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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变化波澜诡异,绝非我这种悠闲懒散的人能参透,李轩能告诉我这许多,对我的信任已远远超出我的想xiàng 。若换作从前,我对政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可经过这次生死大劫,我深刻地体会到李轩今日地位的不易,我是他的妻子,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帮他守住这轩王府,守住我们的家。
他三言两语勾勒出的楚泓离我好遥远,我明白他的用心,却还是不免怅然。
我只是偶遇楚泓,却连袁璟都误会我们之间不清不白,有着不可告人的关xì ,更何况是李轩,是皇上,是这大齐的其他人?人言可畏,流言难挡,到时李轩再想保全我,也难免保证我不会为此担上红杏出墙的恶名,李轩又是当朝的王爷,皇上为顾及他的名声一定会降罪于我,如此一来他们君臣二人生出嫌隙,才会叫有心之人趁机钻了空子。
这一连串的后果拼凑在一块,我才感觉后怕,如果楚泓真的把每一步算计得精密巧妙,如果他留有后招,眼下只不过是隐忍不发静待时机,那么他又是将我置于何地呢?甚至是凤仪宫那盘甜宝斋的点心,皇后的惊疑,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将他看做是我在京城中的第一个朋友,却计算不到他是否也真心视我为他的朋友,人心难测,难道就因为我是李轩的王妃,便成了他利用我的理由?人和人之间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复杂?我想不通。
看到我的失落,李轩眼中涌出一抹毫不掩饰的狠厉和杀意:“曦儿,我说过,任何人想要伤害你,我都不会放过,任何人——”
“原本我只想杀个奸细提醒下他,可后来我改biàn 了主意,他敢对你动心思,触碰我的底线,我自然要给他一些警告。”
我还未来得及体会李轩话中的深意,右手已经被他握在掌心,他叹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李轩的嘘寒问暖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我还有他,不是么?就算所有人都离我而去,至少我还有李轩。
我固执地盯着他那双令人深陷其中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李轩,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欺骗我利用我,唯独你不可以,我把我最真挚的感情给了你,如果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绝不会原谅。”
李轩的脸色微微一变,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他便神色如常:“曦儿,我从来想要的就只有你。我以天地起誓,以心换心,此生此世我决不负你。”
我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言笑如花,顿时将先前的烦恼抛之脑后。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乌龟,缩在小小的壳里,自欺欺人,楚泓的欺瞒和利用分明让我心痛,可我有李轩,便不再去为其他人神伤了。
我一直没留意到,李轩说这件事时芸姑姑脸上的难色,连她都知道小叶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可李轩却杀死小叶来伤我的心,在他心里,我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他的权势和地位。
张太医每天都来问诊两次,无非是监督我吃药,顺带检查我的饮食吃用。我反复跟他强调我已经复原,不需要他这么勤快地往轩王府跑,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以几十年的医者经验笑对我:“王妃胜在年轻,又有大好奇药滋补,老夫自然不忧心。但王妃身体弱于常人,还是切忌急躁,按老夫的嘱咐好好调养才是。”
又是一番说教之理,要不是看在他医术超群的份上,我非要冲上去把他的山羊胡一根一根拔下来不可。
张太医走后,芸姑姑端来一碗黑得浓稠的汤药,我一看便怕了,犹豫着不肯喝,她只好站在旁边温声劝道:“张太医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只为皇上和皇后诊脉,王妃再忍耐段时日,等身子彻底复原了,这整个王府里里外外还不都是由着你的性子?”
我怎么推脱都是逃不过喝药的命,于是捏紧鼻子,一口一口吞下芸姑姑喂过来的药,即便这样,整张嘴还是苦的要命,哎,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白白受折磨。
喝完药,芸姑姑递给我漱口的清水,我仰头咕嘟几下,将漱口水吐在瓷碗中,她接过让一旁的婢女端走,我用丝帕擦拭下嘴角,忍不住道:“天天待在墨竹居都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墨园,我病得这么重,小叶和初兰也不来看我,她们才是服侍我最贴心的人。”
芸姑姑道:“王妃一直病着,只能待在内室,其实这墨竹居的规制和环境远在墨园之上,等王妃全好了,就仔细在这儿转转。”
我不以为然道:“墨竹居是李轩的住处,又不是我的,何况墨园还有小叶她们呢。”
全然没想到芸姑姑不想让我这么快回墨园的原因,我的小叶,陪伴了我日日夜夜的小叶丫头,被关在暴室生生折磨致死,倘若我在病中就得知这消息,该是何等的重创?
“我觉得我今儿精神就特别好,芸姑姑,你也别老把李轩的话放在心上,放我出门转转吧。”我央求道。
“这……”芸姑姑有些为难。
我赶紧装可怜:“张太医说我要经常晒晒太阳,身体才好得快些。”
芸姑姑到底是拗不过我,待我换好衣裳,她又替我加了件青色的披风,仔细将带子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自言自语道:“外头风凉,王妃可不能再受冷了,还是这么好的年纪,身体却千疮百孔的,奴婢要怎么向堇妃娘娘交代?”
我满腔欢喜,芸姑姑的声音低低的,我听得不是十分清楚:“姑姑在念叨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神情有些不自在:“啊,奴婢是说王妃要仔细天凉,这会儿过了中秋,已是很凉薄了。”
我看了看外面和煦的阳光,瞧上去明明很温暖,扑面而至的却是冷风。是呀,这阵子的风波好不易平息,竟已过了中秋,和李轩的约定就这么生生错过,真是神伤。
走出墨竹居时和白逸打了个照面,他神色冷冷的没搭理我,但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我,与我仅相隔半步的距离,看样子是李轩让他贴身护着我,我也没说什么,只在王府里闲逛。
碰巧走到花木房,我兴奋道:“芸姑姑,我们去花木房转转吧,阿石在里面,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芸姑姑也点头同意,我推开篱笆小门,花圃里的木槿枝荣叶茂,繁花似锦,美的不似人间。
我手指那些开得正好的木槿:“芸姑姑你看,阿石培植的花草没有一株不是生机勃勃的。”
“少了王妃的帮忙,花木房的花花草草当然是生机盎然。”阿石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走过来调侃我。
我装作不高兴,拉下脸来:“你的意思是本王妃从前都是给你帮倒忙了?”
阿石立马给我赔不是:“小的嘴笨,王妃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他还真装模作样抽了自己两嘴巴,逗得我直乐,当下就饶了他。
我偏头看去,一个素衣消瘦的女子正蹲着身,手拿一个小铲子松土,似乎是劳累久了,沁出的汗水打湿了额间的碎发,她穿的很是单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走。我瞧她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
我遂问阿石:“那个蹲着身刨土的人是谁?”
“她叫钏儿,上个月才被分到花木房,可能是犯了错,李管家安排了一些重活给她,也不准旁人帮忙,算是受罚。”阿石不明我为何会问起一个喊不上名zì 来的奴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我记得她是伺候香夫人起居的丫鬟。”上回就是她和小叶起了口角,我才和香夫人闹起冲突。
“香夫人得宠的时候,她在一众下人中也算张扬,自从香夫人离开王府,她也失去了倚靠,受罚是迟早的事。”芸姑姑道。
“她是因为我才被罚的?”
阿石摇头道:“王妃千万别这么想,李管家赏罚分明,钏儿若没犯错,不至于被罚。”
我想起那次去账房,彼时香夫人和钏儿一主一仆高傲张扬,丝毫不将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此时她得到如此落寞下场,我却欢愉不起来。吟梦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我比她多了些与运气,仅此而已。
我朝钏儿走去,被芸姑姑拦住:“王妃现在去解了对她的惩罚,她也未必会心存感激。”
“我只求问心无愧,不求他人感怀于心。”我回头对芸姑姑说。
我走到钏儿身前,还未开口,她便仰起头来,一张清净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看得出来她这一个月过得很是辛苦:“王妃?”
她扔下铲子站起来,眼神夹杂着敌意,像淬了碎冰:“王妃移驾花木房,是来瞧奴婢有多落魄么?”
“如果你想离开王府,我会如你所愿,我可以让李管家给你一笔钱,你就在京城开个铺子,不用为以后的生活发愁。”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她最好的结局。
她却不屑地一笑:“奴婢可不敢领王妃的情。”
她复又凑近我,用只有我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王妃赶走了夫人,还想连我也一并撵走么?我偏不如你的意。”
“你这是何苦?难道你在这儿受苦,吟梦就能重回轩王府么?”
钏儿恨恨道:“若不是你,夫人又怎么会伤心而走?你没嫁入王府时,王爷和夫人相敬如宾,感情深厚,可你一来,王爷的心就不在夫人身上了。王爷不宿在沁园的夜晚,你知道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一个晚上,她不是彻夜不眠,就那么呆呆地坐到天明,你怎能体会夫人的心情?”
吟梦是如此执着于爱情的女子,钏儿忠心护主,我也不会因这几句话与她计较:“你看看这木槿,你也正值大好年华,实在不必困在王府中……”
“木槿朝开暮萎,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花。”钏儿冷冷地打断我。
她是铁了心选zé 这样一条艰难的路,我自知多说无益,神色黯然几分,兴意阑珊拉了芸姑姑走,还未踏出几步,就听到钏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论可怜,王妃的婢子小叶可比我凄惨百倍,我左右不过吃些苦头,她可是连命都丢了。”
我的双脚被钉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子,我回转身去看见钏儿仍jiù 站在原地,身形消瘦,眼神却炽热无比,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得yì 的怜悯,我听到自己的嗓音飘渺无力:“你说什么?”
她仿佛看见一出最精彩的戏:“原来王妃根本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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