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马颠簸近两个时辰。
齐清儿虽然下午歇过,但就她目前的体质还是不易于坐车马。
站在茅草屋中,双腿有些无力。
听到竹婉的话,更让她站立不稳,面前忽的一暗,倚在竹婉的手臂上。
楚秦歌。
祁王府上的假公子。
沉香阁中的头牌歌姬。
祁王要她见的,难道就是她么?
齐清儿揉了揉太阳**,竟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
什么事关滨州难民一案,这和楚秦歌又有什么关系。
齐清儿骤感另一个手臂有股轻盈的温热传来,她低头咽下翻涌而上的情绪,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抬头对扶着自己的楚秦歌看了一眼。
她妖娆百媚,即便是在这样普通的布衣下面,依旧藏不住她的丰满与妩媚。
祁王即有这样的美人,还来关心她做什么,齐清儿暗自咬牙。
楚秦歌和竹婉相视一下。
竹婉心领神会,将手炉放到齐清儿手里便退出了屋外,在茅草屋外守着。
茅草屋内,只点了一根蜡烛。
陈设非常简陋,摆了旧得发黑的桌椅。空间狭小,连窗户都是用顶板钉上的,白天的时候也透不进一丝光线。
齐清儿稍稍环视一下。
站稳脚后,便将自己的手臂从楚秦歌手中抽了出来。
“我即已来了,楚姑娘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身体有恙,不宜久留!”
楚秦歌妖娆的一笑,道:“嬅雨姑娘放心,用不了多久。”说着走到桌椅旁,又点上了一根蜡烛。
房屋狭小,点一根蜡烛算不得明亮,但此时多加了一根,茅草屋中立刻鲜明许多。
齐清儿这才发现在墙的一角堆了许多杂草。
草堆中隐约坐着一个人。
那人满脸蓬发,衣服破旧不堪,袖子上还有几处明显的被抽破的痕迹。
后背沾着血迹,几处破裂的衣口处隐约能看到里面被鞭开的皮肉。
有些血迹陈旧,有些血迹鲜明。
他手脚蜷缩在一起,侧面死死贴着墙角。
颤抖不已。
齐清儿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祁王让她见这样的人物做什么?
但处于好奇,齐清儿还是向墙角处的人挪近了脚步。
既然出来前,竹婉曾说是为滨州难民一事,那此人当和滨州有所关联。
难道祁王他又从太子手里将方舟夺了回来,安置于此吗?
那何必苦心谋划让太子等人带走方舟呢?
齐清儿一步一步地走近,这才看清楚此人的面容。
此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且面颊两边的颧骨高高突起,当是吃了不少苦头。
眉眼间倒是和被太子带走的方舟有点像。
难道是方远,方舟的儿子不成。
齐清儿想到这里,画眉紧锁在一起,她看着蜷缩在墙角的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将你残害至此?”
男子听了浑身一颤,整个人面朝墙壁贴得更紧。
乱糟糟挡在眼前,粘着几根稻草的乌发间,闪着晃动不安的眼神。
两只手不停的抖动,恨不得要将这墙壁扒开,躲进去。
齐清儿看着心凉了一截。
他这是受了怎样的欺凌。
“他叫方远,于半年前入京告状的滨州百姓。”楚秦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了,方舟之子,方远。
据方舟所述,方远如今当是二十出头。
然现在的模样硬生生地显得苍老了很十多年。
齐清儿没有转身,双眸紧紧落在方远身上,像是希望能够抚平他身上的伤口一般。
方远不适应这样被人瞧着。
脑袋不停的抖,把眼睛埋得很深。
他好端端的一个七尺男儿,怎能如此害怕,连齐清儿这样的弱女子他都怕。
半饷,齐清儿收回了激动又痛惜的情绪,转身看着楚秦歌,道:“他半年前入京后便失了踪迹,祁王是如何找到他的?”
楚秦歌站在烛光下,红唇微动,道:“在刑部天牢。”
刑部天牢。
这让齐清儿想到了那日在武台殿门口遇到的刑部侍郎。
当时他们追赶的人,当下仔细一看就是眼前的方远,而当时突然出现的凌王也应当知道方远的真实身份,才会出言帮刑部侍郎在公主面前解围。
如此想来,凌王定然是和滨州难民一案脱不了关系。
指不定,滨州刺史鱼肉百姓,正是他在幕后指使呢!
齐清儿脑子迅速地转着。
突然又眉心一惊,道:“是祁王劫狱救出的方远吗?”语气似在为祁王担心。
问完后,齐清儿立时觉得不妥,又别过身看着方远。
天牢这样的地方,关得都是朝廷重犯。
看守的侍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日夜包围着刑部的天牢。
连只苍蝇都难飞得进去。
想要从这里捞人,着实不易。
齐清儿心略沉,她终是没问祁王是否安好。
楚秦歌厚薄有度的红唇轻轻一颤,道:“姑娘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俊昇哥哥是不会做的。”
橘黄色的烛光下,她的红唇分外鲜明。
齐清儿故意将楚秦歌咬重的俊昇哥哥这四个字,抛却脑后。
沉一口气,继续道:“那祁王让我来见方远,寓意在何?”
“还有六天就是纯净公主的生辰,殿下的意识是想办法让方远在公主生辰的时候,出现在纯净公主府上。”楚秦歌边说着,边冷冷地走到了齐清儿的一旁。
齐清儿柔唇抿出一丝笑容,“祁王殿下都能从天牢中救出方远,还会想不到法子将其在公主生辰当日带进纯净公主府吗?”
此话一落。
楚秦歌的眼眸猛的收紧。
她挪开步子,站到齐清儿身后,语气中带着半点记恨,道:“祁王有命,嬅雨姑娘照做就是了!”
齐清儿转身看向楚秦歌,“楚姑娘难道就不问我,能不能办到吗?”
楚秦歌微抿红唇,拉出似有似无的一笑,“我也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情,俊昇哥哥竟要托付给你。”然后到吸一口冷气,转了冷冽的口吻,道:“既然祁王认为你能办到,你必不能叫他失望!”
楚秦歌姣好的面容上隐隐地挂着醋意。
齐清儿听得一愣,思量片刻后,方道:“既然事情非同小可,祁王殿下为何没有亲自过来?”
这话让楚秦歌花容扭曲,眼眸竟闪着点点星子。
她逼近齐清儿,一把拽住齐清儿的手,拉茅草屋另一个窄小黑暗的隔间当中。
齐清儿本就无力,只能顺着楚秦歌的意思。
楚秦歌红唇抿动几下后,道:“自从你来到京城,祁王整个人就变了。先是因你受伤,又是因你落水。你知不知道,祁王他顶着湿透的寒衣,愣是站在蓉王府外,寒风冷冽当中,等了整整六个时辰,直到你离开了蓉王府,确定你生命无忧,他才拖着已经结成冰的湿衣回府!”
楚秦歌说着开始激动。
她一直想要呵护的祁王,如今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子,不要命的作践自己身体。
这份情,哪能没有牵扯。
齐清儿直感脚下越来越沉,挪不开步子。
楚秦歌的话,她想听,却又不想听。咬咬唇,别过脸去,手指死死地缠在手炉上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