换衣服，朱太傅一直在大堂等候，坐落在高位上，一脸严肃。

    长孝进入大堂，朱太傅就对朱樾道“樾儿，你不是有事要去办吗？怎么还不去？”

    朱樾唯恐自己一走，长孝要受他们的责备，毕竟之前那件事简直是太疯狂了对朱家这种规规矩矩的家庭而言。

    “爹，我的事不急。”

    “我急，你出去！”

    “啊？”

    “樾儿你先出去吧！”朱夫人面露难色。

    长孝见状也道“哥哥先去忙你的事，我回来也要住上一两日的，多的是机会见面。”

    见长孝说话了，朱樾也就悻悻然走了。朱樾前脚刚出门，后面就一声厉声“跪下！”

    长孝噗通一声跪地，朱樾闻声忙折回来“爹，你这是干嘛？”

    “乾坤大殿，分不清是非轻重，信口开河，将我朱府上下几百余口置于屠刀之下，你好大的胆子！死丫头！！”

    长孝知道这次来朱府免不了面对问责，但见朱惗发这么大脾气，心下也是惊慌得不行，嗫诺“父亲大……”

    “住口！一介贱婢胆敢在乾坤殿上大放厥词，我朱惗不敢有你这样的女儿！”朱惗冷冰冰地吼出来，长孝被他吼得一愣。

    “爹！孝儿不是贱婢！”朱樾有些恼怒，朱夫人忙去一边把朱樾拉住，一边冲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急着插嘴。

    长孝看了眼左右，都是朱家的内部人员，她听到贱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明白了，她冷静了下来“朱大人，乾坤殿上之事是我冒失了，我从未想过要把朱家置于屠刀之下，你也明白当时的情景，我若不出面，八殿下会更难堪。所以……”

    “住口！我让你嫁给那个病秧子是让你安分守己，了却皇上的指婚，你这还真当自己嫁给人家了？处处为人家着想？”

    “朱大人，乾坤殿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不会给你朱家造成一点半点的损失。你们大可放心。”

    朱惗闻言，心下已经大石落地，面色上还是生着气。

    “你记住，不管你以后做什么，都得想着我们朱家的命都栓在你身上的。话可不是可以乱说的，你也不要打樾儿的主意，他只是个副将没有什么能耐给你弥补那么些个天杀的大篓子。”朱惗这下把话头挑明了。

    “是。”

    “爹，你……”朱樾想打抱不平，朱太傅瞪看他一眼，朱夫人拉他袖子，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朱惗甩袖而去，并厉声叫走了朱樾，长孝跪在地上，朱夫人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唉，孝儿记得出嫁那天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吗？”

    “记得，夫人要我安分守己。”

    “那你要做到才是，我朱家不曾亏待你，虽说你是替大小姐去受这个罪，可也比一般人嫁得好不是？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发里簪的，哪一样不是贵重之物？若是在这朱府里当个奴才怎么用得上这些？”朱夫人人的话像一根根刺扎烂了她那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是。”长孝应了一声。

    “既然这事过去了，那便算了，只是这以后可千万不要做这种荒唐事了，给朱家带来多少麻烦啊！”

    “是。”

    朱夫人叹气的摇摇头走了，长孝被旁侧丫鬟扶起慢慢地起身，还没有站直，朱大小姐冲了进来一把掀开旁侧的丫鬟，长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朱小姐盛气凌人一副要吃人的摸样“你个贱婢还好意思回来？害的我们都准备去逃难了，你怎么还敢回来！”

    “大小姐，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你一句不敢就算了吗？”

    长孝没有心思和她纠缠，起身目光有些冷地看着朱小姐，朱小姐被她突然一瞪弄得有些怵，最后立即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姿态。

    “那小姐要我怎么办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是朱家大小姐，你是？”

    朱小姐一下就懵了，马上回神“笑话！你是朱小姐我是什么？”

    从长孝顶了大小姐位置那天起，两人明里的身份就掉包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小姐仍然是小姐，但在外面的名义上他们的位置天差地别了。

    “你是朱府的丫鬟啊！”长孝面带微笑缓缓道。

    “你……”朱小姐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扬手就要给她巴掌吃，长孝一下握住她手腕冷声道“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长孝又道“你想要想打我？哪有奴才打主子道理，我虽然是冒牌的，但小姐要知道我是替你嫁出去的，这可是欺君之罪，要诛灭全族的。一旦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命贱，不过大小姐的命可金贵着呢！”长孝仍然微笑着，看着大小姐脸上表情抽搐。

    “你……”朱小姐噎住，手扬在半空，半刻不能回神。她被震惊到了长孝原来会说这些话，长孝原来有这样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这就是个长得好看的唯命是从的奴婢，但这让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长孝没有理会她愣神便去找阿清，刚出门朱樾就跑回来了，一见长孝平安无事不禁笑了笑。

    “孝儿，她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

    “那就好。”

    “公子不是跟大人出去了吗？”

    “他也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我想着孝儿特意赶回朱府肯定是有事要跟我说的。”

    “是，我想请你帮忙！”长孝说着抬头看着朱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