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政局如何风起云涌,都与妊抱枝无关,她每日里只需要和绛春按部就班地苦读九年义务教育的教材即可。
像绛春这样的天才少年,如今已经能语文数学两手抓了。
只是数学总不像语文,偶尔绛春也会遇到些她看不懂的题目,妊抱枝稍微点拨两句,绛春就能很快地讲题目给做出来。
她们两人躲在办公室里学习,对报社而言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虽然少了两个大活人,但是妊抱枝此前买来的俾子早就能派上用场了,她们只要做些可以依葫芦画瓢的工作即可。
唯一的不便之处就是,识字的员工太少了,自从绛春被妊抱枝巴拉来学习教材之后,那群少年们没了老师只能在家自学。
每日她们回到妇人家之后,那群少年们就一个个地拿着书本冲到自己面前,排着队地问问题。
哎呀,真是甜蜜的辛苦。
李起兮的女子学堂明年下半年就能正式开学,在此之前,她必须和绛春先把教材学会了才行。
与其让女子苦读什么之乎者也,什么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被男权腌入味儿了的糟粕,倒不如直接学习九年义务教育。
俗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四月二十这一日,妊抱枝正埋首于眼前的化学题:
某工厂利用化学反应 2A+B→C+3D 来生产产品C。在一次实验中,工厂投入了16克的A和10克的B进行反应,完全反应后得到了12克的C。
请问:
根据质量守恒定律,计算反应后生成的D的总质量。
如果要生产36克的C,至少需要投入多少克的A?
妊抱枝打了个哈欠,抓了把头上的小短毛,虽然不是很难,但是天天算,日日算,难免觉得枯燥。
就在她刚得出D的总质量为14克的时候,就听见窝窝头充满警告意味的汪汪声,还有一道尖叫声。
妊抱枝蹙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是白幼。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嬴不还就站在门前,神色有些焦急:“大姐,龙傲天带人来了。”
“嗯,”妊抱枝从嬴不还身边走过时,拍了下她的肩膀,“别慌。”
越靠近外店,窝窝头的狂吠声就越是清晰,其中还夹杂着店中顾客们小声的议论。
龙傲天终于忍受不了窝窝头的叫声:“哪来的畜生!”
白幼躲在他的身后,外强中干道:“来人,把这个畜生拖走打杀了!”
妊抱枝再次赶在仆从们动手之际,将窝窝头抱入怀中。
原本还浑身炸毛,龇牙咧嘴的窝窝头瞬间变得委屈巴巴,小狗脑袋在妊抱枝的怀中蹭了蹭,嗷呜嗷呜叫得好不可怜。
她一边给窝窝头顺顺毛,一边对龙傲天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这小畜生狗眼瞧人低,冲撞了您,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还望龙主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龙主事来小店坐坐?”
龙傲天斜了眼妊抱枝,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昂首阔步地踏进了女报。
就算这女报有朱芳菲坐镇又如何?
自己还不是想进就能进!
身后的白幼也像只大公鸡一般,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甩袖跟在龙傲天身后。
妊抱枝安慰性地看了眼不安的众人,让绛春将窝窝头带去内店,又朝着几个俾子使了眼色。
俾子们会意,很快就将茶水端了上来,并且还给店内受到了惊吓的顾客们又提供了些免费糕点。
龙傲天找了个座位坐下:“拿份报纸和《红楼梦》。”
俾子们很快就将今日的报纸和《红楼梦》各取了两份,分别放置龙傲天与白幼身前的桌案之上。
龙傲天只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旋即嗤笑出声:“这字体一看就是雕版印刷印出来的,既无灵动之气,又细小无神,全无风骨可言,这种玩意也能有人看得下去?想来你这女报的客人都是些不识货的乡野人家。”
在座的顾客闻言,糕点也不吃了,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眼里全是对龙傲天的嫌恶。
朱芳菲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难怪阿耶与龙霸天不对付,有其子必有其父。
妊抱枝站在龙傲天身侧,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龙傲天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来,绝对不是口头出出气,耍耍威这么简单,她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她道:“自是难及龙主事的文人气质,我等不过市井商贾,平日里庸俗惯了,哪里识得什么风骨?”
见妊抱枝不上套,龙傲天的指关节放在报纸上敲了敲,道:“这上面的内容,还没我家仆从知道的多。”
妊抱枝道:“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自然难与龙主事的家仆相提并论。”
龙傲天被妊抱枝吹捧得飘飘欲仙,但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又翻了翻那本《红楼梦》。
这是他第一次见如此形制的书册,虽心中稀奇,但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大致翻了几页,又开始没事找事地发难:“这什么林黛玉,成天哭成天哭,有什么好哭的?真是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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妊抱枝挂上职业假笑:“千人千面,龙主事自有龙主事独到的看法,在下认为,林黛玉寄人篱下,心思总是要敏感些的。”
“什么寄人篱下不篱下的,我看你们女人天生如此,只会哭哭啼啼。”
妊抱枝不想和这种只会扫射的智障再说什么,只维持着假笑不说话。
龙傲天见她不说话,颇为得意,说不过自己了吧,以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嘛,哼。
他又随意翻了两页:“这贾宝玉怎么跟条狗似的一直舔着林黛玉,莫非他脑子有恙?蠢材一个,只知道溺于儿男情长。”
妊抱枝学着龙傲天方才的语气:“什么儿男情长不情长的,我看你们男人……”
话音在此处戛然而止,言未尽,意已明。
她颇有些胆怯地捂住了嘴巴,对龙傲天道:“龙主事,我觉得你之前所言十分有道理,一直在心中默念,这才不小心脱口而出了,龙主事,你不会怪我吧。”
“你……”白幼指着妊抱枝,气得说不出话来。
龙傲天将白幼的手按下,同样挂上了虚伪的假笑,道:“依着妊大娘子的话,你也不否认这《红楼梦》里的女女男男皆无正面形象,我方才只是随意翻阅了几章,便发现此书不仅涉及淫秽情节,还有大量的政治斗争,让这种书售卖于市,恐怕不合适吧。”
他站起身,欲向内店走去:“你这女报挂了个皇家匾额,西市署的官员不敢来查你,那这个坏人,便由我龙傲天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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